原来是这样。
难怪那个时候白福同学会那样问我,毕竟被木兔拉着去看过我的比赛,所以当看到我出现在排球部的比赛现场,会好奇我的感想也很正常。
尽管疑惑被顺利解开,但是一想到那样的比赛,居然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被木兔旁观了全程,我还是羞愧到想要钻回眼前的档案柜。
而且这次我要把木兔一个人关在外面。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相比之下,转移话题是更能避免尴尬,也是我更拿手的策略。最重要的是,这一招在木兔身上总能奏效。
“对了,你刚刚说‘换个角度’是什么意思?扣球的角度吗?”
木兔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下我确定了,那个我熟悉的、也是铃木老师口中‘有王牌气魄’的木兔同学已经完全取代了曾被我短暂当作过同类的木兔。
“既然斜线球没法突破拦网,而‘普通’的扣球也无法正常发挥作用的话...”
是要开发新‘招式’的意思吗?就像不断修改着我的训练计划的安部教练。
连我都快记不清,那些一看就花费了她不少心思、却还是没能取得成效的训练安排,到底有过多少个版本。
“那果然还是优先练好‘普通’的扣球吧。”
“为什么?”
“因为我忘记该怎么扣普通的球了。”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还以为是类似于‘基础牢固才是最重要的’——之类的大道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简单朴素的理由。
“那斜线球呢?不是你的‘招牌武器’吗?”
“斜线球当然也不能放弃,等找回普通的扣球手感之后再好好练习不就好了。”
我噎住了。
这才是正常的想法吧。
相信自己都能做好,而不是非要在本就不矛盾的选项里设置一个必须放弃的选项。
“真厉害。”
“可是我觉得,中岛你也很厉害啊。”
不等我否认,他就接着说:
“虽然我不懂射击,但是呢...一想起那个地方的氛围,就觉得可怕到不行,别说射击了,连呼吸都不容易!”他大概是真的回到了那个亲身感受过的射击赛场,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让我找到了一点那个消沉版本的木兔存在过的痕迹。
的确是一个人呢。
真是神奇。
“中岛...”
“嗯?”
“你终于笑了。”
事实上,我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像木兔说的那样开心,但他没有撒谎的必要不是吗?
“总之,那种情况下的你还能和那群面不改色的家伙一起比赛,还能射击,真的很了不起啊。”
很夸张的说法,但这样的话从木兔口中说出来,却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他是真的这么认为。
“毕竟已经站在那里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而且我现在快要连扳机都扣不下去了。”
所以别说比赛,我现在都不敢确定,下一次训练,自己还能不能正常参加。
对了,还有安部教练和铃木老师那边。
真是的,难得氛围有变好,果然又要被我搞砸了吗。
“你受伤了吗?”他俯身越靠越近,目标是我垂在身侧的右手。
难道是我已经习惯了木兔突然拉近距离的举动?不然该怎么解释,比起存在感更鲜明的体温和气息,此刻我更在意的是他居然记住了我射击时的惯用手,明明只看过那一次比赛...应该只有一次吧。
我摇摇头。
“没有受伤。”我下意识抬起右手,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摊开手心——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太吵了,但就算是在安静到只剩一个人的训练室,也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状态。”
我没有对木兔坦言,吵闹的并非环境,而是我无从逃避的内心。
“果然还是不够安静吧。”
“诶?”
“如果训练室不够安静,就换个地方好了。”
“不,我的意思是,不一定是场地的问题...也可能是手指太僵硬了”见他的视线再次落在我举起的右手上,我马上补充:“搭在扳机上的时候,,,”
“难道是枪的问题?”
“那就更没道理了,不论是比赛还是平时的练习,一直以来,我用的都是同一把——”
我突然卡住了。
一直以来...都是吗?
并非如此吧。
我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抱有期待,因为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期望现状能有所改变,但是过去的教训又始终警告着我:
不要抱有期待。
也许根本不是环境的问题,而是我自己,不论是心态,还是本就勉强的实力。
“其实,可能也不是这些原因。”
“这些不都是原因吗?”
“可是...”
可是什么。赶在木兔问出口之前,我忍不住先向自己发问。
“更安静的环境,更能‘轻松’扣下去的枪——虽然不一定是真正的原因,但是这是中岛你找到的答案不是吗。”
一点也没错。
但也正因如此,正是因为这些都是自己想出的理由,所以我分不清这到底是基于事实的分析,还是只是我为自己的无能、为了逃避失败所找到的又一个借口。
也许木兔想说,我应该相信自己找到的答案,就像安部教练和铃木老师经常说的,去相信自己。
“嘛...话是这么说,不过自己找到的答案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他话锋一转,又自行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答案本身不一定对,但是寻找答案一定没有错。”
有时候我会想,我是否从未了解过‘真正’的木兔。
不论是有着王牌气魄的‘积极’的木兔,还是和前者判若两人到甚至会被我擅自认作同类的‘消极’的木兔。
又或者错误的并非判断,而是试图对这个人作出任何所谓判断的我。
不是相信自己,而是去寻找答案吗。
事实上,就像我说的。
在我短暂的射击生涯中,我用过的并非只有那一把气步/枪。
对我而言,最‘安静’的地方,也不是配备了专业的耳机和隔音墙的训练室。
所以当木兔说到‘寻找答案’的时候,我也想不到其他地方。
“我知道了。”
算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木兔的眼睛说点什么。
果然,这种话还是应该用善意的表情说吧——
“谢谢你,木兔。”
临走之前,我还是将赤苇、或许排球部的其他人也在找他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我想,现在的木兔应该可以‘承受’这样的消息了。
而他也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迫不及待地朝着排球部所在的体育馆走去,说实话我还以为他会用跑的。
但是他没有,那个相较一年前、似乎又长高了不少的高大背影,只是大步朝前走去。
我也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因为在去验证我的答案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我去做。
如果我明天还想正常训练的话。
回到训练室,安部教练和铃木老师果然没有离开,但看到再次出现的我,他们表现得相当惊讶,所以我一时看不出来两位被我放了两次鸽子的老师有没有我想象中的生气。
但不论真实情况是否符合我的猜测,都不影响我要做的、和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站在门口,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深深鞠躬——
“真的...非常抱歉!”
据铃木老师所说,那是他认识我三年以来,第一次听我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安部教练的说法则是,比起生气,他们当时更担心我第二天会直接办理退学手续。
我想了想...
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
于是更加羞愧难当。
但那天下午我们没有在这段插曲中徘徊太久,因为在两位老师接受我的道歉和解释以后,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今天下午的练习,我想换个地方。”
安部教练当即想到的便是那家射击俱乐部,虽然有点对不起她,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这个地方,铃木老师也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铃木老师很快反应过来,顺势提出可以开车送我。
“如果可以,这次我想一个人去。”
“像以前一样。”
大部分时候,我都把属于自己的那把气步/枪放在射击部,毕竟在家里也没有可以练习的地方,而背着它走来走去也难免引人注意。
但是这次,考虑到我要验证的事情,为了控制‘变量’,我还是背着它走出训练室,并快步走向回家的列车站台——考虑到现在的时间已经不算早,而我要去的地方离枭谷学园所在的地方实在谈不上近。
出站以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个很久没去的地方。
一路上,我注意到在我未曾光顾的一年里,记忆中的街道也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而且这附近应该也有高中,因为我看见了许多和我一样穿着制服的学生,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母亲提到过的‘小手指’中学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然后我想起来,我想去的地方既不是准时开门、到点闭店的射击俱乐部,也不是我有着备用钥匙的训练室。
来之前应该拜托铃木老师帮忙问一声的。
我一边懊恼着,一边继续朝目标地走去。
当熟悉的彩色气球再次出现在那个人气不算鲜旺,但也不至于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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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的小广场时,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呼。
我松了口气。
当然了,成田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张折叠椅上,守着摊位。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大概就是这次我也能从口袋里掏出零钱了,不仅是因为摊位上的气球还满满当当,并非是可以让我‘顺手’清理的残余,还因为还有除我以外的其他客人。
忽然,正在位置上擦拭着那些服役已久的旧枪的成田先生抬头看到了我,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既没有要特意说点什么的意思,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而是继续低头完成手上的工作。
但当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也站了起来,将那把刚擦好的旧枪递给我——我还没来得及将手上准备好的硬币给他。
“等这几位客人结束了,把剩下的打掉吧。”
最后,他也没提收钱的事情,甚至当我伸出拿着零钱的左手想说点什么时,他转身又回到了座位上。
离开的时候趁他不注意再把钱放到篮子里好了。
这样打算着,我终于将注意力放到正在准备射击的几位客人身上。
和我一样,他们也是刚放学的时候,算算时间,从我‘逃训’、躲进柜子、遇见木兔再马不停蹄地离开学校坐电车赶到这里,就算是进行地再晚的社团活动,差不多也都该结束了。
也不知道木兔的‘普通’扣球练习地怎么样了。
砰——
和我这一年来一直用着的竞技用枪不同,气球摊上的□□是经过改造的,年纪至少也是‘大人’级别的,所以比起赛场上那些干脆利落到显得咄咄逼人的枪声,这样的声音虽然带着明显的杂音——大概是因为那些已经不那么严丝合缝的零件,但在我看来,这样的声音,反倒离噪杂的范围更远。
单独响起的枪声证明着,这一发没有对木板墙上的球造成任何伤害。
被同伴围住的男生发出懊恼的声音,但这才是第一发,所以夸张的反应也没有持续太久,在他身边有一位棕色寸头的同学甚至还鼓励地对他说了些什么。
重新调整姿势以后,他又连开了五枪,其中两发都击中了,就算加上运气的成分,也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尤其是和最开始的我比起来。
现在,在这个地方,我不知道第多少次,但算上时间上的间隔,也是久违地,我想起曾经困扰过我的一个问题。
铃木老师到底是怎么在这里发现我的‘天赋’的。
是因为视角、或者说角度的不同吗?
或者说是视野——在射击运动的领域,人们更常使用这样的说法。
我没有失去耐心,在决定来到这里以后,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但为了验证一个刚刚产生的猜想,我放下店长递给我的,重量熟悉、声音大概也会和刚刚那个男生打出的响声一样——不会对我造成这一年里反复上演过无数次的‘干扰’,或者说压力。
用这把枪是更安全的选项,也更符合我来到这里的目标——‘和以前一样’。
但是这一次,我突然想起下午那句让我逃跑的话。
也许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制造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以回到我最熟悉的状态,能轻松射击的状态。
难道真的是诅咒吗?
我这样想着,一边旁若无人地将背在身后的枪匣放到地上,在明显到绝对无法忽视的各种有意无意地注视中,组装着属于我自己的枪。
不是熟悉的场景,更非专业的距离和射靶,完全开放的公园里也完全谈不上安静。
身上也没有稳定躯干的射击夹克,刚刚结束射击的同龄人在旁边看着我,我发现了。
我想要出风头吗?
不知道,但根据我的经验,这样的结果很大概率是一塌糊涂,就像当年在这里,我向铃木老师展示过的一样。
我将组装好的气步/枪端起,用仅隔着枭谷制服的肩膀当作枪架,左手握住枪把,右手扶在另一侧——
就像在被引荐给安部教练的那天,在射击俱乐部进行的试射一样。
食指搭在熟悉的位置,那里有一个细小的零件,是决定选手命运的关键,也是我无法轻易把握的部分——
就像过去一年的比赛一样。
视角不断下移,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幅度,直到脸颊一侧传来冰凉而坚硬的触感,隔着瞄准镜,世界在我眼前固定——
好了,我已经集齐了所有必然导致最糟结果的因素。
最重要的是,这是名为中岛夜游光的电影。
我能看到结局,因为我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所以这次我也会搞砸。
所以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去找到这个错误的答案。
具体来说。
就是扣下扳机。
砰——————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