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扶桑国庆典,连续数日,王城里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在离王城不远的山麓里,青林翠竹掩映的山洞中,一双人影儿正热烈交缠在一起。
男子身形矫健,面容绝美,眼神却迷离而混沌,女子则屈身俯就,娇声战战,香汗淋漓。
二人的声音被欢快的溪流和交错的鸟鸣所掩盖,直至山间清凉的晚风吹散了午间的暑气,男子才渐渐恢复了些神智,待看清来人后,全身僵硬起来。
“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男子声音低沉而颤抖,三分怒气七分惊恐,一把推开女子,抓了两件外袍披盖在自己和对方身上,扭头不再看女子一眼。
女子闻言浑身发木,眼泪打转,“江南……我都与你这般了,又怎会害你?你……竟这样讨厌我吗?”
江南牙关紧咬,双拳紧握,“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还说不是害我吗?”
“我不在乎这个!”女子似乎抓住了一丝希望,面若桃花,目光灼灼,“只要你喜欢我,与我父王提亲,他一定会答应的!”
“我不喜欢你。”江南话语决绝又直接,“也绝不可能娶你。”
“你……!”女子双目大睁,跌坐向后,泪水夺眶而出,“可你刚才明明!你怎么能这样!”
江南眉头紧锁,似有难言之隐,但还是对女子缓缓下拜,“今日是我有错在先,辱没了公主的清白。公主要杀要剐,悉听发落。”
江南说这话时,从始至终都没看对方一眼。
公主惊诧,花容失色,怒意骤起,拿起身旁的一块石头砸向江南的肩膀,声泪俱下,“说什么身份之别!你就是喜欢我姐姐!”
“我对我主人没有非分之想。”
“那你为什么不肯娶我?我的模样、家世哪样配不上你?!”公主有些气笑了。
公主名唤芙彤,是当今王后的长女,扶桑国的二公主,长相中带几分男相的英气,小时性格极顽皮,长大后出落成实打实的美人,笑起来时格外甜美动人。
“我已决意要一生侍奉陪伴我家主人。”
“哈——”公主气不打一处来,“还说不是,说来说去,我还是比不上一个疯子。”
江南缓缓抬头,与公主对视,眼中满是怒色,“你根本不了解我家主人。芙彤公主,我对你已是忍让至极,请你不要再污蔑我家主人。”
那江南是扶桑国中一等一的绝色,平时久居深山难得一见,对待旁人一直是冷冷的无甚表情。今天能气成这样也是少见。
公主见此情形,气势上也有些发软,柔声说道,“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父王要我嫁给狭海城世子,我知道自己死在顷刻,只想在认命之前与自己心爱之人……”
江南闻言皱眉,扭头过去。
“不……”公主声音中已满是委屈,“是了自己的一桩心愿罢了。你既然不肯,我也不能强求……”
江南不语。
“你且放心,今日之事,我决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也不会让任何人害你。”公主颇有义气地保证,还想要去拍江南的肩膀。
江南摇头,冷笑一声,侧身避开了公主的手,公主的手愣在半空。
“可我姐姐被父王责罚捆锁万虫洞已有多年,你要怎么侍奉她?”
“我会……”江南启齿艰难,神情略有缓和,“……这你不用管。”
数日后,扶桑国庆典渐入尾声,众人仍在休息,尽情玩乐。
越靠近王城中心,市井越繁华,蹴鞠场,饮子铺、首饰铺、卦肆、茶馆、关扑铺、绸缎庄、瓷器铺、书坊、勾栏酒肆,应有竟有。
另有一说书场,专靠讲故事赚钱,里面的说书先生,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舌灿莲花,各种世俗家常、奇异志怪的故事都有,往往吸引众多人携小胡床一坐听个小半天,到精彩处连口渴肚饿都顾不及,少不得从旁边买些茶水点心果腹解渴,誓要听到故事的结局才肯罢休。
“若说奇事,咱们本国也有一件,”说书先生胡须微颤,讲得投入,“大家都知道咱们有位鼎鼎有名的护国将军,也是咱们国主宝贝的四王子,身具双翼天生神力,战场上英勇无双,守护我国四境平安。容貌俊美,性情温良,真是玉一般的人儿,是为了保护我们扶桑国托生的贵人福星。”
“只是老天爷说,不能让这王子一生如此顺遂,因此又有一灾星相伴托生,就是这王子的胞妹。”
“这小公主自出娘胎就顽劣异常,作恶不断,惹得国主王后很是心烦。但国主念在先王后之情,溺爱公主。这小公主越发没有顾忌,终是闯下滔天大祸。”
“且就说在十多年前,沿海一带还是赫赫有名的船帮掌管,只是在上元夜,公主任性非要去海边放烟花作乐,致使仓库失火引发火爆,可怜船帮多人连带帮主之子在烈火中殒命。”
“船帮帮主找国主讨债,国主大怒,命人将公主绑了要在船帮码头活活打死。”
“只是这公主先天也有些禀赋,寻常刀剑竟不能伤其身,最后还是请了天机阁烈火门的煞火锏出山,愣是打了三千鞭方将其打死。当时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啊。”
“本是善恶老天自有论断。且说这公主气绝之后,又悬尸于市井三日,以此方解船帮帮主心头之恨。”
“只是可怜我们四王子,心中良善,秉性纯厚,听闻此信竟从边境战场飞了回来,卸下了妹妹的尸身大哭不已,带着尸身就上了神医山……”
“后来怎么样啦?”听众中有人急切问。
“神医山果然有神医,竟然把这公主救活了。”
“国主心疼王子幼年失恃,三个哥哥又都为国捐躯,不忍再杀,就将这公主捆锁在神医山后面的万虫洞中,永不见天日。”
“如今还有人在神医山附近,夜晚听到咬牙哀哭喊冤的声音。”
“据说这公主自被救活后,就有些疯癫,竟有了些异能。也就是此事没过一年吧,沿海船帮竟一夜之间全帮殒命,男女老少没有一人存活,没有伤口无声无息,只是码头入口的牌楼上有用鲜血写成的四个大字——”
众听众都屏息凝神,待说书先生讲完。
“血债血偿。”
说书先生声线模范得阴冷诡谲,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假的,那这公主现在还活着吗?”
“当然,我前几天还看有天机阁的术士去那边值守呢。”
“既然被囚,杀船帮全帮的是公主的怨灵吗?”
“可怨灵怎么会有鲜血呢?”
听众喧哗,众说纷纭。说书先生拿着钱袋收了个盆满钵满。
今日表演结束,待众人散去,一五六岁的青衣孩童磕着瓜子跟着说书先生进了后台。
房内并无旁人。
“有必要把我家主人说得那么不堪吗?”那孩童面容稚嫩,一双丹凤眼非常漂亮,说话间还嘴巴不停地磕着瓜子,时不时吐出几个瓜子皮。
“你家主人就是这么教你的?一点教养也没有。”说书先生脱下行头,揉揉肩膀,“看着点!看着点!把我这儿地都弄脏了。”
小男孩双腿一弓径直跳上说书先生旁边的桌子,身手非常敏捷,“你再这样到处胡诌,等我回去学给主人,让她揍你!”
“诶诶诶!你下去,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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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店家桌子!不是我的!”说书先生一脸嫌弃,把小男孩推了下去,“再说,你怎知我是胡诌!”
说书先生卸了假发和胡须,从一个老爷爷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男子个头很高,五官俊郎,但略肥胖,一张圆脸看不出下颌线。
说书时老爷爷的声音是他伪装的,真实的声音听上去又细又尖。
“因为你每年讲的都不一样!”小男孩义愤填膺,显然年年追着听,“船帮被灭的时候,我家主人还在神医山养伤,怎么可能是她干的呀。”
“那时候世上还没你呢,你管那么多!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你还太小,说了也不懂!”
小男孩脾气不小,上去就给了说书先生的小腿一脚,“你就是欺负苏莫记不起之前的事!”
“哎呦呦!你这个小家伙,自己不也听得很入迷嘛!”那男子吃痛往椅子上一坐揉揉了腿,转身又去收拾了一下行头。
那男子摇了摇钱袋,听里面铜钱撞击的清脆响声,眯起双眼很是得意。
“你家主人当年用了我那么多好药材,这点小回报也是应当的。”
此人正是神医山人称疯子神医的颜安青。
颜安青本来医术好得出奇,也会一些法术治病,只是多年前扶桑国四境妖瘟肆虐,他光顾着救别人,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却因妖瘟去世了。
从那之后颜安青就有些疯癫还经常自残,神医山的人只好把他用铁链捆锁起来。他也再不行医,直到苏寻抱着血团一般的苏莫狂砸神医山的门的时候。
“晚生苏寻叩求神医山救我妹妹!”
颜安青现在想到第一次见到王子苏寻的场景仍忍不住想笑。
当时神医山众人说,因有王命不能开门,谁救公主就要杀头。苏寻凶神恶煞地威胁道,若不救人,现在就戮平神医山!
及至颜安青不顾众人拦阻挣开锁链,推开神医山的大门,竟看到一张与凶猛威胁反差巨大、又温柔又眉清目秀的脸,正哭得六神无主,楚楚可怜。
“切,我们每次都有给钱!”小男孩扭头一撇嘴角,双手抱胸似有不忿,“我们丹橘府有的是钱!”
颜安青看准小童破绽,伸手敏捷,从小童的口袋里掏来一大把瓜子。
气得那小童上去又要踢。
“诶诶诶!小豆子!别动手啊!我郑重警告你,真打起来,你可打不过我。”颜安青一把按在小童的头上,将其推开。
这小童乳名唤做小豆子,苏莫捡的,从小养在丹橘府。丹橘府是苏莫几年前命人在远离王城的山麓里建的府邸,专门饲养一些珍奇异兽,绵延圈了一座小山。
“既然有钱就别那么小气!”颜安青一跷二郎腿,惬意地嗑起瓜子,“说吧,好好的节日庆典不去玩,来找你爷爷我干嘛。”
小豆子刚要回嘴骂回去,想起自己有要事在身还有求于人,不得不态度好些,遂端正身子捧手作揖道,
“我家婆婆说,江南哥哥自三日前送丹橘府的庆贺礼进了王宫就再没回来了,也没有音讯,可否烦请神医去问问宫里的熟人,打探一下江南哥哥的消息。好报与主人知。”
小豆子语毕又从另一口袋掏出一把金瓜子,塞给颜安青,“这是一点心意,请先生笑纳。”
江南是丹橘府的当家管事,年纪约有十八岁,也是多年前苏莫捡的,因有副如雕似刻的绝美面容,且天赋异禀能驯百兽,被苏莫宝贝到了天上,说是仆从却养成了儿子,丹橘府就是特意为他兴建的。
颜安青笑容僵硬在脸上,青筋略微浮现在额头,一手攥着金瓜子咯吱作响,“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