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在宫里住了不少日,用过早膳后便出宫了。
谢满珍顿觉松了一口气。
自打上次岑望送来透花糍与食方后,永宁便一个劲儿地追问她与岑望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那日在玉霞观是不是真是在私会。
她搭上好些个食方,并同意把公主府的厨子借给永宁办宴,这才把人糊弄过去。
不过,那日岑望送来的方子,她一个也没给。
倒不是她小气,她是以防永宁转头在宴上大肆宣扬,旁人问起又生出一桩事。
永宁一出宫,偌大的福宁宫安静不少,谢满珍坐在书桌前,执笔沉思。
她的左手掌心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今日起便不必再喝药,只按时涂药便可。
‘想出宫。’谢满珍在纸上写下三个大字,想了想,又把纸揉成一团扔在一边,换了一张新纸,写下:‘无趣’。
她点了点头,把纸叠好塞进信封,叫双云进来,“你把这个送给岑望。”
天色尚早,双云可以像上次那般在此刻出宫,于公主府歇上一晚再去护国公府。
双云接过信,却在半个时辰后回来,双云面露难色,“公主,圣上有令,在您手上的伤好全之前,您与奴婢们皆不能出宫。”
“那便等等吧。”谢满珍看了眼手上的伤,颇觉郁郁。
不过没多久,她又安慰自己,父皇只说她的手伤好之前不得出宫,而她估摸着再过十日左右便可大好,如今天热起来了,在福宁宫里待着也不错。
况且满宫里,除了建元帝身边的太监得建元帝允准才可在宫外停留以外,便只有福宁宫的宫女和太监在谢满珍吩咐后,可留在公主府上几日再回宫。
如此殊荣,只有……
谢满珍指尖微凝,兀地想起前世,父皇昏迷,谢满煦被圈禁,她远在云州不知其中具体缘故,听裴抒怀身边人言,父皇是中毒,而指使宫人下毒之人正是谢满煦。
她不相信谢满煦会做出此事,那时他虽与谢满鸿斗的如火如荼,可谢满煦做不出弑父夺位的事,且以谢满煦的性格、处事,便是做了,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就叫人发现。
她认定下毒之事是旁人栽赃陷害,急于赶回京中,可惜她没有活着回京,中个缘由她再也无从知晓。
若要栽赃谢满煦,一得有在宫中已久、且旁人都认定其是谢满煦的人,哪怕明面上看不出来,至少也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其二便需有药。
先帝晚年,昏庸奢靡,宫闱不正,父皇登基后便重启六宫制,肃清不正之风,宫规也更为森严,只有她可稍稍放纵。
她三岁那年,她的公主府便修缮好了,她从七八岁起常派人出宫,若时间太晚,他们便会在公主府留宿,随着她年岁渐长,更是会叫人从宫外购置一些好玩的物件带进来,搜检的侍卫不敢为难福宁宫的人,若有异心之人趁此机会夹带私物进宫,许是能蒙混过去。
谢满珍脊背发凉,她问双云:“裴抒怀的信你从双兰那儿拿回来了吗?她是何反应?”
双云:“奴婢前几日回来便去找了双兰,双兰没有推脱,直接给了奴婢,奴婢点了点数量,大致对得上。”
谢满珍与裴抒怀通信已有三年,裴抒怀的信她从前一封没烧,但时间太长,她之前也不是固定日子给裴抒怀去信,具体多少便是她自个儿都记不得了。
“先盯着双兰。”她没有责怪双云的不严谨,叫双云把信拿来,随手翻阅了几封,道:“拿个火盆来。”
没多久,点燃的火盆被两个小太监端进来,双云示意他们下去,回身便见公主将信一叠一叠扔入火盆中。
火苗起初被厚厚的信压下,待到下方的信燃尽后猛而窜起,像只饥渴的恶兽般迅速吞噬着剩下纸张。
火光在公主的眼眸中明灭,双云看不懂公主在想什么,与双彩静立在一侧,直到信全部变为灰烬,她才示意小太监进来,将火盆端出去浇灭。
谢满珍坐回榻上,前世她也是很久之后才发现,裴抒怀给她写的信中所写字迹与他日常所用字迹不同。
他从一开始就在提防。
她闔眼,生出几分疑惑。
父皇眼里容不得沙子。
裴致贪赃枉法,若父皇认为她喜欢裴抒怀,为了她的脸面没有将此事声张,那么前世又为何会重用裴抒怀?
·
“小姐,我们到了。”
身着素衣的女子走出小轿,她生的柔婉,头上只带一支白玉簪,宛如清水芙蓉,脱俗纯净。
她朝抬轿仆妇们笑了笑,身边的侍女适时赛过去一个荷包,喜得抬轿仆妇们连连道谢。
“奴婢请杨姑娘安。”出来迎她的嬷嬷还未蹲下,便被她扶了起来,“孔嬷嬷不必多礼。”
孔嬷嬷顺势而起,朝她笑道:“礼不可费,还请姑娘随奴婢入内,姑娘不知,夫人日日盼着您来,今晨早早便起来了。”
杨芝歉疚道:“伯母身子不好,实在不该劳她为我伤神。”
两人边说边走,孔嬷嬷不禁在心中感叹,杨姑娘性情才貌都是极好,只可惜家中出事,夫人恐也不会遂了曾经那道约定。
待入了室内,见到端坐在主位的蒋氏,杨芝双眼一红,盈盈俯身,“给伯母请安。”
“快快起来。”蒋氏落下泪,亲手拉她,“这一路来苦了你了。”
杨芝的父亲是云州知府,去年病逝,她母亲受不住打击,没几月也跟着去了,不过在去世前,杨夫人考虑到杨芝只有两位年不过十四的庶弟,又是一介女子,其叔父贪婪,杨夫人恐她受人在家中受族人欺凌,思来想去,写信给蒋氏以求庇护。
裴致与杨父是同窗,二人情谊颇深,从前裴致未来京城做官时,两家时常走动,还为儿女定下一桩约定。
不过这个约定只有两家知晓,杨芝不动声色地观察蒋氏神情,见蒋氏提起她逝去的父母时是实打实地哀痛,心下一松,眼泪滑落,“夫人慈悲,愿意收留侄女,侄女感激不尽。”
蒋氏轻轻握住她的手,“说什么收留不收留的,从前我一直遗憾没有一个女儿,后来你娘生了你,我瞧着你长大,在我心底,你同我的亲生女儿别无二致。”
杨芝眼皮一跳,不等她说什么,蒋氏又心疼道:“你比从前瘦了许多,身子骨可是不大好?”转而又问孔嬷嬷:“徐太医是不是这几日要来为我把脉了?”
孔嬷嬷点头,“回夫人,便是今日了。”
蒋氏对杨芝道:“公主垂怜,命太医为我诊脉,我原来身子也不好,近几年来好了许多,我瞧着你比我要好上许多,待徐太医来了,我便请他也为你把脉。”
杨芝迟疑,“既是太医,恐不好劳动。”
蒋氏没说话,孔嬷嬷却是一笑,言语中很是得意:“姑娘放心,公主颇为关照我们,前几日还派人送来了许多赏赐,便是瞧在你是自家妹妹的份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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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住嘴!”蒋氏瞪向孔嬷嬷,“我瞧着你是心大了,公主也敢妄议。”
孔嬷嬷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下手极狠,脸瞬间红了,见她还要扇,杨芝忙出来打圆场:“多些伯母为我着想,我只不过是有些许小病,歇息几日便好了,不必劳动太医。”
蒋氏看了孔嬷嬷一眼,孔嬷嬷停下,安静地站在那,蒋氏又宽慰杨芝道:“不必担心,公主和善,此等小事不足挂齿,让太医为你瞧瞧,我也能安心一些,要知道许多小病不注意,终究会拖成大病。”
杨芝心头发沉,面上还是恭敬应下。
蒋氏见杨芝还算乖巧,心头满意,尚公主能带来的好处比娶一个孤女要多太多太多,她自不会按照从前那桩戏言让杨芝与抒怀成婚,不过若杨芝识趣,她也不是不能给杨芝找个好人家,给予一些恩惠。
杨芝的身子骨的确弱了些,让徐太医为杨芝调养一二,也不算亏待杨芝了。
蒋氏心底盘算的好,可等啊等,直至日落时分,她都没有等到徐太医前来。
徐太医今日在做什么?
午膳过后,谢满珍便命人请他来,问他她的伤具体多久才能好。
徐太医道:“等痂壳脱落,殿下手上的伤便算是好了大半,之后微臣会为您再开些玉肤膏,您坚持涂抹一月,伤口便可好全。”
谢满珍算了算,最迟一个半月。
“本宫知道了。”徐太医被请出去,谢满珍看看双彩。
双云沉稳,双彩活泼,但两人在挑选伺候的人这方面,到底不如双兰。
有一个人倒是能在方方面面做到最好,但是……
谢满珍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去请心中那人,双云进来道:“公主,圣上请您去紫宸殿。”
“伺候本宫更衣。”
谢满珍到时,建元帝正在看一幅画。
谢满珍很少见他有这份闲情逸致,凑过去一看,见到画中女子,她眼眸一暗。
那是母后。
先后去时,谢满珍还未满岁,但她的宫里有许多这样的画像,她小时候时常看着这些画像,止不住地幻想,若母后还在会怎样。
谢满珍没有说话,父女二人静静地看着画,良久,建元帝道:“玉霞观的事,朕已经知晓,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谢满珍毫不犹豫,“儿臣就想要岑望做驸马。”
建元帝:“因为他统领神武卫?”
“非也。”谢满珍见建元帝不相信,咬牙,“父皇,儿臣心悦岑望,即便他没有指挥使一职,儿臣也想选他做驸马。”
她说完,建元帝默了良久。
这回,谢满珍看不出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站在一旁,渐渐的,双腿变得有些僵硬。
建元帝瞧她一眼,复而注视着画中女子,片刻后,他道:“回去吧。”
“父皇……”
建元帝打断她:“回去吧。”
谢满珍不明所以,见李福冲她眨眼,她只好行礼,转身出去。
就在谢满珍提着裙摆踏出门槛时,只见小太监领着一人站在阶下,见她出来,那人抬起眼。
他还穿着黑甲,应是不久前还在官署或是军营中,或许是因为天热又赶路的缘故,肌肤被晒得微红。
视线相交,谢满珍一点点攥紧裙摆。
岑望何时来的?
他……有没有听到她说她心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