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着画妖的步子追进混沌球体中,画卷一张接着一张,严丝合缝,形成一个完全跳脱的密闭空间。
球形内部光影混杂,黑夜百日交叠在一起,晴天暴雨纠缠不休。
所有人的完美世界此时此刻全部混为一坛。
美梦被扰,画中诸位频频不满,此起彼伏的咒骂、抱怨全方位包裹着他们。
“欸!”江月被快步跑过去的一个人撞了一下。
木白赶忙扶住踉跄的江月,手无意间搭上了她的腰。
江月后背猛地挺直,腰间感受到的温度和力道真切又炙热。
她抬头看向木白,木白也正垂头看她。
“咳。”霁雾清了一下嗓,瞥了他们一眼,“这是怎么一回事。”
木白局促地收回视线,手腕用力一推。江月借着他的力站好。
此时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躁动,他们从自己已经开始发生变化的画上跑出来,穿进另一张还没被干扰的画。
一个,两个,三个,人群错落繁杂地从他们身边交叉跑过。
木白下意识护着江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从什么方向再冲出来一个没看路的...
又或者,
下一个“没看路的”其实是认认真真看着路的画妖。
然而四双眼睛八只眼,愣是一只眼睛也没找到画妖所在,甚至声音也没听到。
他就像是消失在混乱里。
“画妖!”赤烟推开一个差点撞上他的人,“你丫死哪了!赶紧给你爷爷我出来!”
无人回应。
“画妖!”他又喊,“是个大老爷们儿就别当缩头王八,出来!”
还是无人回应。
这缩头王八怕是当定了。
赤烟这一嗓子不喊不知道,一喊却仿佛水落油锅,本就不满的人群瞬间沸腾。
画卷彻底被干扰,无一幸免。
不少人携着家眷、宠物、珍贵物件一起从画里出来,和他们一样,站在混沌的中心。
“他娘的!”一个正啃猪肉大葱白面包子的邋遢大汉大骂,嘴里的肉碎随骂喊四处飞溅,“不是说好能让我永远不受打扰的吃一辈子吗!刚刚跑进来一个小娃娃伸手就要和我抢!怎么回事啊!”
“就是!”另一边一个抱着枕头一头鸡窝的大娘也破口大骂,“我就只是想好好睡个觉!要是连觉都睡不好,那和当初在林大人家里做洒扫长工有什么区别。”
“洒...洒家...嗝...洒家也觉得!”另一旁瘫在地上的一名书生打着酒嗝,头抵着怀里的酒坛子一起附和,“洒家正和李白对酒长歌,突然天上掉下来一...一只...野猫,咚得...嗝...一声落进酒坛里。”
“哎呀我去。”另一边身上扛着三只花色不一,脚边还跟着两只猫的姑娘赶紧跑过去,“是不是全身都是黑的,只有鼻头是白的?我说怎么哪儿都找不到,原来是跑到你那里去了!这乱七八糟的怎么搞的,赶紧带我去你那里把我的猫找回来。”
众人越说越杂,人声越来越大,说着说着漫骂声就越来越高。
江月出生大户人家,家中爹娘兄长,来往的姐妹密友,皆是有学问讲礼数之人,平日里一些登不上台面的话她听的是不多的。
这会儿被混言混语包围,一时间觉得难以接受,她眉头紧锁,轻轻叹了口气。
她正觉得心烦,突然一双带着温度的温热大手捂上她的耳朵。她随动作望去,木白这带着温柔的笑静静看着她。
周遭复杂的声音、吵闹的环境顿时像退出去好远。混沌间似乎只有他俩被轻轻抽离出来,形成一方二人天地。
她看着他的眼睛,棕褐色的瞳孔像狂风将她卷入,心都跟着震荡动摇。
江月看到他动了动唇,用口型问她:好些?
“嗯。”她点点头。
声音因为耳朵被捂着放大,就连有些慌乱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不知是不是心脏节拍的影响,耳朵传来的手掌温度让她有些眩晕。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心脏胡乱蹦了多少下。
她只知道,自己的耳朵渐渐得和木白的掌心一样热,就在有继续升温的趋势时,木白的手突然收了回去。
聒噪在一瞬间撞进她的耳朵,突然放大的声音让她刚离开木白手掌的第一秒便开始怀念。
她转头看到木白紧握佛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顶着纪疏模样的画妖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可画妖并没有功夫注意他们。它眉头皱成“川”字。正手忙脚乱试图安抚平息身边几个骂的最凶的人。
咒骂声不降反增,声音聚集在馄饨的球里,在无数画卷做的墙壁上四处反弹。
还未消散的回音又混上新的声音,吵得众人脑袋发懵。
就在江月觉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突然头顶发出一声“哧啦”,紧接着是易令乡和煦的日光洒下来。
混沌声音突然化作一团黑色实体,像困兽看到牢笼出口一般,争先恐后往外抢着钻。
不到三秒,球顶的口子越扯越大,紧接着像地震带来的裂隙一般快速向四周蔓延,更多的口子,更多的裂痕,几近布满整个球体外壁。
最后终于扛不住,所有的画在同一时刻全部被撕碎,散成无数碎片从天而降。
“不——”画妖一声惨叫,仓惶地跪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拾着碎纸“你们相信我!不要生气不要布满,我会让你们再回到你们想去的地方的。”
然而无人理会,住在画里的人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看到什么撕什么,见到什么毁什么,短短几分钟,原本的易令乡便失了模样。
凝结起的黑色怨气挟着他们东创西撞,阵势越来越大。
霁雾吐吐信子,压低声音对众人说:“这画妖的力量似乎弱了不少。”
木白点点头:“他似乎已经进不去画里了。”
“所以我有一个猜想。”霁雾抽了口烟,“搞不好,他的力量是来自这些画中人的滋养。”
“啾姐姐何出此言?”江月看她一眼,又看看在前面追赶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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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的画妖。
“它以人的快乐、满意、幸福作为力量来源,吸取所有好情绪供养自身。”她拿烟指指面前场景,“所以这些不好的情绪太多时,力量就会衰减。”
“那外面的魂魄呢?”赤烟啧了一声,一脸嫌弃的瞥一眼已经跑远的画妖。
“那些可能只是附带品吧,或者是供他选择长生不老的载体。”霁雾又抽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也化作纸片,咔哒咔哒地往上飘,“毕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活了多久,又需要多久换一个‘纪疏’。”
“霁雾说的有理。”木白低低嗯了一声,“虽然我们在此处无法使用法术不能直接解决了这画妖,但或许可以借助这个机会从这里逃回现实。”
说做就做,霁雾回到木屋,试着将剩下的画继续拼在一起。
果不其然,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形成了第二个黑色的怨气集合体。
“你们!”画妖盯着又凭空出现的另一个集合体,“你们就不怕他们死在这里?!”
“死?”赤烟想了一会儿,鼻子里冒出一声冷笑,“那他们一直在你画里就不会死了?开玩笑。”
“易令乡里的画如果破了,是会伤及灵魂的。”画妖眼睁睁看着第二团黑色怨气和第一团一样到处横冲直撞,“伤了灵魂会如何还需要我做解释吗?”
江月和霁雾立刻停下了手中正在拼的第三个画球,二人诧异地对视一眼。
画妖发现自己的话起了效果,站在远处冷笑一声,转身继续去追已经成型的怨气集合体。
似乎在它眼里,未入画的四人并无什么太强的伤害性,比起这几人,浮在空中横冲直撞的怨气集合体似乎才是大情况。
黑色怨气边漫无目的,无差别的乱撞,边有无数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为什么。”一个女人带着哭腔。
“要。”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欺骗!”娃娃的声音里夹着责怪和委屈。
“我!!”略带颤抖的老翁声。
“欺骗。”
“杀掉。”
“欺骗。”
“杀掉。”
一个词里揉捏着三四个声音,重叠交错。
剩下再多的话语也就只是反复这两个词。
一个黑球如此,另一个黑球立马跟上。
它们前后呼应,四处乱撞,奔腾呼啸间来回变化形态。此时如滚落山巅的巨石,彼时宛如旋鹰尖喙利爪。
巨石冲向写实的木桥,只听哗啦一声,画着桥的画应声碎落。旋鹰在上空盘旋,伴随嘹亮锐利的啸叫,爪子立刻抓向看似是远山的风景上。
“远山”裂了。
旋鹰又一摇身化作一头猛牛,猛牛头也不回地向桥两侧的近树撞过去。
“近树”破了。
“站住!”画妖脚下用力一踩,腾空起身跨坐在猛牛身上,“你给老子停下!再拆我这易令乡简直就要叫破烂乡了!”
江月瞧着眼前景象,突然灵光一闪,拍了个清脆的巴掌:“走!我们把他这地方给他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