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前,荥江有黑鼋盘踞,自号“通玄真人”,听信邪经所谓“食童男童女各一千,可修得玄武真身”,鱼肉百姓,掳掠幼儿,荥周百姓苦不堪言,求神告庙,俱无回应。
黑鼋自知罪孽,又惧雷劫,偶得替身正法,竟起歹心,妄图以荥周万民为替,为其渡过雷劫;是日,狂风大作,乌云蔽日,荥江江水暴涨,几欲吞噬荥周。
会逢龙女巡游长江之上,远眺四望,惊觉荥周妖气冲天,纵身腾云,瞬息而至,见此恶妖,勃然大怒,乃张弓搭箭,“镇黑鼋于雷劫将渡,毁痴心于道体几成”。
时,龙女祖庭有少年道士云麓子,知龙女显真,负三尺青锋,悬五雷令牌,纵马疾驰三千里,至荥周,见龙女真迹,拊掌立誓:“除恶务尽,弟子愿以此身,永镇妖孽残魂!”
黑鼋所镇之山即涌出清泉,乃知龙女应其所求,嘉其志向,遂立庙宇,是谓逍遥观,取黑鼋“不行正道,空慕逍遥”之意,警醒世人。
最后一段的内容说,这就是龙女庙逍遥一派的来历,于某年某日增建逍遥观,刻铜板以为纪念,重述祖师爷故事,勉励门中弟子,“……坚其志,此心向道,此身为天下苍生。”
应真潇静静看着铜板。
历经百年,字迹清晰如故,那种力透纸背的骄傲,犹在眼前,昭示着彼时的逍遥观,是何等的如日中天;逍遥派弟子,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而今这一切隐入历史的烟尘,她——这故事的起点,却故地重游。
额角的汗水滴落在铜板上,应真潇本想拂去,却猛然汗毛一竖,来不及多想,身体比脑子更快作出反应,往前一个翻滚,堪堪躲过一阵黑风!
她回头一看,平静的眸中闪烁着冷意。
偷袭她的是一个阴物,外观是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脑袋被提在手里,猩红的双眼恨恨地盯着她,眼中溢出血泪。
看起来像个女鬼,但应真潇知道,这家伙的品种是恶怨。
所谓恶怨,是一团怨气凝成的阴物,刚问世时,没有太多自我意识,只有害人的本能;修成一定气候后,产生的也不是自我意识,而是从形成它的众多怨气中,选一个最歹毒的来源。
换句话说,它不是某个死人,但自我认知是。
眼前这个……应真潇想到了蒋林生说的那个诓骗家人,说自己被休弃,然后再去逃难时偷偷损毁庙中阵法,害死父老乡亲,最终被乱棍打死,枭首示众的女汉奸。
应真潇微微皱眉。
恶怨入戏这么深,可见修为已经相当可观了;但这座山却一直没有恶怨害人的记录,附近也没有,说明肯定还有别的东西,限制着这恶怨害人,甚至是离开。
恶怨又朝她扑来,应真潇刚才是趴在地上的,不方便还手,这下可是不惯着她了,一把揪住它,像麻袋一下掼在地上:“龙女道庭,岂容作乱!”
恶怨发出惨叫,断断续续的声音飘出来。
“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听不懂。”应真潇揪住它的手腕,一道灵力渡过去,强行剥离了恶怨的记忆
——对于其他品种的阴物来说,记忆和本体密不可分,她现在的本领很难强行读取记忆,但恶怨不是,恶怨的记忆本来就是别人的,和本体结合并不紧密,能被轻松剥离。
又是一阵惨叫,应真潇松开握着它手腕的手,一颗黑黑的珠子,掉在掌心——那就是恶怨的记忆,本质上来说,也是一小团怨气,并不是真正的具有灵性的记忆。
应真潇用灵力读取记忆,眼球传来一阵子刺痛,画面陡然变得猩红。
一个男人坐在面前凳子上,眉头紧锁:“……村上的人都找不到,肯定是山上的老道士在作祟!”
“她”——也就是记忆的主体——用女声说:“当家的,你别着急,我有办法。”
“她”出谋划策,和男人商量,让男人假装休了她,她回娘家,到时候趁着大家不注意,把阵法毁了:“这群刁民早该死了!”
男人就舒展了眉头,直夸她聪明:“等大日本帝国占领全知那,咱们可就翻身了,到时候我当官老爷,你当官太太!”
七八岁的小男孩从门外闯进来,骂骂咧咧,说别的小孩不和他玩,骂他是汉奸崽子:“我才不稀得和他们玩呢,他们才是知那猪崽子!”
“等我以后当了皇军,我把他们的头全砍了!”
男人摸着他的头,夸他有志气。
画面一转,“她”回到家,声泪俱下,说自己被休了,父亲模样的人盘腿坐在炕上抽旱烟,皱着眉毛沉着脸,母亲模样的人小声劝他,说姑娘现在也没处去。
“先前是个烂赌鬼,屡教不改,我早和她断绝关系了!”父亲说:“现在还当上汉奸了,我可不敢认这种女儿!”
手中传来一阵朦朦胧胧的幻痛,是“她”用指甲抠破了掌心。
母亲再三说和,她也声泪俱下地保证,以后不赌博了,也不当汉奸了:“我本来就是被他胁迫的!”
父亲才松了口。
画面再一转,“她”随着村民们上了山,老道士一瘸一拐,将他们安顿下来,慈眉善目地逗弄孩子,叫他去别处玩:“这把剑可动不得。”
“她”凝视着剑,“她”不识货,可应真潇识货,她能看得出,这确实是个阵法,看样子,是个迷魂阵,不伤人,却能阻挡外人进入山门。
“她”上前,拔出剑。
画面再一转,妇孺的哭声、喊叫声四起,恢弘的庙宇,成了人间地狱,四处都是鲜血和散落的器官、脑浆。
兄弟被开膛破腹,母亲嫂子和不过四五岁的侄女被拖进房间,惨叫连连;还在吃奶的侄子被丢进沸水锅中,立马没了声息。
父亲被日本人用钉子钉在墙上,浑身鲜血,怒骂她不是个东西,必定遭到天谴。
“天谴?你个老不死的才该遭天谴!”“她”说:“为了几两银子的赌债就要和我断绝关系,你枉为人父!”
“——你先不认我的,我和你没有瓜葛,何错之有!”
父亲怒目而视,气血攻心,竟没了声息。
“她”遗憾,老东西竟然死得这么轻松,转身出门,儒雅的日本军官朝她微笑,微微鞠躬,感谢“她”为大东亚共荣事业做的贡献,“帝国会记得你。”
“她”躬身回礼:“能为皇军做贡献,是我的荣幸。”
画面再转,街上的人奔走相告,说日本人投降了,那些平时不敢看他们的人,如今各个盯着他们,目光沉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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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丈夫倍感惊慌,商量对策。
“……皇军肯定不会放弃我们!”丈夫说:“大、大不了,咱们去日本重新开始!”
孩子鼻青脸肿地冲进家门,哭诉外面的孩子把他打了,他们平时明明都是被他呼来喝去的,竟然敢动手打他:“还说让我等着,马上就来收拾汉奸!”
两人心惊,顾不上收拾行李,带着孩子,匆忙赶到宪兵队,里面的人正在收拾行李,一副溃败之相;他们找到相熟的军官,那人已经收好了行李,准备登车。
“太君,带上我们吧!”丈夫哀求,想挤进车里,车上的人却一脚将他们踢下去。
“八嘎!”军官说:“战败了却不切腹,而想着逃跑,我就知道,你们这群知那猪嘴上说着为天皇尽忠,心里一点都不忠诚!”
他关上门,汽车落荒而逃,一家人望向宪兵队里面,里面还有些来不及撤走的日本兵,“她”却知道,不会再有车来接他们,和“她”的一家人了。
他们神情麻木,因为即将迎来玉碎的结局。
至于军官——他要先回去复命,再切腹;而这些大头兵,就地玉碎就可以了。
街上响起喧哗声,男女老少群情激愤,冲进了围栏,抓住那些想自杀的日本兵,和“她”、丈夫和儿子。
“自杀便宜这群畜生了!”老人举着拐杖,老泪纵横:“将他们押回斜思山,给死去的父老乡亲还有林道长谢罪!”
众人高举双臂,怒吼的声音悲愤不已,夹着泪音:“谢罪!谢罪!”
“她”被押解上山,途径日本侨民的聚居区,那里已经没有日本人了,荥周人冲进去,将屋子砸得粉碎,以泄心中愤慨。
有人抱出来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这有个日本崽子!”
想来是匆忙离去时没能带走的。
有人说,斩草除根,要把小崽子弄死,他将小崽子高高举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心摔死,放下来,骂骂咧咧:“狗日的日本杂种。”
旁人劝他,算了算了,这孩子这么小,饶他一命吧:“正好老金家两口子没孩子,这又是个男娃。”
众人争论不休,押解“她”的青年扇了“她”一巴掌,将“她”的头扇歪过去,视野也看向另一边。
“看什么看!”青年往“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狗汉奸,马上就轮到你!”
“她”被带上山,山上已经很破败了,四处都是累累白骨。日本人在此屠了村后,听说山上的其他道士下山抗日去了,又把道观砸得稀烂。
有人搬来一张桌子,众人摆上简陋的供品,告慰此地的亡灵。
“她”被按在案桌前,不停磕头,随后便是相加的拳脚,人人都说打轻一点,别让“她”这么轻松死了,却人人都忍不住下死手。
有人剪了“她”的头发:“汉奸!”
“她”的儿子起先喊着爹娘,很快就没了声息,“她”泪流满面,竟挣脱了束缚,挣扎着爬过去护住儿子,惨叫不已:“朝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
“你们连日本的崽子都肯放过,却活活打死我的儿子!”
“你们这群禽兽,这群伪君子!”
众人面面相觑,老人拨开群众,拐杖狠狠一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