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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0

作者:水初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7章


    她回的也仅仅是伺候,除此之外,别无旁意。


    未熄的灯火映衬着姝色娇容,他忽觉心烦意乱,霎那后此心绪又化为乌有。


    “有时本王也想听听你的怨言,可你真就不在乎。”一语落得疏冷,凉意里竟带有一丝未解的情绪。


    “大人想让妾身在意何事?”


    温玉仪不明所以,觉此话无缘无故,不可捉摸,猜疑般相问。


    白皙面颊透了几分红晕,跟前这娇丽之色的确勾人得紧,他缓缓朝下看去,眸光顺着她的冰肌落至颈间。


    “罢了,春宵一刻,时隔多日,本王确是有些想了。”


    见他倾身而下,薄唇欲落于颈窝,她羞涩一唤,已忆不起当初是如何与他醉酒圆的房。


    “夫君……”


    这柔花似的娇娆女子挠人心痒,楚扶晏无声克制着欲妄,又问:“可有学过?”


    “学什么?”举动微止,她瞧望唇瓣离得太近,耳根泛起薄红。


    他意味深长地轻笑,极有耐性地回着:“自然是侍寝。”


    那一回圆房后,的确是想过要学帐中之仪,对此她还寻了春宫戏秘图来,可之后将他惹怒多回,这事便忘了。


    “还没来得及……我……”


    温玉仪羞怯地道着,脑中浮现的尽是那午后翻看的不堪之画。


    还有一个原由,便是她找不着人能授她风月之事。府邸的奴才女婢她难以启齿,而去青楼楚馆又太失得体,她暗忖过几刻,皆是无果而终。


    楚扶晏漫不经心地一瞥窗外寂空,随之回望,轻抬她的下颌。


    “瞧了那么多春宫图,还不会?”


    “哪有女子一看便会的,必然是要躬身力行才能学会。”语声是愈发小了,她将目光垂得极低,顿了顿,实感羞愧难当。


    “哪像你们男子,都是无师自通的……”


    眼前清冷像是明了般低笑,猛然一揽,便将此柔色揽至床帐内:“夫人为何不让我教?”


    恰于此时急掠过一阵夜风,经月色照下的树影颤动不止。


    温玉仪忽觉身子如那被风吹弯的枝叶,瞬间下坠,定神时已攥紧了他的袍袖。


    “可……可以吗?”


    她阖眸不去瞧望,双颊浸染红霞,觉察他已拥揽着腰肢,才缓慢松了手。


    娇体轻弱,宛若凉风再强劲一些,便能将她吹散,楚扶晏感着怀中无骨般的柔软,有一念头忽地冒出。


    “这样听话,本王都不愿欺负了。”


    他想将这易碎的璞玉护于怀里,任屋外风吹雨打,至少于他目光所及处,不可让她经受欺负。


    他一念而起,想……将她占有。


    “夫君……这是在怜惜我。”听罢低低一笑,她未觉眼前男子私心渐起,只道是自己当真取悦了他。


    “实不相瞒,是有些疼惜,”他转瞬又想,方才之念着实荒谬,隐隐窃喜道,“不过夫人玉软花柔,此夜缠绵,为夫不会放过……”


    她本就是他的妻,他怎般摆布与侵占都不为过。因她本就是他的,先皇遗诏,奉旨成婚,她愿或不愿都改变不了。


    发簪已不知不觉被取下,墨发倾落之时,碎吻随之沉闷而落。


    耳根下的绯红蔓延至脖颈,止于先前被剑刃割破的伤口处,又被薄唇被覆上。


    衣带一散,平静的心潭上似炸开了几道天雷。


    温玉仪心颤不休,所落之吻越发浓烈,似不可遏了。


    轻薄罗裳从玉肩褪落,灼息微洒,似纱幔般拂过凝脂玉肌,她不免低吟。


    “夫君别这样……我痒……”


    虽是这般道着,这娇玉般的身影却欲迎还拒,无时无刻不撩拨着他的心神。


    轻吟声飘荡于罗帐内,将榻上一方春意搅得翻天覆地,气息渐渐交缠相融。


    他神思一恍,只觉一处清弦即将断裂。


    “夫人这是拒,还是迎啊?”


    楚扶晏喑哑而笑,蛊诱般俯望怀中璞玉,目光顺着玉肌游移而上,终落至温软樱唇。


    他俯身轻啄,试探性地转深,随后似在安抚她,含糊其辞道。


    “又非头一回,不必羞涩,安心交给我……”


    心上羞意迟迟未消,恍惚间记起春宫册上望来的几幕,趁着旖旎间隙,温玉仪回应起这一举缠绵缱绻,自然而然地吻上他的喉结。


    断弦之声极为清脆地响于心中。


    他错愕一瞬,隐忍着的心欲紧绷到了极点。


    山崩地裂,冰消瓦解,不经意间,已是方寸大乱。


    “这便是你春宫图上学的?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楚扶晏炽灼垂望,难以抑制蠢蠢欲动之妄。


    “谄媚,”回语尤为诚恳,对视时她娇声倾吐,“谄媚男子,谄媚……楚大人。”


    “知晓便好。”


    风起云涌,心绪已被扰得地动山摇,他偏头落吻,掠过寸寸雪肌,想将这团大火也燃至她心底。


    “唔……”她不能再回话,话语随着大人的俘擒淹没于欲念中。


    发泄至深时,沉于耳畔的娇语转为低低呢喃,隐约能闻听得见。


    楚扶晏细听一瞬,旧梦乍醒。


    他听到的是,楼栩。


    此夜便是第二回,如梦如醉,二人却清醒于世。


    至少,她是清醒的。


    温玉仪真切地感受着丝许痛楚,自他而来,又因他而散。


    霜雪般的凉薄气息扑面而至,时而冷寒,时而炽灼,她堪堪承受,却无法再受下更为狠戾的惊涛骇浪之势。


    粼粼微光随柳枝晃动,犹如那花月情妄,低诉着半羞半喜的夜话。


    晨露垂落至新叶叶尖,微风不燥,桃花青柳于庭园回廊旁飘曳。


    一夜倒凤颠鸾,原觉着此番会陷入半日深眠,睁眸之时,她惊觉自己醒得意外的早。


    枕边凛冽若冷雪之人还未清醒,温玉仪骤然回眸,发觉他眼眸轻阖,墨发肆意而散,有几缕正与她颈部青丝缠绕。


    她微然一动,就感细微酥痒。


    而此肃影仅盖了衾被一角,其余的都在她身上。


    似乎在入睡后,她将这衾被抢了大半。


    慌忙归还了锦被,她伸手轻扯,不料将他惹了醒,无措般下榻跪地道:“妾身担忧大人受了凉,惊扰了大人美梦,实属不该。”


    未瞧清所见之景,楚扶晏茫然一看,眸底


    仍有睡意未散,再望搭着的被褥,眸子逐渐清明。


    “若你不惊扰,也会有府侍来唤的。”他似是忆起与她耳鬓厮磨,欲罢不能的绸缪之态,轻一咳嗓,正容起身,理起了衣袍。


    “沉迷美色,无心朝政,乃大忌。”


    犹如念及了何事,他边理着衣襟,边肃声问着:“那偏院的确是不配身份,本王重新安顿,让你居住的寝房离得近些,你可愿?”


    “嗯……妾身愿意。”


    温玉仪闻语不由一喜,想着终于可从别院搬出,住入王妃该居住的寝殿。


    此般讨好,能换来安居之日,换来后顾无忧,她便觉万分值当。


    看来这世间男子皆躲不过美色,并非是谣言谰语。父亲说的对,尽心取悦,奉承献媚,温家便能稳于朝堂之上。


    她转目一望,那双深邃清眸已归于冷寂,昨夜汹涌湍急之绪已回退得干净。


    除了公主,他从不惦念。


    既然得了自己欲求之事,温玉仪欢欣胜意,至于这位大人的一往情深与淡漠寡义,于她而言事不关己。


    殿门蓦然被叩响,门外传来府侍禀报:“大人,王妃娘娘,温宰相前来拜访。”


    “父亲?”


    温玉仪讶然而起,不解父亲为何来王府拜谒。


    温煊为当朝宰相,辅佐皇帝统领百官乃是本分,满朝文武本应对其敬戴。


    可手上的权势偏被一摄政王揽了尽,朝内皆传,这位空有其名的温宰相,辅佐的却非陛下,而是楚大人。


    无事前来献殷勤,亲自拜谒摄政王府,父亲的来意仅有一个。


    她无需深思也知,为了温氏与温宅上下,父亲才会拉下身段奔波而来。


    门外随侍候得久了,未听大人回话,恭谦问道:“大人是见,还是不见?”


    若是见了,定会观上一场父亲哀声恳求的戏码,以他之性,绝不愿听这些谄谀之言,也厌恶被他人烦扰。


    温玉仪回看向身旁清寂之影,依旧不怒而威,寒意凛凛。


    他面无神色,如若思索着什么,又朝她望去:“这回听夫人的。”


    温玉仪心下了然,虽说是听她之意而行,面前的人却是将此难题抛给了她。


    他想置身事外,不愿牵扯其中,如此是想将她试探。


    将昨夜掉落榻边的裙裳披于寝衣外,她恭顺俯首:“大人无需出面,妾身一人去见父亲就好。”


    冷眸深处似晃过了丝许笑意,若隐若现,模糊不清,楚扶晏正理完锦袍,极其淡薄地行出殿去。


    “有劳王妃,那本王便去处理朝务了。”


    昨日床笫承欢,尤花殢雪的影子已荡然无存。


    她赶忙唤来剪雪,一梳妆发,更上锦罗玉衣,去见家父一面。


    正殿肃静冷清,温玉仪走入殿中时,已望那昔日疾言厉色的身影伫立至一侧,目光频频向她身后瞥去。


    她浅笑着命人端来茶盏,亲身送上一盏热茶:“今日是何等日子,父亲怎亲自来王府拜会。”


    “楚大人呢?怎么只有你来接见?”温煊急切地张望,却望来者唯有她一人。


    第28章


    知晓父亲是别有目的而来,绝非是为了来将她看望,温玉仪从容以对,让父亲坐下细谈:“大人平日忙得不可开交,从不让人打搅。儿臣是温府来的人,自当由儿臣来款待父亲。”


    温煊左右为难,敛回视线后重重一叹,随后推心置腹般道出口:“为父遇了些麻烦,思来想去也只有楚大人能帮为父洗上冤屈。你是摄政王妃,如今温府有难,总不能见死不救……”


    “父亲详尽说来。”果真是有求于人,为温家奔忙……见势一顿,她肃立而问。


    眉宇间愁云密布,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愁绪决堤般倾泻,温煊上前一握她垂落的玉腕,惊慌不安道。


    “近日烽州官商勾结案扯出了一批官员,为父不知情,被奸人所害卷入其中……”


    “牵扯之人罪不可赦,温某恳请王妃向楚大人求求情……”言于此处,温煊猛地跪落在地,紧攥她的裳袖,走投无路般唉声叹气着。


    “此劫不过,温家……温家就完了!”


    “父亲快快请起!”温玉仪顿时慌了神,未望过父亲这般无计可施的模样,忙高声唤向两旁的奴才,“你们都看着作甚,快将温大人扶起来!”


    眼见着府侍前来搀扶,温煊将来人猛然推开,不住地磕起了头:“王妃若不肯相帮,温某便长跪不起……”


    磕头抢地声瞬间充斥着大殿,不容迟疑,更不容相拒。倘若温家没落而亡,她也会沦落到潦倒之境。


    随人宰割,徒有虚妄,连活命都是奢望。


    “我帮,我帮就是了。”


    虽不谙朝政,她也知欺君犯上是死罪,温玉仪恍然若梦般应下,须臾间止了这难堪的场面。


    温煊一听,陡然跌撞地起了身,轻拍着袍角尘烬,再望她时,便像望着那唯一的救命毫毛。


    她这枚早被布下的棋,是该到了用武之地。


    “只是我人微言轻,大人兴许不听劝……”想那冷若寒玉之人怎会因她的几言而一改定论,她暗自轻叹,想起方才所闻,踌躇未决,正声问道,“父亲和我说真话。此次勾串,贪敛官银,父亲当真毫不知情?”


    事关重大,并非是她不信父亲,而是枉法敛财遭世人唾弃,遗臭万年,她不敢逃避此罪。


    温煊闻声诧异不已,一脸明公正气,忙辩解道:“温某向来瞻前顾后,谨小慎微,如何会这般行差踏错?”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理,温某还是明白在心的。”


    “事关温府兴衰,我定会不遗余力而为,”作势思虑起劝说之语,兹事体大,令那人松口绝非易事,温玉仪陷入沉思,半晌后再回。


    “可我有言在先,楚大人的心思无人能知,我只能说情上几句,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见她愿意施以援手,温煊自是破颜作笑,适才纷扰的愁忧从面颜散去,心头似落了一块巨石:“王妃所言甚是。有王妃讨情,温某便安心了……”


    “王妃毋需相送,温某谢别。”


    许是怕她作悔,温煊恭肃一拜后躬身退去,行至殿外,立马退得无影无踪。


    温府有难,她不得不帮……


    只是那欺君敛财的贪官污吏名单并非她能定夺,一切皆被那一人攥于手中。


    温玉仪于殿内立了良久,一时呆愣不已。


    盛夏难得凉爽,浮云掩住了当空炎阳,敛下半数暑气。


    且不说父亲是否被欺瞒在先,若沦为罪臣之女,恩怨无法勾销,她如何也不能过上那般低人一等的日子,被流放在外,再糟生死难料的局面。


    本想着讨回尊荣便不再向他叨扰,她大可过舒心之日,隐于王府,苟且偷安。


    然而事与愿违,温家朝势未稳,她只可再求上他一回。仅此一次,便再讨好一次……


    她这般劝服自己,待温氏稳固了势力,借此稳于朝堂,她就不必再取悦这位心思难猜的大人。


    楚扶晏是早就知晓此事,早就在名单上瞧见了父亲的名姓,才让她独自待客,意在想明了她心中所想。


    此番定要沉住心气,绝不可庸人自扰,乱了阵脚……


    款步姗姗至府邸书室前,恰好遇上夏蝉端了糕点走来,她轻盈接过,随之入殿探望。


    如今王妃娘娘可是受了楚大人偏宠,这一日日的,府中之人皆望于眼中,皆不敢对这温府来的女子再做上不敬之举。


    楚大人喜静,这书室原本是仅让一名府婢守着,夏蝉望此娇影已踏入殿内,心上虽有怨言也硬是压了下来。


    竹林屋舍前的响铃一事,王妃应能猜上些一二,未作追究,已是最大宽饶。


    墨香隐隐,与窗旁纷落的桃瓣交织成景,绕过屏风,案前人影肃然危坐,一抹柔丽闯入景致内,所执的墨笔便被搁下。


    “今日怎么是你来送糕点?”楚


    扶晏随然瞧望,顺手将一奏本置于案角,意有所指地问着,“温宰相打发了?”


    她依旧垂目低眉,细语回应:“妾身已知晓父亲的来意,会三思而后行。”


    心绪似与平日那样宁静,她未哭未闹,也未向他苦苦哀求。


    楚扶晏再三凝望,冷声问:“你当下又为何而来?”


    “大人莫不是忘了,曾应过妾身一起去项宅马厩的……”


    她道得细声细气,温声软语萦绕入耳,似要随着掠窗而过的微风飘远。


    入宫途中的确是应过此事,回府后似乎忙忘了……


    眸前娇容轻颦黛眉,若水秋眸藏有几许不自知的委屈之意,直叫人疼惜得紧,他不禁忆起帐内春风一度,冷语又柔和了下。


    “你不说,本王还真要忘了,”楚扶晏微拢眉心,一下下轻点着书案的长指忽地停了,“再等半个时辰,等我翻阅完这几本折子。”


    话语一落,那柳叶弯眉便舒展了开,她谦顺拜退,退去庭院等候。


    望她要走,长指叩向侧边案面,他凛声言道:“你要去何处?在此候着便可。”


    “案上有些许书册,你且翻看,不会让你兴致索然。”再次翻开一卷册,楚扶晏未再朝她瞧去,自顾自地阅起案牍。


    从命般默不作声地坐下,瞧着桌上真的堆放着许些杂记,还有些极是有趣的戏文,温玉仪抬手翻上几页,便觉里边的故事好是引人入胜,让人回味无穷。


    她欣喜地一合话本,从中又选上几本喜爱的,津津有味般翻看起来:“这些书册大人是从哪里找来的,妾身怎么从未见过。”


    言罢,殿内肃静了一霎,唯剩风声与翻书声响于周遭,她才觉自己已将他搅扰,忙闭唇不语。


    良晌,楚扶晏忽而启唇:“喜欢吗?怕你在府中太是烦闷无趣,我命人拣选来的。”


    “还是轶闻杂记,比不上那春宫图?”


    他轻勾唇角,目光未移开书页,想起了什么,语中带了几分戏谑。


    竟又谈起那春宫图……


    她本就下定决议要认真学侍寝,这有何可笑的,温玉仪不求甚解,低垂的眸光直直盯着书册。


    默了一刻,她轻声嘀咕:“大人又在打妾身的趣了……”


    然更令她更不解的是,他怎么会无故取来戏文话本,莫不是当真觉着她无趣之至,想让她添一些雅趣来。


    如同将她所想看穿了,楚扶晏暗忖片霎,忽道:“想着往后你应是要时常陪伴的,便觉得你干坐着会感到枯燥乏味。”


    时常?


    她疑意更深,都说楚大人理政时厌恶他人打搅,让她陪伴在侧,岂非更令他无法清静……


    温玉仪思量左右,悄然相言:“可妾身听闻大人喜静,平日不让人打扰的……”


    大抵是有层云浮开了,日光于此时倾落而下,投于书案,遗留一隅光晕。


    她未瞧那光晕中的清癯身影,只听他言道。


    “你话少,不算打搅。”


    既然如是说了,他应是不怕她作扰,温玉仪仅寻思了霎那,又继续翻起方才挑出的杂册。


    几柱香过去,室中沉静如常。


    案台上的奏本终被阅了遍,楚扶晏合上最后一本奏折,余光瞥及一旁姝色。


    原以为寂静是因她看书投入,然而他不曾料想,她竟然又睡了着。


    婉若芙蕖般的娇靥清丽绝俗,唇若点樱,眉如墨画,面泛新月清晕,她应绽于盈盈花盛处。


    原本不忍将她唤醒,可错过项辙的马厩之约,她许会懊恼上好一阵,如此想着,他便轻晃起她的臂腕。


    “看来这话本也提不起你的兴致,半个时辰也能睡着?”楚扶晏冷然嗤笑,语调里透着难以忽视的讥嘲。


    案边娇媚倏忽间惊醒,揉了揉双眸,钗横鬓乱:“自小看书就爱打盹,与翻看什么书无关。”


    顺势唤上殿外的府婢来梳妆一番,他冷声一哼,唇边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再不去马厩,项辙许是要来登门拜访,向王妃娘娘兴师问罪。”


    温玉仪这才意识到时辰将至,忙端直娇躯,边理起发髻边问:“大人可知项府马厩在哪?”


    话问出口又觉太过荒谬,那马厩闻名遐迩,若他都不知,这世上便无人会晓了。


    “本王当然知晓,不然项辙不会劝你唤上我。”他像是早已悉数看透,容色微凛,绕了屏风而去。


    “那小子机灵着呢……”


    第29章


    浮云飘渺,午后晴光正好,绿意依旧盎然,忽有琴音从巷道深处荡来。


    马车上的帘幔被风一吹,呈于眸中的是几间偶然路过的琴坊。


    温玉仪静默地坐至舆内,遥望走在前头的玉树身姿,与那轻勾缰绳的长指,心想御马于大人而言似是游刃有余。


    主子远望的是那楚大人,剪雪自当一目了然,但还是心感怪异。


    为何一道出游,大人竟未与主子同乘……


    见主子遥望良久,心中疑虑仍未解开,剪雪愈发困扰:“主子怎么不与楚大人一同乘坐马车?”


    这问语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温玉仪轻然婉笑,原先她也有微许困惑在心,随性一想便又解开了。


    “入宫一道结伴而行,是为彰显鸾凤和鸣,琴瑟之好,”她缓缓作着解释,似说与这丫头听,又似告知着自己,“这一趟去马厩,是私下游玩,自然不用装模作样给他人看。”


    想着上回马匹受惊,因颠簸得厉害,她还多次撞在大人身上……


    府中传言,楚大人是极爱洁净之人,经过那一次,他定是不愿再与她同乘。


    她转念再想,这辆马车大人本就极少乘坐,当下看来,他兴许只是更喜爱骑马。


    剪雪撩起另一侧帘幔,望那凛然背影,惋惜般叹起气来:“可奴婢总觉得,大人多少是在意着主子的……”


    在意?这词有些陌生,她听了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不在意还好,若是在意了,我怎么面对常芸公主……”闻言忙放下幔帐,唯恐叫旁人听去,温玉仪作势噤声,命丫头不可再说。


    如今寝房已换到了正殿旁,尊荣已得,她已无所求。此后她只需身在王府得过且过,听天由命便好。


    至于情意二字,绝无可能。


    楚大人心念常芸,她未忘楼栩,能保下这一命已是幸中之幸。


    “主子成天说着公主……可世事难料,公主和楚大人爱而不得,已抱憾终身……”忽然为主子感到怅惘,剪雪撇头思索,又觉主子或许是可以与大人相守相知,“如今主子和大人已成婚,何不想想与大人长厢厮守,天长地久的景象?”


    若说那景象……怎么想都觉得太不相称。楚大人对公主的柔情她受不起,也不愿受下。


    那情念太过深沉与执拗,她才不要大人的那般爱慕。


    于是思来想去,她慎重凝眉,肃声作答:“我先前说过,不夺他人所好,更不夺公主所爱,现在这样就挺好。”


    “况且,你知晓我的意中人是谁。”


    丫头见景敛目低语,这几语似乎憋了许久:“可是主子是楚大人的妻,所谓夫妻同心,坐结行亦结,结尽百年月……”


    “切勿信口胡言,诸如此类的话休得再说!”


    温玉仪想发怒却狠不下心,念在这名贴身女婢曾因她受了不少伤,忖量过后,挑了个最轻的责罚:“回府反躬自省,闭门思过去!”


    “是,奴婢知错了……”主子向来心软,从不重罚,剪雪心领神会,只字不敢再提。


    马车穿过长街短巷,停至几近城郊的一处荒地旁,四周杂草丛生,广袤无垠。


    此地离项宅不远,虽为马厩,却更似马场。


    那放纵不羁的少年已站在入道口,望见骑行身影的一刻,兴奋得直挥手。


    “扶晏哥,温姑娘!”


    温玉仪应声端步下车辇,瞧见楚大人已跃身下马,举止很是熟稔。


    即便是白日,那人影浑身似笼了层清辉,颇有一身疏离之感。


    极为恭敬地朝大


    人行了礼,项辙眉眼一弯,就褪去了肃敬的容颜,玩世不恭地向她快步走来。


    项辙扬了扬眉,满面春风般将她拉至一旁。


    “温姑娘果真不负我所望,单单几句话就能将扶晏哥唤来呼去的……”少年偷瞥过几步之遥处的那道清寂,双目透着崇敬之意,与她悄声细说。


    对所说的“单单几句话”心怀不满,她故作不悦地一蹙柳眉,正色道:“项小公子如何能知是单单几句话,而不是我苦心劝说才请来了大人?”


    听罢,项辙一抿唇,似佩服得五体投地,抱拳而敬:“是是是,温姑娘劳苦功高,我言而有信,言出必行!”


    所说的自当是任她差遣一事。


    若非这诱人的报酬,她才不会费尽心机,请那心性不定的楚大人来马厩。


    马厩尽管偏僻,却名副其实有着极品良驹,厩中圈养了不计其数的名驹骏马,项辙牵了两匹而出,十分为难地一挠脑袋。


    “扶晏哥快来,助我选一匹千里良驹,”少年将骏马牵至二人面前,面露难色道,“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家父好不易才松了口,许我将来用良马驰骋。”


    率先一抚马鬃,其中的赤马便嘶鸣而起,少年急拉起缰绳,才令赤马平稳下来:“这匹赤马虽名为烈风,生性狂烈,极难驾驭,但却是我的心头好。”


    “此马名唤惊澜,温顺平和,性子和缓,疾驰若风,也是好马的不二之选。”项辙转首看向另一马匹,眼底所露的皆是喜爱有加,爱不释手之绪。


    看来马厩偌大,在上百匹良马中,唯有这两匹得了项小公子的喜爱,她顺服地驻足于旁侧,想听后续的话。


    楚扶晏并未多望,听少年语毕,已说出了见解:“难以掌控的马匹,得来有何可用,以楚某之见,选惊澜为妙。”


    项辙仍然犹豫未决,侧目一瞧赤马,目光再回到名为“惊澜”的黑马上,难以笃定着:“扶晏哥,你知我喜好玩乐,时常沉静不下心,温顺的骏马与我不相合。”


    “人和马的心性大不相同,方可断长续短。”言之于此,楚扶晏漠然将少年打量,随后淡然又道,


    “你那性子,正好配此良驹,相得益彰,天衣无缝。”


    面前的这道清冷身影字字相道,与她平日所见的冷峻之人略为不同。


    现下的他倒更像是一位先生。


    温玉仪才有些了然,项小公子是因何对他心服首肯,朝堂百官又是因何畏而敬之……


    楚大人好似是真的有着独到之见,有着命世之才。


    深思熟虑后,对此心下一狠,项辙释然般舍下赤马,心生一股喜悦:“扶晏哥都这么说了,我便听上一回。烈风我的确是驾驭不住,这一事已困扰了我许久……”


    “惊澜,若想与我纵横天下,你便鸣叫一声。”


    少年轻抚马背,言语仍未道尽,竟真的听此骏马忽地长鸣起来。


    长嘶声似要贯日破空,鸣声震颤于马厩之上,骏马扬蹄而起,虽只影孤形,气势却尤为恢宏。


    “此马真通人性!”眼前一幕令少年惊讶万般,项辙不由一喜,眉飞色舞地跃上马背,一扯缰绳,侧首和二人道。


    “我去乘骑一会儿!这项府的马厩常人可进不来,难得有此良机,你们可以随处游逛。”


    “驾!”随少年一声令下,那黑马便于烈日下疾奔而去,尾鬃摆动,四蹄如飞,仿佛较少年还要欣愉。


    瞧良马渐渐奔远,温玉仪静默回首,见身旁清影正抬目安抚着赤马,冷寂之色于高照的艳阳格格不入。


    自从来到王府,像这样与他共同有着安闲时刻之日极少有之,她颦眉静思,轻问:“听项小公子说,那烈风不近生人,极难驾驭。妾身好奇,大人对它有几分把握?”


    “夫人想上马?”楚扶晏听出了话外之意,目光投向身侧马匹,似在想着什么。


    她倒是回得干脆,眸底涌动着跃跃欲试之潮:“想,妾身此生还未骑过马。”


    单是一人乘骑,驽御这匹赤马已极其不易,何况还要带上一名纤弱的女子。


    他本想厉声相拒,可转眸之际,望她满目期许,杏眸淌着潺潺水波……


    几经思量,他爽快地应了下来。


    楚扶晏牵着赤马朝旁侧行去,肃声回道:“夫人稍候,本王片刻就回。”


    她从命般候在原地,见不远处这肃影直身立着,薄唇微动,似与赤马言说些什么。


    待他归来时,桀骜彪悍的赤马已百依百顺,跟于他身后,如若知晓命令般,温驯地停至她眼前,敛去了原先的凶悍之势。


    “大人懂马语?”


    微张起丹唇,温玉仪不可置信,不懂素来不苟言笑的楚大人,怎么还能和马对上话来……


    他闻语泰然,言简意赅地答道:“不懂,但马能通晓人性,感知人思绪。”


    马知人性不假,可短时间将马驯服成这温顺之样,却是难上加难。


    几瞬过后,她喃喃又问:“大人是……与它平和相语?”


    “威慑了几语罢了,”楚扶晏随性而回,一跃上了马,伸手示意她快些跟上,“夫人上马来。”


    到底是他太过威肃,连马儿都能被威吓住……


    温玉仪暗暗作思,眨眼之际,顿感一霎晕眩。


    回神一刻,她已被一股力道拽上了马背,周围气息微寒,将她裹挟其中,于日光下似乎融了些暖意。


    男子似有些不耐,她便紧阖唇瓣,不再说多余之言。


    可当骏马飞驰时,身子不禁跟着耳畔狂风轻微颤动,她未乘过马,本能地死死攥上他的衣襟,娇躯一个劲儿往怀中缩去。


    楚扶晏欲语还休,这抹娇柔像极了一只娇小鸟雀,是当真需他悉心护着。


    然这赤马性子颇为刚烈,他实在腾不出手,半晌,只得言道。


    “夫人不用攥这么紧,本王的御马之术还未弱到那境地。”


    对此话语置若罔闻,她阖目适应了好一阵,才徐缓睁开眸子,眼见大人的锦袍已被自己攥了皱,匆忙松手,失仪之态不可挽回。


    “驾。”他似未作责怪,眼望如黛远山,含烟近水,全身散的尽是凛然威严。


    第30章


    温玉仪微微端正身躯,耳旁荡过的清风转为和煦,四处景致若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心底漾开阵阵畅快之感。


    “原来骑马是这感受……”


    低喃自语着,她忽地笑逐颜开,眸中绽了抹春色,玉指随之勾上缰绳。


    之后又是寂然无话。


    兴许是思索着朝堂政务,亦或是专注观着两旁浮岚暖翠,此人总是沉默不言,她已成习惯。


    直至耳边传来低沉之声,她才蓦地一怔。


    “温煊所求,夫人为何不说?”


    他良晌问出的,竟是关乎父亲欺君敛财之事……


    “是赏是罚,大人自有谋断,轮不到妾身来妄加干涉,”温玉仪眸光微颤,镇定少时,自若而答,“大人早就知晓家父因何事来访,此举是在试探妾身。”


    行速立时慢了下来,他扬唇淡笑,笑意里掺着冷意:“夫人能想到这一点,本王刮目相看。”


    她从容地回道,眼睫却轻微低垂着:“妾身不会替家父求情,更不会让大人为难,大人放宽了心。”


    “这真是你心中所想?”


    缰绳被猛地一拉,马蹄声一止。


    赤马停至所到之处,楚扶晏静望怀中姝色,眸色寡淡。


    父亲成了罪臣,温府欲遭灭门之罪,危若累卵,迫在眉睫,她如何能不在意……


    紧握缰绳的手发颤不休,她默不作声,抿紧了唇,却不知这颤意已传到了他的手中。


    “言不由衷,何必矫揉造作。”他不屑般冷哼,面色尤显阴冷。


    温玉仪佯装沉静,知晓大人已瞧出心中慌


    乱,斟酌良久,正容回答:“不论大人如何去想,妾身还是那句话,一切由大人定夺。”


    仍然洞悉着她微变的神色,其神情若一汪静潭波开了层层潋滟,可这方潋滟硬是被隐忍而下,他再次启唇,言不尽意地问着。


    “家道忧凶,温氏许是要遭灭族之灾,事已至此,你还能安定如常?”


    她垂眸一望颤抖的双手,才发觉自己早已将思绪暴露,赶忙放下马绳,柔声而诉:“妾身无路可走,也找不到他法。”


    烽州一案的贪吏名册上的确有温煊之名,那名姓是他翻开刑部呈上的卷册时,第一眼就望见的名讳。


    他当初心有盘算,料想她终究是有向他一再恳求的一日。可这女子将悲苦藏于最深处,连一字乞求都尚未说出……


    “你何时能求本王一回?”


    楚扶晏凛声作问,似有烦闷未解,眼底浮现着一丝不满。


    闻语,她怅然若失地反问,语调已不能再轻:“求大人,大人就会高抬贵手吗……”


    想着父亲殚精竭虑地让她攀上这高枝,为温家讨上些手下留情,可事与愿违,是她不争气,是她无能为力了……


    温玉仪心下黯淡一片,似乎觉着自己永不可安生。


    这一世只想恬静安然而活,无奈她是一枚棋,身不由主,有口难言。


    “予你两日,伺候本王满意了,温煊的名姓便不会出现。”


    一语忽而落下,犹如绵柔细风一拂而过,她陡然睁大双眸,始料不及地向他回望。


    大人竟愿意听她的话保下父亲,大人竟然……应允了?


    无尽喜悦冲上心头,宛若有烟火悄然而绽。


    枯木逢春,转机从天而降,温玉仪喜不自胜,想道下些谢意。


    下马正想跪拜谢恩,她倏尔一瞥,忽见一抹傲艳姿色闯入视线。


    马场宽广,四面都为青葱之色,此俏艳显得张扬夺目,一双凤眸直直将马背上的清冷身影凝望。


    常芸趾高气扬地走入马厩,目光一定,再高视阔步地朝此二人行来。


    “方才有人来报,说楚大人正于项府马厩御马,本宫听了还不信,想着定要亲自来瞧一瞧!”


    至此,她赶忙退于一侧,低眉顺眼地如同一名女婢般,不敢抢公主的丝许风头。


    清眉顿时微蹙了起,楚扶晏见此景油然生愠,冷语问着:“是谁人敢将本王行踪透露的?”


    “是我是我!”项辙见势欣喜地插上一句,别有用意地笑弯了眼,只求夸赞般拍上胸脯,“我知晓公主和扶晏哥交好,今日难得出府闲游,心觉有公主陪着,扶晏哥能更加愉悦。”


    “成日埋于那书案,会闷出病来的!”朝楚大人轻眨着眼,少年道得耐人寻味。


    这其中的阿谀奉承不言而喻,项小公子知晓大人心属公主,就借这马厩之行邀常芸前来这四下无人之地。


    一来可巴结,二来可言谢。


    温玉仪默然再退,觉得此情此景和她毫无干系,她只是枚将这位大人引来的棋子而已。


    傲然眸光一掠马旁的淡素姝影,常芸随即转眸,观望起四周景色来:“还不曾有男子带着本宫骑过马,大人可愿带本宫领略这马场之风?”


    “这惊澜当真解人意,与我极是契合……”一旁的少年识趣而笑,抚了抚马鬃,又向远处奔去,“我再去骑上几圈,与它更作亲近些!”


    少年跑远,唯剩三人而立。


    温玉仪犯了难,是退是进都觉得难堪,他人的风情月意,她在这凑什么热闹。


    端坐马背上的清肃身姿轻拉起缰绳,冷眸扫过垂首不语的秀色,最终看向公主,柔和作答。


    “公主之邀,本王乐意而为。”


    等公主眉欢眼笑地行上马背,烈马似那呼啸的疾风奔远,她才暗自放松而下,浑身颇感自在。


    沉浸于方才被应许的怡悦里,父亲若听了定会欣喜若狂,愉悦似得金,温玉仪良久才掩住喜色,眼下只需等候大人回府便可。


    兜兜转转于马场中,在骏马上已看遍了山水景致,她现下悠闲无事,便在马厩前喂起了马。


    远处重峦叠嶂,怀中美人相伴,本是个再惬意不过的午后。


    楚扶晏时不时地瞥向那抹娇婉皎色,竟鬼使神差地一望再望,逐渐心不在焉起来。


    正值风和日丽,那婉色悠然立于几匹骏马前,俯身将干草堆放入马槽内,若浮云淡薄,若微风无痕,偏是不朝他看上一眼。


    她的心安之处绝非这马厩,也非那摄政王府。


    “扶晏哥哥,昨日母妃送来了好多绫罗锦缎,都叫芸儿挑花了眼,”常芸正欢呼雀跃着,未感到男子的异样之绪,灿笑着往清怀又靠上半分,“你哪日来府上,帮芸儿挑选一花色可好?”


    “你曾说,让芸儿莫要去王府寻你……”说及此处,常芸伤心不已,昔时揪心之忆再度涌来,话语也带了些哽咽,“芸儿冥思苦想,既然不能去寻扶晏哥哥,那便等着扶晏哥哥来公主府,可是这么多日过去了……”


    可男子依旧未言,她顿感忐忑不安,忍不住担忧道:“扶晏哥哥可还在生芸儿的气?”


    “没有。”


    他淡漠地敛回目光,云淡风轻般回着。


    常芸一听很是欣然,唇角翘起,娇声嘟囔道:“那……那芸儿便继续等在府邸!扶晏哥哥放心,公主府的人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绝对不会和他人说。”


    见楚大人未像旧时那般将她疏远,常芸笑得花枝乱颤,眉梢上的笑意更加浓烈:“芸儿近日学了庖膳,等扶晏哥哥来了,芸儿便做糕点一同品尝,如此可好?”


    怀内少女神采奕奕,娇羞语声轻飘于耳畔,楚扶晏漫不经心地听着,思绪不受控地被拉至帐中承欢之景。


    那娇姿羞涩轻吟,嗓音悦耳非常,双颊绯红遍布,唯待于怀里,任他欺犯……


    再望马厩一处,他忽地一滞。


    她居然不见了。


    “扶晏哥哥,你有在听芸儿说吗……”常芸似乎觉察到了几许反常,疑惑回望,见他在寻着什么,蹙眉眺望着。


    目光随之落于马场各处,都寻不见踪迹,楚扶晏莫名一慌。


    若遇歹人,或是磕碰受了伤,她那娇弱之躯怎能受得住……


    他无言半晌,翻身下马,又牵了常芸落地,随后纵马由缰而去。


    “想到一些事,芸儿在此等我一刻钟。”


    “扶晏哥哥!”眼见他的背影行远,常芸大惑不解,愣于原地,着急忙慌地跺起脚来。


    晴空有闲云飘来,纤云弄巧,连霏蔽日,予炎暑添了份清凉之气。


    稳步来到她方才站立的马槽前,楚扶晏四下瞧观,当真寻不见那姝丽之影,本是悬着的心更是向上一提。


    寻遍各处窄道与暗角,直到一间茅屋内走出个清婉淡雅的女子,他才顿然松懈。


    所有空想瞬间淡去。


    “你方才去哪了?”


    深眸紧盯着跟前玉姿,楚扶晏眼梢微冷,恼怒般问道。


    正自得其乐地饲养着马匹,闲散地游荡于马场中,大人忽然这般现于面前,温玉仪迷茫不清,被问得一头雾水。


    身影透着寒凉冷冽,如往常般威凛,却有些许发丝微乱地垂于朗肩,难掩他心上纷乱。


    轻指向身后茅屋,她含糊其辞,迷惘答道:“妾身……妾身在喂马,见干草少了些,便去屋中取……”


    “大人不是与公主……”


    视线悄然越他而过,她想瞧瞧公主和那匹赤马,左右薄肩忽而被握上。


    楚扶晏不觉使力,听她吃痛一哼,才骤然放开,叹息道:“以为你遇了歹人,走丢了。”


    走丢?好好一个人,怎会走丢呢……


    她不解更甚,况且她还要等他回往王府。


    寻思之余,皓腕被猛地握起,她忽感惊慌,腰肢再被一揽,不自觉便被楚大人带进了茅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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