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筱昭低眉看了一眼赵瑜明，他微凉的掌心能完完整整地将她的手腕裹住。
“小昭，我是你哥哥。”赵瑜明再一次强调这个事实。
怕弄疼赵筱昭的手，赵瑜明不敢握得很用力，但他掌心控制的力道又完全无法让赵筱昭挣脱开。
“所以呢？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都成年人了，晚上晚点回家不可以吗？”
赵瑜明闭了闭眼，似是回想起今晚所有的事，双眼猝然重新睁开，他蹙着眉，却笑着说：“不是……小昭，我只是担心你。”
赵筱昭扭头，没有再看着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转了转手腕，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赵瑜明掌心中挣脱出来，但未果。
“小昭，你本来只是和我说出去吃顿饭，但是没有和我说还要去玩什么，也没有说要那么晚才回家，我不担心你谁担心你。”
他的指腹轻轻在她的手腕上摩挲着，他的掌心渐渐染上了她的温度。
赵筱昭轻轻皱着眉，她算是个等比例长大的人，脸小又还带着年轻未流失的胶原蛋白，瞧着显小，尤其是当她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不熟悉她的人便只会觉得她看起来有几分无辜。
但赵瑜明知道，这是她起了坏心思的前奏。
“哦，哥哥是觉得我回来太晚了，会打搅到你？”她抬起手摁住赵瑜明的手腕。
“爸妈给我在城洲花园也买了套房子，我可以搬到那里长住，这样我们也见不上几面了，也不用担心我影响到你的工作和作息了。”
昏黄的灯光下，没有像工作时着装一丝不苟的赵瑜明喘息明显变得沉重了些许。
他的胸膛的起伏随着呼吸的沉重变得越发明显，明显到那在并不明朗的视野中，赵筱昭都能清晰地看着他那洁白衬衫的上下起伏。
她甚至能看得清他常年健身的身材。
“不是，小昭我不是这个意思。”赵瑜明明明知道她现在是故意说这样的话。
故意在激怒他，故意试探他的底线。
但他还是一遍遍耐心地解释道：“小昭，哥哥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哪怕有刘叔去接你，那么晚回家也不一定安全。”
“而且你昨天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身体还需要多休息休息，不要玩得太累了。”赵瑜明一字一顿地说着。
“哦。”赵筱昭抓着他的手腕，指甲透过衬衫扣住他的肌肤，用力将他推开，“我累了，我要洗澡睡觉。”
“好，小昭，换洗衣物什么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洗完澡早点休息。”
他轻声说着，从小到大这样的事他做过很多，哪怕现在他还是会下意识为她准备好晚上洗漱换洗的衣物。
“嗯，哥哥也早点睡吧。”她扫了一眼他身上的着装，很轻易地就能猜到赵瑜明大概也还没洗漱。
赵筱昭朝着赵瑜明的方向笑了笑，但他却看不出半点真情实感。
赵筱昭忽略赵瑜明脸上的神情，突然感觉心情不错，朝着自己常用的那间浴室走去……
夜很黑，弯月泛着银光，空气冒着湿热的雾气，让人有些迷糊。
洗过澡后确实浑身舒畅，赵筱昭懒懒地躺在房间的大床上。
接近凌晨一点的时间，她还是不想睡觉。
耳机放着影视剧解说的音频，右耳朵进左耳朵出，她压根没有在认真听着剧集解说，赵筱昭只好大脑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想起赵瑜明西装革履的模样，她不禁想起许代真晚上和她闲聊玩笑时说的话：“外面有人说你哥要和你争家产你知道吗？”
赵瑜明比她大了两岁，但赵筱昭念书早一年，所以从小到大他们只差了一个年级。
这也意味着赵瑜明比她早一年工作，毕业前他就在接触父母公司的业务。
除了穷，赵瑜明从小到大在其他方面都优异得像别人家的孩子，就连工作也得心应手。
不过他从来没有压她一头，毕竟赵筱昭从小好胜心就强，她想要得到的，无论是成绩还是特长，她都一定会得到。
所以许代真那些话，不过也只是外人嘴里无聊透顶的假八卦。在法律和血缘上，她是赵家唯一的女儿，赵瑜明的存在永远只是为了辅助她，哪有争家产可说。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赵筱昭不聪明，只要她不违法犯罪，赵家所有的一切都会给她。
赵筱昭打开手机，把影视剧解说拉到开头重新听了一遍，博主解说的是一部悬疑剧，赵筱昭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听了下去，在耳机里传出诡异风格BGM的同事，她忽地感觉背后一热。
她下意识扭头过去，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赵瑜明吓了一跳，赵筱昭下意识地将身体向后仰，但她正巧在床沿边，再动一动可能就要重心不稳滚了下去。
赵瑜明撑在床上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小昭。”
“哥，怎么了？”
“热了牛奶给你。”赵瑜明朝着床头柜回头看去。
赵筱昭睡前会喝一杯牛奶再漱口，温热的牛奶有助于睡眠，这个习惯从高中保持到现在。
最近两天家里都没有佣人在，温牛奶的工作自然交到赵瑜明身上了。
只不过赵瑜明其实站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站在她的床侧。
呼吸的时刻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独属于小昭身上气味的香气，而他的目光一直贪婪地望着她，望着她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呆。
“好，谢谢。”赵筱昭坐起身，看了一眼牛奶又看了一眼赵瑜明，“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等你喝完，再拿杯子去洗。”
“好……”赵筱昭没多想，牛奶的温度恰好，她仰起头咕噜噜一下子就喝完了。
上唇泛着牛奶的痕迹，赵筱昭下意识抿了抿唇。
赵瑜明却已经拿了纸巾来帮她擦嘴。
当柔软的纸巾刚覆在她的唇上，赵筱昭就从赵瑜明手里抽走了纸巾，与他拉开距离。
“我自己擦。”她把杯子递给赵瑜明。
赵瑜明看着玻璃杯，杯子上还残留着些许液体，他拿着杯子的指尖有些用力指腹都摁得发白。
从回来见到他的那一刻，赵筱昭就在刻意地与他疏远，在机场时他本下意识地想要拥抱她，也被她推开了。
赵瑜明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可是无论他怎么做，小昭都不愿意回到过去的状态。
他们的隔阂其实只是一些很小的事，但赵瑜明知道她一直在为当年的那些事生气，直到现在也没有原谅他，甚至是她的父母——
在赵筱昭十八岁那年，她的父母离婚了，但因为她学业繁忙，他们一直瞒着她。
他们离婚也只是因为很小的矛盾，明明感情很好，但两人突然生气生到一块去了，说离就离。
为了瞒着赵筱昭，赵父赵母依旧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但赵筱昭无意发现了这个事情。
当父母说出为了她好才瞒着她诸如此类的话语时，从小到大没有叛逆期的赵筱昭对着父母发出了第一通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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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筱昭觉得他们很奇怪，不爱了就离婚，而不是因为放不下自己的面子拿孩子为理由维持着不正常的婚姻关系。
当赵瑜明抱着她安慰她的时候，赵筱昭发现了另外一件瞒着她的事，那就是赵瑜明要出国交换一年，父母和赵瑜明已经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了，却没有告诉她。
而后来，赵父赵母解决了感情上的矛盾复婚了，而赵瑜明也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学业。
那时的赵筱昭觉得他们都有事瞒着她，都在欺骗她，为了骗她甚至用了更多的谎言去圆。那她在这个家里算什么？
哪怕父母和赵瑜明都向她道歉，甚至想方设法讨好她，但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赵筱昭像是陷入了思维怪圈和钻入牛角尖里，与家人维持着表面亲近实则离心的关系。
有时候人的关系就是很奇怪，明明亲密无间，却有可能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或者矛盾产生无可修补的裂痕。
即使重新粘合又打磨好，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一点裂痕。但永远无法抹除内部真正的痕迹。
赵筱昭从那时开始，疏远他，和他的联系越来越少。
渐渐地，她与赵瑜明表面装作兄妹情深，实际上不再亲近。
她在惩罚他，她在讨厌他。
可是赵瑜明那时也没有的选择，那是赵父赵母给他的考验。
父母其实真的把他当成了给赵筱昭找的童养夫。
无父无母知根知底长相端正成绩优秀且赵筱昭喜欢的男人，很适合赘给赵筱昭。
只是成绩好不代表以后工作能力也强，赵父赵母这几年也一直在考验他。
他通过父母的考验了那又怎么样，小昭不喜欢他了。
小昭不喜欢他了……所以他早就被抛弃了。
赵瑜明蹲坐在床边，微微仰起头，“小昭，还是那么讨厌我吗？”
赵筱昭将纸巾塞到赵瑜明手中的玻璃杯里，眨了眨眼，像是有些不解：“嗯，什么？”
赵瑜明深吸了一口气，她又在装作听不懂，一次次回避他这样的问题。
月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漏进来，落在地板上扯出一道银线，他的身影与夜色相融。
。
他垂下头，几乎要埋在床上，“小昭，可以不要这样对哥哥吗？”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他忽地感觉到很惶恐，想起两人因为学业缘故异国的这几年，他像阴暗处见不得光的老鼠，窥探着她的生活。
看着她结交新的朋友，看着她哪怕不需要哥哥，生活也依旧充实，看着她身边又出现了那些青睐她的男人，看着她与自己离得越来越远。
他费尽心思地毁掉那些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的男人的想法，彻底删除掉他们……
结果她现在才回国，又遇到了对她有好感的男人，甚至连父母也有别的想法。
他不再是父母眼里最佳选，因为因为父母也知道小昭现在不喜欢他了。
可是赵瑜明不能失去她，从他被赵筱昭牵着手带来赵家的那一刻起，赵瑜明就只属于她，他是她的哥哥，是她亲自选的哥哥。
小时候，总听那些大人们都说，赵家给赵筱昭找了个好看的童养夫。
而赵瑜明现在多么期望大人们曾经这样的说笑话能立马成真。
“小昭，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哥哥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你。”
他垂下眼睫，灯光打下，将睫毛印在他的脸上，莫名有些可怜的意味，“小昭，你别这样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