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迁小区大门前挤满小摊贩,出租车无法抵达,只能停在远一点的路边。
应真潇下车,穿过喧杂的人群,走进大门。
保安室的大爷眼皮都不抬,在这种小区,保安主要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应真潇以前来过这里,几年过去了,小区里变化不大,她循着记忆,找到了18号楼——这栋楼的四楼第四间,就是张勇一家的住所。
张勇是应真潇在勤工俭学时认识的。
那时,两人在同一个地块送外卖,张勇经验老道且热心,指点初来乍到的应真潇,告诉她附近哪里有近道可抄,哪个小区的某个出口管理松懈,怎样可以多接单,多赚钱。
“你是名校大学生,怎么会来跑外卖?”张勇问她。
应真潇说自己是贫困生,勤工俭学,张勇听完,挠挠头,把奶茶递给她:“这是顾客退的,店家叫我们自己处理了,你拿去喝吧,你们小姑娘喜欢喝这个。”
他说他也有个女儿,快上初中了,他希望小姑娘以后像应真潇一样,考个好大学,毕了业找个坐办公室的稳定工作,不用出来卖苦力。
张勇是全职骑手,跟npc一样,应真潇什么时候去,他都在跑,见到她来,就打个招呼。
有次,应真潇连着好几天没看到他,问了其他骑手,才知道他受伤了,在医院里等钱治伤,但保险和平台都推卸责任。
那人说完也叹了口气,满是物伤其类的悲哀。
应真潇去医院探望张勇,嫂子在陪床,见到她来,赶忙倒水,又削了个苹果给她,愁苦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说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
应真潇把苹果给他女儿,问张勇保险和平台是什么情况;得知不但是他这样,别的骑手也遇上过,但个人总归斗不过公司,只能干瞪眼,吃下哑巴亏。
“反正规则都是对他们有利的,我们也说不过人家。”张勇说:“有些人说干脆不交保险了,报销不了,就便宜公司了;结果还不行,你不交,不让你跑。”
一天三块,一个月就是九十块;出了事,一分钱都报销不出来。
大家当然不愿意吃亏,可作为弱势群体,他们既没有足够的法律知识,也没有钱购买法律服务,甚至没有和大公司法务纠缠的时间和精力。
应真潇听完,点点头,回去翻书,找学校法学院的人咨询,还拉来一批法律援助中心的志愿者,前后折腾了三个月,好在结果不错,帮大家拿到了钱。
包括张勇在内的一众骑手,对她感恩戴德,张勇还特地在家里设宴招待她——说是设宴,其实只是请嫂子做了几个硬菜,五花肉,排骨,一些水果,轻松吃掉一家人半个月的生活费。
应真潇没推拒。
过了一年多,应真潇大三的时候,张勇搬到了现在这里,以业主的身份,又叫了应真潇过来吃饭,说是庆祝乔迁。
房子不大,五十来平,门牌号也不吉利;地段偏,小区档次低,住户鱼龙混杂,管理不规范,大门口被摊贩堵得无处下脚。
但它便宜,而且给张勇女儿提供了江城户口,她可以去附近的初中读书,而不用和父母分离,回去教育资源不足,亲人也看不上她一个丫头片子的老家。
张勇满脸通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小应妹子,这杯我敬你!”
他和嫂子连连道谢,感谢应真潇帮他维权,帮女儿补课;应真潇也端起奶茶回敬,这是夫妻俩给她和女儿买的,二十多块钱,两人自己是舍不得喝的。
后来应真潇离开学校,来往便少了;但张勇逢年过节,都会给她发祝福,时不时寄一些家乡土产,和嫂子自己做的粽子什么的,不贵,心意可嘉。
从零碎的沟通中,应真潇知道,张勇家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最近,不幸再一次降临,这也是应真潇来此处的原因。
——张勇的妻子突然生了重病,查不出病因,但因此失去了劳动能力,几乎成了废人;雪上加霜的是,她原先的雇主突然变卦,扣发了原本应该给她的工资。
张勇没找她借钱,只问她能不能帮忙看看,这合不合法,能不能把钱要回来——五万块钱,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然,具体情况,总要听完细节才能分析。
应真潇抬脚往楼道里走,迎面撞上了穿着外卖外套,神色匆匆的张勇,比起上次见面,他明显老了,憔悴了,满脸都是沧桑,连那种满含希望的眼神都暗淡了。
他身后跟着张家嫂子,瘦得一把骨头,脸色蜡黄,神情焦急,很明显是在强撑着。
“张哥,你这是干嘛去呢?”她拦住张勇。
见到她,张勇的眼神亮了一下,但很快就暗了下去,说妹子这会儿没空招待你了:“我今天班还没上完,媛媛学校又说,媛媛没到学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哎!”
张勇是专送骑手,专送类似全职,收入比较稳定,按月结算;但相对的,管理也比兼职的众包骑手严格,有固定的上级单位——站点,也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
如果迟到早退,这个月的收入会受很大影响,对于嫂子没有劳动能力,还像个无底洞一样吞噬现金的张家来说,这种损失无法接受。
但媛媛失踪也十万火急,刚上高中的小姑娘,和家里吵了一架之后失踪了,怎么听都不安全,张勇没办法,只好和妻子兵分两路,自己去上班,妻子拖着病体去找女儿。
“张哥,我替你去跑外卖吧。”应真潇说:“嫂子状态看着不好,一个人出去也不一定安全,至少你得陪着。你们对媛媛更熟悉,找起来轻松一点。”
张勇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妹子,实在是没办法了,哥也不跟你客气了!大恩不言谢!”
他把电动车钥匙给应真潇,自己带着妻子,往媛媛学校的方向去找人。
应真潇穿上反光马甲,戴上头盔,先去站点报道。
站点的站长还算通情达理,得知张勇家的情况,松口同意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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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潇替张勇跑外卖:“但是单子我给你少派点,你又不熟悉这边,误了事就不好了。”
单子少,提成也少,但总比全勤拿不到好,应真潇一口应下,骑着电动车走了。
第一单很快就派了下来,东西不贵,几块钱的熏肉对夹,买了十来个,买主豪横,不用券,也不用满减,全款拿下,备注不要偷工减料,配送用心,不要破损。
地址是附近一个高档中餐厅,应真潇和陆雁书去过,本以为自己是去挡酒的,没想到陆总是纯带她去混补贴的,另外给她安排了桌子,一个人吃了四千多块。
一想到陆雁书,应真潇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她拎着熏肉对夹,骑着小电驴,风驰电掣。
赶到酒店时,买家已经等在大门口了,接到货,发现没问题,随手发了一百块打赏:“多谢!”
他匆匆转身走进去,和对接的人说:“王总家乡的对夹……”
应真潇忍俊不禁。
商务接待最讲究投其所好,在社会上讨生活,大家都不容易啊。
新的单子还没派下来,她慢悠悠转身,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应助?”
叫她的人是梁博,他倒是走心,牢记应真潇“工作场合称职务”的叮嘱;身边照例跟着陆雁书,又是平静地看着她。
这家伙把梁博当喇叭用。
应真潇先前还在想他,这会儿看到正主了,心情更加不错,笑眯眯和他打招呼:“陆总,晚上好呀。”
陆雁书“嗯”了一声:“怎么在送外卖?”
“虽然我很缺钱,但今晚确实不是兼职,是帮一个朋友顶班。”应真潇突发奇想:“陆总肯定没送过外卖,要不我带你去体验一下?错了这村,没这店哦。”
陆雁书:“以什么身份?”
“不来就算了。”手机响了一下,站点又派单了,应真潇转身,潇洒挥手:“拜拜。”
陆雁书:……
他以为应真潇会再挽留一下。
陆雁书抿了抿唇,回头看了一眼梁博之后,跟上应真潇。
梁博沉默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今晚和陆雁书有约的人打电话,说陆总来不来了:“公司临时有事。”
主打一个训练有素。
……
香气如影随形,陆雁书果然跟了上来。
应真潇轻哼一声,拿了马甲和头盔给他:“凑合戴吧陆总。”
这应该是张勇女儿的头盔,粉色,有猫咪印花,陆雁书拿到手,略有些迟疑:“只有这个?”
“只有这个。”应真潇拍了拍小电驴后座:“陆总,请上车。”
陆雁书:……
他顶着滑稽的粉色猫咪头盔,板着脸,坐上后座。
小电驴没多大面积,两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坐上去,不得不紧紧相贴,热量相互传导,应真潇倒是不介意,笑眯眯地,叫陆雁书搂她的腰:“这样稳当。”
这是私相授受吗?不,这是安全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