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过于巧合，过于邪门了，门外几人连疼都没敢喊，捂着脑袋，看着她，满脸震惊。
警察赶到，几人要开口告状，被赵靖江截住了话头：“同志，这几个人跑到钱小姐家里来闹事，还想私闯民宅，态度特别恶劣，监控都拍下来了！”
他义正言辞。
“……我就知道是你们！”警察说：“寻衅滋事，统统给我拘了！”
几人也是滚刀肉，躺在地上打滚，掏出手机拍摄，说应真潇和赵靖江打他们，警察还包庇，简直没王法。
“是啊。”赵靖江冷笑，说：“小应是大仙，指挥瓷砖把你们给打了，是吧。”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又一片瓷砖掉了下来，给告黑状的男人新豁了个口子。
警察不耐烦：“头顶有监控，怎么个事看得一清二楚，你们几个，先跟我回所里。”
警察掏出手铐，另外几人见要去派出所，便开始推卸责任，说是史勇进兄弟带头的，他们只是来“劝架”的，要抓抓带头的。
“回所里再说。”带队的警察把几人全铐上了，便要押走。
应真潇：“且慢。”
警察便回头。
她朝警察点点头，对满脸横肉的男人——也就是钱佳妮嫂子的哥哥，史勇进——说：“据我所知，现在被拘留的只有你父母，不包括你弟弟。”
“放你妈的屁！”史勇进反驳：“那勇毅怎么联系不上？根本就是姓钱的勾结警察，把他们弄进警察局了！”
应真潇耸肩：“信不信随你，反正你是要进警察局了。”
史勇进又开始怒骂，警察把一串人揪进警车，家里总算回归了平静。
赵靖江回到客厅，关心钱佳妮：“钱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
“早餐多少钱？我转给你。”钱佳妮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给你添麻烦了，抱歉。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也不要再来了。”
她撇过头，不看赵靖江的眼睛。
赵靖江哑然，说钱就不用了，不值什么钱。
“我不喜欢欠人情。”钱佳妮说。
赵靖江无奈，便说加个微信，回头算了账告诉她，钱佳妮却说：“我扫你收款码吧。”
应真潇插嘴：“组长，快到打卡的时间了吧？你赶紧去上班吧，领导迟到影响多不好，这里有我呢。”
她朝赵靖江微微摇头。
“……那好吧。”赵靖江把收款码展示出来，钱佳妮扫了五百过去：“谢谢。”
赵靖江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微信上问应真潇，真的不需要他帮忙吗；又提出，他把车留下，借给应真潇开两天，处理钱佳妮家里的事情。
【不用，有我呢，别担心。】应真潇打字回复：【你别管了，让她冷静一下吧。】
赵靖江打了半天字，最后发过来一句，有事找他。
应真潇回了个OK的表情包，一抬头，钱佳妮坐在沙发上发呆，神情低落。
她拍了拍钱佳妮的肩膀：“回神了，妮妮。”
钱佳妮朝她勉强一笑：“让你看笑话了，潇潇。”
“先别管别的，最重要的是处理问题。”应真潇说：“要我说，先送叔叔阿姨到你那里住几天，然后咱们去把事情处理了。”
钱佳妮抬头看她，眼神憔悴：“事情？”
“对。”应真潇说：“窈窈妈妈的事情。”
她有了猜测。
这么一说，钱佳妮总算找到了主心骨，打起精神，敲门进房间。
钱母吃了药，呆呆坐着，窈窈裹着被子，蜷在床最里侧，钱父坐在床边抹眼泪，一见钱佳妮，就说拖累她了。
“……这些话就别说了，没意思。”钱佳妮说：“爸，去我那里住几天吧。”
她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钱父都听她的，拿包收拾了几件衣服。
应真潇打了一辆七座网约车，快到了，才带着钱家人出门，遇到邻居，是个面相刻薄的大妈，端着一盆衣服，一见到他们，就撩起嘴皮子，似要说话。
应真潇扫了她一眼，神色淡淡，邻居便讪讪收了声，端着衣服钻回家里，拍上门，隐约传来一句：“……丧门星！”
送钱父钱母和钱窈到远潮的职工小区后，钱佳妮和应真潇直奔青松墓园。
还没走到地方，两人就察觉出不妙来了——钱佳妮哥嫂的合葬墓，被好几个穿着墓园制服的人围住，于是快步走过去。
“赶紧拿个骨灰盒来……”管理模样的人指挥另外的人干活，见到钱佳妮和应真潇，脸色不大自然，挥手驱赶：“去去去，墓地维修，不要围观。”
钱佳妮：“维修？我就是家属，你维修不告知我？”
管理大惊失色，干活的人也停了下来。
钱佳妮扒开他们，发现哥嫂的墓碑被推到了，还被人用油漆喷了个大大的叉；墓地覆石也被撬开，露出墓穴。
那里原本有两个骨灰盒，是钱佳妮亲眼看着放进去的；现在只剩下一个，被砸碎成几瓣，骨灰散落在墓穴里，盖住了骨灰盒上开朗憨厚的青年头像。
是钱佳妮的哥哥。
她的眼睛立马就红了：“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管理费，你们就是这样管理的？”
说着就要掏手机报警，管理人员吓得忙请她息怒，说这不是他们弄的，他们也是刚发现，本来想先把她亲属的骨灰收敛好，再通知他们：“这也是考虑你们情绪啊。”
应真潇拍了拍钱佳妮，问管理：“到底是什么情况？”
管理说，公墓是三天整体巡视一次，三天前这里还好好的，今天巡视的时候，刚发现出了事情，有人把墓地撬了，摔了其中一个骨灰盒，另一个骨灰盒则不翼而飞。
“小姐你节哀，但是真的跟我们没有关系，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带你去看监控。”管理说：“我们本来是打算先把骨灰收敛好，然后通知你们来，看看要不要报警的。”
正好，工作人员满头大汗，送来了新的骨灰盒，钱佳妮红着眼睛，抢过收敛骨灰的工具，跪在墓穴前，小心翼翼地装起散落一地的骨灰。
墓园的人也没敢拦，只是一个劲地劝她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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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里话外撇清责任。
钱佳妮忍不住嚎啕大哭。
应真潇瞥了一眼管理：“闭嘴。”
管理讪讪，不敢再说话了。
应真潇蹲下，给钱佳妮擦眼泪，免得滴落，打湿骨灰。
装好骨灰，钱佳妮抱着新的骨灰盒，和应真潇一起去监控室，报了警，等警察来了，在警察的陪同下，观看监控。
监控显示，一对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女，在两天前，多次来到墓园，左顾右盼——大约是踩点，那时也就是窈窈病着，听到她妈妈呼救的时间点。
钱佳妮：“是史勇毅和他老婆！”
史勇毅是钱佳妮嫂子的弟弟，也就是早上来闹事那人口中，“联系不上的弟弟”。
昨天，史勇毅的父母找钱佳妮麻烦的时间点，史勇毅伙同妻子，背着大包再次来到墓园。
他们选了个四下无人的时间，砸了墓碑，撬开墓穴，砸了钱佳妮哥哥的骨灰盒，带走了钱佳妮嫂子的骨灰，临走前，他还用漆罐在墓碑上打叉泄愤。
墓园管理立马指着监控：“警察同志你们看见了，这是死者家属自己干的，和我们墓地没关系啊。”
钱佳妮：“我呸！什么死者家属，这块墓地是我家全款买的，对方一毛钱都没出，联系人也是我们；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第一反应是掩盖现场，心里有没有鬼自己清楚！”
监控室里吵成一团，钱佳妮越说情绪越激动，应真潇拍了拍她的背，一抬下巴，神情冷淡：“有没有关系，你们去跟法官说吧。”
钱佳妮冷静了下来，应真潇代替她告诉警察，这件事是史勇毅个人所为，已经构成了犯罪：“两位死者还有一个女儿，这件事，小姑娘和男方父母并不知情。”
女方父母很有可能也不知情，否则史勇进早上不该是那个反应。
警察点点头，初步认为也构成了犯罪，带两人回警局，快速做了笔录并立案，不多时，就收到了反馈：
史勇毅已经离开了江城，根据火车站的说法，他上车安检时，包里确实带着骨灰盒，当时安检人员询问了他，他说这是他姐姐的骨灰，他带他姐姐回家乡安葬。
他购票的目的地，也确实是户籍地。
警察把案子移交给史勇毅老家公安，钱佳妮连连道谢，当即掏出手机买票，她等不及警察慢慢处理了，必须本人也过去盯着：“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窈窈交代！”
这件事她甚至不敢和家里人说。
目的地有机场，应真潇和她买了最近的同一趟航班，钱佳妮又要道谢，应真潇抬抬手：“送佛送到西。”
钱佳妮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她确实应真潇的帮助——冷静、果敢、遇事不慌、有威慑力，又懂法律，知道怎么和有关部门打交道，所以也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大恩大德，只能以后再报。
钱佳妮把哥哥的骨灰寄存在公安局，两人也顾不上收拾行李，直接打车去机场，紧赶慢赶，在停止登机的前两分钟，坐上了飞机。
目的地，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