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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作者:公子一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王蝉自小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


    对于巫霜要回她母亲巫清的嫁妆一事,王蝉只觉得巫霜是个眼皮子浅的俗人,于是满口答应下来,恨不得下一息就将巫清的嫁妆归还巫霜,好让巫霜自觉推却她与子舒哥哥的婚约。


    王蝉返回静心斋,巫霜见她走远,到竹林中寻了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往自己头上砸。


    她对自己下了狠手,头上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襟。


    竹林后面有一座假山,靖王萧子期站在假山上,居高临下的他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身旁的巫瞳面色苍白,那枚射向王蝉的袖箭此刻握在萧子期的掌心中。


    萧子期道:“假若你这枚袖箭真置王蝉于死地,清阳长公主定不会放过你,我信你的智谋能让你全身而退。但是阿瞳,你帮得了你妹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弱肉强食的世间法则你我都再清楚不过。”


    “我活一日,护她一日。我死了,凭你欠我的,你也得护她一世平安。”巫瞳转身下了假山。


    萧子期无声一叹,自言自语道:“就是一个小丫头罢了,也值得你为她如此。”


    *


    王蝉的脸颊上仍有一个清晰的掌印,故她一踏入静心斋,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脸上。


    恰好各家夫人也在此处,都众星捧月地坐在茶桌旁奉承清阳长公主。


    清阳长公主见到女儿捂着红肿的面颊奔至自己面前,又气又心疼。


    里面的小娘子们都知道,王蝉是与巫霜一同出去的,而回来只有王蝉一人,那这掌掴蓬莱郡主的塌天大祸必是巫霜闯下来的。


    愣了一会子的巫仙怕巫霜受罚,立刻跑到自己母亲座旁,低声求杨夫人。


    “母亲,你要救救三妹妹呀。”


    王蝉开始当着众人的面,向清阳长公主哭诉:“女儿许久不见小雪妹妹,今日本想与小雪妹妹好好单独叙旧的。可是小雪妹妹不知听了哪里传的闲话,以为女儿与子舒哥哥私交甚密,小雪妹妹一气之下,就打了女儿一记耳光。母亲,女儿不恨小雪,只恨那些传闲话的人,请母亲一定要将那些传闲话的人揪出来重重处罚。”


    长乐侯之妻温夫人道:“打人不打脸,子舒的这位未婚妻未免太没有教养了。阿蝉,亏得你还为她求情。依我看,巫三娘子今日连郡主都敢掌掴,来日成了子舒新妇,恐怕她倚仗自己豫王妃的身份更不知天高地厚,连陛下与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位温夫人乃温皇后胞妹。


    清阳长公主眼角湿润,柔声与温夫人道:“实在是我家阿蝉心太善了些,往日这巫三娘子没被过继给她大舅舅时,在义勇侯府她就常常殴伤我家阿蝉。我一动处罚巫三娘子的心思,我家阿蝉就跪在我面前哭哭哀求,说这巫三娘子是她妹妹,她这做姐姐的不该和妹妹计较。但今日诸位夫人都见到了,巫三娘子何等嚣张,是一点脸面也不给我家阿蝉留啊。”


    温夫人愤愤道:“此等不知礼数的小孽障,怎堪配与子舒为妻?倘若这巫三娘子是我的女儿,我都要羞得上吊去。”


    温夫人看了一眼淡定喝茶的成夫人。


    杨夫人按耐不住想要张口为巫霜辩驳几句,被成夫人递来的一块荷花酥堵住了嘴。


    成夫人不屑于正眼瞧那唱得一出好戏的清阳长公主母女,道:“我家小雪最最好脾气,老古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会咬人,蓬莱郡主不招惹我家小雪,我家小雪能打你这一记耳光么?人在做,天在看,谁凭良心谁知道?”


    匆匆赶来的林夫人一手血污,神色焦急,惶惶不安。


    “我院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也不知是谁拿石头砸破了巫三娘子的头送到我面前。可怜啊,那血就是止不住哗啦啦的流。我问巫三娘子是谁下这死手,她就是不肯说。成夫人你快随我去照看巫三娘子。”


    巫仙一听巫霜头破血流,气炸了,指着还未搞清楚状况的王蝉道:“难怪我家三妹妹要打你一记耳光了,你拿石头砸破了我家三妹妹的头,还有理恶人先告状。你口口声声说我家三妹妹从前在义勇侯府如何如何欺负你,可你一身好皮肉,我家三妹妹却是一身伤疤。到底是谁欺负谁?你王蝉若撒了谎,这辈子不得好死!”


    要不是杨夫人拉着,杨家三姐妹挡在王蝉身前,撸起袖子想要大干一架的巫仙就直接对王蝉动手了。


    林夫人边用手绢揩泪边道:“大家别笑话我这直爽的外甥女儿,她是心疼自家妹妹才如此的。巫三娘子确实一身伤疤,好像是被人用什么灼热的东西烫出来的。至于是谁?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温夫人狐疑地望向王蝉。


    王蝉躲在清阳长公主怀中泣道:“母亲,女儿今日没有用石头砸破小雪的头,是小雪她撒谎。”


    成夫人道:“我家小雪可没有说是郡主砸破了她的头,郡主何以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清阳长公主也不知该不该信自己女儿的话,但就算是王蝉砸破了巫霜的头,就算过去王蝉一直欺负巫霜,错的也是巫霜。


    不是巫霜的软弱,怎么会由得自己女儿欺负?


    错就错在巫霜的软弱,勾得自己女儿喜欢欺负她。


    “好了。”清阳长公主拍了一下桌子,静心斋内的众人都缄默不语,“你们没有亲眼所见我的女儿伤害巫三娘子,那这些事便都不作数。若有人敢说我女儿的一句不是,便是与我作对,与天家作对。”


    “姑母此言差矣。”萧子期入内,先与清阳长公主行礼,而后道:“小王亲眼所见,巫三娘子打了蓬莱郡主一记耳光。”


    清阳长公主松了一口气,对众人道:“你们都听见了,有靖王做人证,巫三娘子以下犯上,我不得不罚她,便赏二十脊杖于巫三娘子。”


    二十脊杖,人不死也落得个终身残废。


    “小王的话只说了一半。”


    萧子期又道:“是蓬莱郡主先用石头往巫三娘子头上砸,巫三娘子为求自保,才打了蓬莱郡主一记耳光,否则巫三娘子早已一命呜呼了。姑母,按照《大昭律》,蓬莱郡主何罪呀?”


    “按照《大昭律》,王蝉杀人未遂,应被流放三千里外的古长城。”巫仙道。


    清阳长公主抱起女儿欲要离去,萧子期挡在她们母女身前。


    “姑母不能走,如今巫三娘子生死未卜。巫三娘子活,蓬莱郡主流放古长城。巫三娘子死,蓬莱郡主要被斩首。”


    清阳长公主回到原座,命自己身边的嬷嬷进宫去请最好的太医来给巫霜医治。


    静心斋内众人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神思清明的巫霜遣人过来传话。


    朝云福了福身,道:“我家姑娘问长公主殿下,今日之事,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清阳长公主冷哼一声,“小娘子们间玩闹,何至于到公了的地步,自然是私了。”


    朝云:“我家姑娘说了,长公主殿下如今打理义勇侯府后宅,请长公主殿下履行主母职责,将当年巫夫人的嫁妆清点完毕全部归还永安侯府,另再赔偿十万两给我家姑娘当买药钱。”


    王蝉忍不住道:“你家姑娘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吗?她母亲的嫁妆我们才不会贪。”


    成夫人嗤笑一声,“郡主当真好口齿,既然不会贪,那我小姑子当年嫁妆中那颗价值连城的鲛珠为何会嵌在你的鸾钗上?既然不会贪,那我小姑子当年嫁妆中那只满绿的翡翠手镯为何会戴在你母亲的手腕上?”


    王蝉顶道:“这是祖母给我和母亲的,我与母亲又不知道是巫夫人的嫁妆。”她拔下头上的鸾钗往地上一扔,“还于你们就是。”


    成夫人正色道:“郡主好爽快,说还便立刻还么?”


    王蝉挺起了胸脯,仰起头道:“说还便立刻还。”


    清阳长公主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成夫人道:“那请郡主和长公主殿下脱簪去衣,郡主和长公主殿下所有衣饰都由我小姑子贴补给义勇侯府的嫁妆供养而得。”


    “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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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真要如此咄咄逼人?”气急败坏的清阳长公主直呼成夫人的闺名。


    “我不过让长公主殿下脱簪去衣,长公主殿下便说我咄咄逼人。当年长公主殿下为嫁于我夫,逼我与我夫和离不成,赐下美酒给即将临盆的我,但那美酒实则是毒酒,当年的长公主殿下难道就不咄咄逼人吗?”成夫人提起当年之事,双目射出两道寒光逼向清阳长公主,“若非我那小姑子打翻了当年的那壶酒,我成玉活不到如今。也正因我那小姑子坏了长公主殿下的事,才有了她后面嫁入义勇侯府的种种不幸。萧观音,你名为观音,实则最蛇蝎心肠的人便是你。你敢不敢、敢不敢当着众人之面说出你掩藏了多年的龌龊心思?”


    清阳长公主咬唇,手上蓄长的蔻甲都折断了好几根,指尖滴滴答答淌下血珠。


    “我有何不敢?”


    她又哭又笑,“便因为我生在天家,便因为我是大昭朝的长公主,我便没有资格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么?”


    清阳长公主扯下腰带,又脱了外裙团成一团扔向成夫人,几乎是咆哮道:“成玉,当年若不是你嫁于永安侯巫治,我与巫清何至于到不能转圜的地步。我和她说好了,我嫁给她兄长,她终身不嫁,我作为她的嫂嫂与她长日相伴。但她为了成全你与巫治,不再遵守我与她的约定。她打翻了那壶酒,连带我与她的情意一起舍弃。”


    众人听见这桩惊天秘闻,一个个目瞪口呆。


    萧子期也未想到自己好心想帮巫霜一把,却弄得清阳长公主彻底崩溃了。


    清阳长公主狰狞地笑着,笑眼中含泪。


    “我不过错生一副女儿身,人人都和我抢她,人人都不让我和她在一起。她认命,我却不认命。我有什么错?我不过喜欢了一个胆小鬼,一个不敢冲破世俗枷锁的胆小鬼。”


    成夫人:“你毁了她的一辈子,可能快意余生?”


    清阳长公主轻轻摇首,捂住自己疼得厉害的心口道:“我以为我见她活得生不如死,便能泄恨。但我欺骗不了我的心,我的心还爱着她。她的嫁妆我不能还给她,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一些念想。但那些嫁妆值多少银两,我双倍送还永安侯府。”


    “不可以。”


    门口出现一道瘦弱的身影,是头上缠满素布条的巫霜,她被暮雨搀扶行至成夫人身旁。


    “母亲没有疯之前便留下字据,她的那些嫁妆都是留给我的,请长公主殿下原物归还。母亲还有一些话想我带给长公主殿下,她因欣赏长公主殿下的抱负才与您惺惺相惜,但先不遵守约定的人是您,她学马术弓箭、读四书五经,是想不被困于后宅而能逍遥人间,但您却一直困于小儿女之情,全然忘记你们最初的约定,所以她对您失望了。借用《锁麟囊》中一句戏词,母亲一直希望您能放下,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母亲说过,清阳长公主年少时也想效仿则天女皇治太平世,母亲则想做女皇身边的上官婉儿,且母亲的小字婉婉便是这么来的。但爱使清阳长公主面目扭曲,她早已忘记了与母亲年少时的约定,让两个人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巫霜也曾问过她母亲对清阳长公主有没有过一点点喜欢,但母亲说她一向喜欢的都是虚无缥缈的象征,比如说英明的君主,比如说盛世的光景……要说具体的喜欢,那只有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天生的喜爱是唯一具体的。


    她以为母亲疯了,但是巫家祖母和她说,“在这人世间啊,唯有每个人的母亲永远不会被打败。”


    所以巫霜知道了她的母亲巫清在装疯。


    她不知道母亲所图是什么,或许等她长大了,母亲就会亲口告诉她的,她无比希冀自己快快长大,当雏鸟羽翼丰满,便可反哺成鸟。


    清阳长公主满面泪痕,推开了王蝉,跑向北墙,拔出了挂在上面的一柄宝剑。


    出鞘的利剑见血封喉。


    王蝉哑着嗓子大喊:“母亲——”


    然而已经迟了,她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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