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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画师之谜

作者:筠丘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幼时,杜明堂这个瘦鸡又被人欺负了,可惜那日关阇彦并不在学堂,那帮小畜牲好似就看准了这个时机,寻日里不敢招惹关阇彦的气,竟然一把子都发泄到了杜明堂身上。


    他被凑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起不来,学堂开课了,他根本无力走进教室,最后还是先生发现的他。


    先生了解事情情况后,怒火中烧,结果又听说了揍人的那帮小子非富即贵,远比杜家厉害得多了,他一个先生怎么惹得起,于是变了脸,说了一通跟迷魂汤似的话给杜明堂听。于是向来“铁面无私”、“疾言厉色”的先生居然给杜明堂放了几日的假,叫其回家请个医生治病,修养好了再回来。


    幼时的杜明堂哪懂什么“息事宁人”,还傻乎乎地觉得先生人好,给他放了假,这样他就可以躲着那帮追着他打的穷凶极恶的公子哥们了。


    回了家后,看着儿子惨兮兮的模样,杜咏跟杜夫人痛心疾首,却没得办法,他们跟先生一样,不敢招惹的人自是绕着走。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他们可以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威胁,立马改变了道德标准和自以为已经站定的立场。


    杜明堂傻乎乎地听着爹娘的话,不出去乱说话,家里请了医工看护他,甚至为了补偿儿子,还请了善于木工的匠人给他做玩具,还有一些唱戏的班子在家里吆吆喝喝。杜明堂就这样在家里安分了几日。


    那时祖父病重着,躺在床上,一个月估计也就醒来个三四天,也是巧得妙,就是在这几天里,深居杜宅的祖父竟然苏醒了。看护杜明堂的医工一时忙不过来,常常把他带在身侧,一起去照顾祖父。大家都说,祖父这是心疼家里的幺儿受了委屈,没人撑腰,给气醒了。


    的确,杜宅祖父的确很恼怒,但却不是心疼孙子,却是痛恨他的窝囊。祖父一气之下,砸烂了他所有的玩具,气喘吁吁地举着拐杖,打跑了唱戏的班子还有杜明堂喜爱的匠人。


    祖父将杜咏和杜夫人赶出门外,叫杜明堂跪在自己面前反省:“荒唐荒唐!堂堂杜家子孙,如此怯弱,成何体统!我杜家的基业将来岂不是要毁于一旦,你个败家子!”


    杜明堂被吓得屁滚尿流,寻思着自家在京城撑死算个小富小贵,能有什么基业要继承的?


    那祖父一语惊人,讲述了那个恐怖的故事:“孙儿,你永远不知道祖父为了杜家付出了多少!西仓战役,汪氏救民生,一步登天,你不知祖父有多嫉妒……是祖父偷换汪氏账目,利用他欺骗他,才令其罪恶滔天,难逃圣怒……”


    祖父反反复复说着这些罪孽,可他却引以为傲,不知悔改。他说,汪氏多么信任他,而他却又是如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他说,他是如何背叛汪氏的,而无辜的汪氏最后落得的下场是多么惨烈。他还说,至死,汪氏还不肯相信他的所作所为,只以为他是被忌惮汪家的虎豹豺狼所蒙蔽。


    天知道,这些故事给年幼纯真的杜明堂造成了多大的打击。而祖父却喝令其每晚都要跟着他一起诵念这些所谓的“丰功伟绩”。


    祖父又倒下了,一睡不醒。杜咏又何尝没有深受其害过,可到底未曾丢失自我,宁可没出息些,也不愿意干出像父亲那般罪恶滔天、杀人灭口的事。儿子出生后,父亲病重了,他也一直瞒着杜明堂这些充满血腥的杜家罪史。可父亲以死相逼,他顶着孝道的压力,无法阻止这一切。


    杜宅祖父倒了,杜咏跟杜夫人才得以将儿子从阴森的深宅接出来,可儿子已有心里阴影,难以消解,也不愿意再去学堂了。


    后来,关阇彦家事了却后,回到京城的学堂,却发现杜明堂不见了,得知有人趁他不在肆意欺负他,他当天就挥着拳头把那群畜生揍得满地找牙,说“再也不敢”。也因此,他被父亲和学堂先生罚跪了一整个晚上。


    小畜生们的家里一听,遭了,蠢小子没有眼力见,竟惹上了都督家的儿子,这不得赶紧搞清楚情况,给人赔罪,收拾残局?!


    隔天,杜咏开门,发现一帮脸上一块青一块紫,要么断了手,要么瘸了一边腿的小子齐刷刷、惨兮兮地立在他大门口,手里还拎着家里人准备的名贵礼品,当着杜家所有人的面还有杜明堂的面请礼谢罪。


    那叫一个震撼。


    毕竟那时的杜家不算太风光,至少没有这些小子们的家里风光。这事够杜家周围的街坊邻居陆陆续续嗑着瓜子,唠了要一个月。


    杜明堂这才稍微缓解了心结,重新步入了学堂。得知了关阇彦为他做的事情,感动得痛哭流涕,晚上都非要窝人床上才睡得着。


    也是那个夜晚,他做了噩梦,梦里都是祖父口中的西仓战役、汪氏冤魂,哭声止不住,浑身战栗,还尿了裤子,叫关阇彦至今都对此印象深刻。


    杜明堂半睡半醒着,他心思单纯,哪里有什么防人之心,而且身边的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把在家里的遭遇说予了关阇彦听,越说越是止不住喷涌的情绪,又怕引来其他学生的注意,他拿出爱随便啃东西的老本行,往嘴里塞了一大块棉团嚼着,呜呜呜的,又可怜又搞笑。


    可见多识广的关阇彦却平静地看着他,说着:“前浪拍后浪,演绎着大浪淘沙的故事。汪氏惹人眼红是事实,就算不是杜家,也会有别的人做出这些事。”


    “事已至此,又为何自揽罪责替人愧疚?”


    这些话更是成为了后来杜明堂治愈心结的信条,十多年来了,片刻未忘。


    过了一年,杜宅祖父大丧,有人往杜宅送了一封来历不明的密信,密信内容很是直白,大致意思如下——


    “我是汪氏的逃出灾难的唯一后代,字隐华,人称隐华画师,前来复仇,他给杜家下了两个诅咒。第一是,诅咒杜家祖父生不如死、背负罪孽而死。第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复杜家,将西仓战役的真相公之于众。诅咒应验的前提是——他留下的画作。若是他的画作现世杜家后代的面前,诅咒便会一一应验。”


    密信的落款人就是“隐华”。


    杜家恐慌不已,可思来想去,杜家祖父在很多年前就得了重病,而这份密信却掐准祖父的丧日送来,就是故意恐吓捉弄他们的。


    但那些秘密一日不被灭除,杜家便一日面临“欺君之罪”的威胁。杜家还是派人去搜寻了这位“隐华画师”的来历,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了。后来,杜家人想着,汪氏一族早在四十年前便都被抄斩干净了,怎么可能留下后人呢?


    时间渐长,杜家人便忽视了此事,但杜明堂却耿耿于怀多年,还跟关阇彦提过一嘴“隐华画师”的诅咒。关阇彦也派了关系去搜寻此人讯息,却还是无果。


    多少年过去了,关阇彦和杜明堂各自走南闯北,都再未听闻过此画师的名讳,更不谈有没有找到他留下的图画。


    如今,“隐华”二字再度现世,关阇彦甚至还以为他是京中画师,因为有些名气才给他留下了些许印象。杜明堂反应快很多,也因为他的恐慌,关阇彦才被感染,混沌的记忆重新复苏。


    遥远的诅咒席卷而来,所携的力量还是不减当年。杜明堂大脑一片空白,动作越来越哆嗦。


    关阇彦挡到了他前头,心想,此事深系杜家命根,堂而皇之地暴露出去,引来的祸患只会更多。这位陶司直又明察秋毫,铁面无私的作风可比那学堂先生板正得多,安知他会不会挖出杜明堂的身份来,然后顺手灭了杜家?


    杜明堂也是蠢,心理阴影一出来,寻日里商场上的老谋深算就这么没了,若是无人兜底,他今日是必死无疑。


    不仅是陶明案和章念,魏郁春也不明他们二人在捣鼓什么事,但一定是意料之外的事。


    关阇彦强装镇定,微微一笑,淡然置之:“是这样,西仓战役中汪氏灭族之事波及商户多矣,贪不贪污,难以说清。毕竟能有哪户高门纨绮真能做到清清白白、两袖清风?所以,那场灭族案里深系商户互殴猜忌的戏码。”


    陶明案其实对这桩战役和案件不熟悉,他虽觉得奇怪,可顺着关阇彦的话一想,现实的无奈令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常有发生的事。


    同时又令他想起来自己的处境,心道,互殴猜忌,又何尝只是发生在商场里,官场更是如此。


    关阇彦继续解释:“汪氏一门虽遭灭门,却还有一个后人侥幸逃脱了,那人心有不甘,想要报复涉案所有商户,于是以‘隐华画师’之名,曾经向这群商户散布了个诅咒,凡他的画作现世,这些商户也会跟汪氏一样,遭戮门之灾。”


    他省去了第一个诅咒——杜宅祖父之死,如此声称,自也是为了保住杜明堂的身份。


    陶明案听得出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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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盯着关阇彦半晌,有些怀疑道:“阁下果然消息敏锐。”


    “陶司直谬赞了。”


    关阇彦的反应滴水不漏:“实不相瞒,那些商户这么多年来还是惴惴不安,托我们调查此事,但却不了了之,我这小弟因此还落了心疾。叫司直见笑了。”


    陶明案辨不出个好歹,自是打消了疑虑。


    章念闻言,恍然大悟:“我还奇怪为什么你们也要和我们一样调查安南都督呢,你们原来是那种主顾花钱请来办事的门客吧?嘿,是谁派你们干这个的?安南都督做了什么其他可疑的事?”


    关阇彦一笑置之,轻松道:“保密。”


    “好了,秘密已现世,该轮到我们提条件了。”


    他笑里藏刀着,看向陶明案。


    “帮我们找一个人。”


    “何人?”


    “原杜宅的账房先生,刘春盛。”


    章念对此很有印象:“前几天刚死了鬼算盘儿子的大商户杜家?”


    都被人当着面蛐蛐了,杜明堂却还是无知无感,权当作没听到,还沉浸在自己的恐惧里无法自拔。


    此时,陶司直也纳闷了,怎么突然从安南都督跟芳樱楼的事扯到了毫不相干的杜家了。


    可没等他说话,关阇彦便制止了:“不可多问。若此事办好,我们兴许可以继续合作。”


    既开出这个条件了,陶司直自然不会拒绝,他鲜少露出一个笑容,淡得叫人活似刚喝了一口没味道的白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这边还有个重要的消息可以告诉你们,”他忽地变得大方起来,不过总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但这只有吃过他太多亏的魏郁春能察觉到这种感觉。


    陶明案和章念四目齐齐一亮,忙道:“阁下速速告来。”


    老奸巨猾的蛇头孔雀摇头摆尾,甩着一只手,用一副“无可奉告”的姿态,给人画起了大饼:“这是另外的价钱。我不是说过吗,你们事情办得好了,我才愿意和你们联手啊?毕竟我也想调查安南都督。”


    章念脸红:“你!奸商!”


    “嘿,过奖过奖!”


    陶明案叹息:“阁下若是吊我胃口怎么办?”


    “这个如意冰玉瓶用处很大不是吗,你难道不想将其占为己有么?”


    陶明案感到不可思议:“你愿意将它给我们?”


    “对我来说,这个东西其实已经没有用处了,重要的消息我已得知,并且串通了更多有效的线索。所以我把它给你,你大可自己去查里头藏着的谜底,不过效率不保证哦,很客气了。你何时帮我们把人照着了,就可以和我们直接换取这个线索,与我们进一步合作。你若不信我说的,大可拿着瓶子离开,亲自去试试?”


    关阇彦笑意冷然,他开的条件很诱人,但又藏着暗暗的讥诮情绪。


    这些寒暄话转换过来,就是,他比陶明案知道更多线索,所以查安南都督的进度会更加快。陶明案不信他,完全可以自己领着东西去查,但进度一定会落在他身后。届时可就不是同伴的关系,而是竞争关系了。


    若是陶明案利用自己的人脉手段帮他把东西办好了,就能直接跟他们换筹码,甚至还能一起合作,人多力量大,更能成事。而且,他已经足够让步,瓶子留给陶明案,明示着这便是放在他这里头的合作诚意。


    哪个划算,正常的人都明白。


    陶明案纠结片刻,想到自己在芳樱楼案上压着的巨大代价,他不得不咬牙答应:“冰玉瓶暂留我处,刘春盛我尽力搜寻,找到了我会带着人跟瓶子来与你合作。”


    关阇彦满意:“陶司直果然是能成大事的人。”


    他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魏郁春看着他,越发觉得他身上浮现出奸诈小人的影子,讥笑片刻,又想道,自己曾经果然是太过沉浸于幻想,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简直跟南禺时判若两人!


    众人互相留了传信工具后,在日落前,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去了。


    杜明堂自从芳樱楼出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着,好似魂魄真的被楼中的怨鬼勾走了。


    他脸色极差,木偶般坐在车棚里头,摇摇晃晃,任谁喊他都不答应,只是一直重复着“他要回家、他要回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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