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琚大步走来,连句解释都没听,便如护犊子的老母鸡一般,将林春澹死死地护在身后。
他拂袖,清隽温和的面容上满是怒意,指着身份尊贵的薛世子,怒道:“薛曙,你若是有气就冲我来,不许为难春澹。”
“为难他?”薛曙简直有些被气笑了,剑眉带着些戾气地翘起。他松开手,露出自己泛红的半边脸,“是他给了我一巴掌。林主簿,你也太会拉偏架了。”
这话是对林琚说的,但目光却落在被他挡住的少年身上。视线里带着点冷意讥嘲,但更多的是一种恶趣味的打量。
禁不住地对他产生好奇之心。
林春澹攥紧袖子。他此番微微冷静下来,不免感觉有些后怕,尤其能感知到薛曙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就在此时此刻。
他头皮发麻,但仍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林春澹有什么错?分明是薛曙有病,莫名其妙前来挑衅。他、他只是一时激动,给了他点教训。
有什么错?
想到这,少年便刻意湿了眼眶,攥紧林家三郎的衣服,可怜巴巴地摇头:“我没有招惹薛世子,是他……我一时情急才。”
薛曙昂着下巴,冷笑着说:“我说的难道有错。那林主簿来评判一下,让人捉奸在床,无名无分当个男妾。”
“住口!”林琚几乎是怒吼出声的,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成拳。
内心已是滔天巨浪。
薛曙怎么能这样说春澹呢?纵然做错了事,春澹也是有苦衷的,都是因为他,都是为了铺平他的青云路,春澹才被逼到这个份上。薛曙这样想,全京城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但罪魁祸首却是他,实际最卑劣、最下贱的人是他。
文弱斯文的林家三郎身着青衫,此刻却目眦尽裂,满目通红,他丝毫不惧薛曙的身份,直直地怒视着他,颤声道:“他是有苦衷的。”你不懂。
但薛曙看着他这幅愤怒至极的样子,内心却满是不屑。
小小的国子监主簿而已,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他越是如此,薛曙越是叛逆反骨。不仅没有住口,反而恶劣地勾起唇角,“那他就不下贱了吗。”
这话犹如平地落下雷电,一下便点燃了林琚原本便煎熬脆弱的内心,也烧得他完全失去理智。
望着薛世子那张高高在上的可憎面容,林琚再也忍不了,他咬牙怒骂一声:“我去你妈的。”
然后便将紧攥的拳头,重重地落在薛曙脸上。
谁都不能这样说,就算他薛曙是世子也不行。
那边看戏的狗腿子们原本被薛曙勒令禁止接近。而薛曙脾气差,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即使是林春澹的巴掌落到他脸上,他们也不敢靠近。
毕竟这少年细胳膊细腿的,他们薛世子一拳都能打散架,也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在远处笑着讨论,看这少年会被薛世子如何惩治。谁知,路过的林琚也莫名其妙地加入战场。
还,给了薛世子一拳?他疯了吗!
狗腿子们吓得魂飞魄散,一窝蜂地涌上来,又是大叫世子受伤了,又是大叫世子破相流鼻血了。现场简直乱成了一锅粥,而被林琚护着的林春澹已经愣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林琚竟然会为他大打出手。
为什么,他难道不怕薛曙报复吗?那可是荣王府的独苗苗儿,他刚刚高中,根基尚未不稳,难道不要自己的青云路了吗?
林琚这个蠢货。
……
此事闹出的动静太大,以至于连国子监的祭酒都出动了。但事情尚未查明原因,他们只得先将薛曙送到监内常驻的医师那里涂些止血化瘀的药酒。
而林春澹则是被林琚拉着,一路小跑着回了他处理公务之处。
少年衣角蹁跹,但忧心忡忡。一方面是担忧自己的那巴掌,另一方面是不解,林琚为何要对他这样好。
他手指紧张地绞着,看着林琚的背影,却始终无法猜测他的意图。
这人到底是傻,还是真的将他当成了弟弟?
关上木门,林琚转身,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先声叮嘱道:“别怕,阿兄不会连累你的。我给了薛曙一拳,这个二世祖一定气疯了,到时估计便想不起你的责任了。”
林春澹微微愣住,没想到林琚此刻还在为他考虑。他抿紧唇,想说些什么,但林琚仿佛已经知晓一般,说:“不必担心我。对了,布庄老板说你昨日没去选布,是不喜欢吗?要不要换一家。”
少年看着男人殷切的神色,第一次感觉喉咙酸涩。但他还是垂目,小声纠结道:“谢宰辅说,不准我穿别人送来的衣裳。”
林琚的表情僵了一瞬。
目光下意识扫过少年身上的新衣裳,上好的纹样和布料,显然是花了大价钱,比他定的那件布庄要昂贵许多。
定是谢宰辅送给少年的。
记忆中,他曾碰见过那位谢宰辅寥寥几次,他曾用阶庭玉树,光风霁月形容过,敬仰过,将他当成人生榜样。
可此时,他再次想起,却被一种酸涩完全笼罩。他比他强上太多,他能够给春澹买更好更贵的东西,春澹也对他更亲昵、更百依百顺……他能给春澹的,都是他给不了的。
他应该庆幸,可他总有种斗败的公鸡的感觉。苦涩地扯了扯唇,低声道:“就连嫡兄送的衣裳也不许嘛。”
谢庭玄未免太过霸道。
可林琚没有立场去说,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何失望落寞。只是强撑着笑,在他能够被允许的范围内,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这一次,没有被躲开。
林家三郎眼眸亮了亮,面上绽开了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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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林春澹回到廊下罚站,直到放课时也没听见有关世子爷被打了的只言片语。
倒是夫子看了林琚替他抄写的作业,夸赞他虽然写法稚嫩了些,但笔锋有劲,是个好苗子。
虽然不是他的功劳,但少年最会的事情便是邀功请赏,当即便将夫子的话听进了心里。
毕竟林琚是模仿他的字体写出的,难不成他真是个可造之材?
林春澹美滋滋地想着,一边将写了甲等的本簿塞到书包里,一边哼着小曲儿离开了国子监。
正巧今日书童小斗不在,他可以坐马车溜到西市去,看看今天陆行有没有摆摊,问问他魏泱有没有回信。
街上依旧人声鼎沸,逛西市的多是些平头百姓。林春澹衣着贵气,容貌又俊俏,虽然年少瘦弱了些,但已足够惹眼。引得路过的小娘子们含笑相望,频频侧目。
他晃悠悠地来到陆行摊边时,对方正在假装道士给一个小娘子算命。
穷秀才假模假样地披着道袍,微微蹙眉,装神弄鬼道:“娘子,我观您面相,想必你近日正为情所困吧?”
那小娘子忙地点头,目光中满是崇拜:“道长,你算得也太准了吧。”
陆行笑笑,当即挥墨画了张黄符,交予娘子,嘱咐道:“你这是被下了降头。回去之后将这黄符烧成灰兑水服下,日日走上万步。不出七日,你这相思病定好。”
小娘子的脑袋点得像拨浪鼓,爱惜地将那黄符塞进小包中,然后娇俏地将钱递给陆行,道:“这是小女的心意,请道长笑纳。”
等到她开心离开,旁边站着许久的林春澹呵呵笑了两声。
他不信鬼神,还得多亏陆行这神棍。刚刚他哄骗小娘子的把戏,就连他都会。
小娘子眼尾通红,手中还攥着男式荷包,又是未成婚的装扮。前来求道长算卦,多是因为男女之情。至于后面的方法,倒是真的有用,日日走上万步,累得怕是连床都起不来,哪还有心思想情郎呢?
少年目光幽幽:“骗子。”
陆行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自然不会害怕担任骗子的名头。他瞥了眼林春澹的行头,忍不住问:“你这么快就发达了?”
林春澹嘻嘻一笑,忍不住炫耀道:“是谢……是别人送我的。”
这个别人,没明说,但陆行也大概猜了出来,是少年的夫君?
能这样说吗。
他沉默了一秒,然后转开了话题,问:“他对你好,你还要逃去边疆吗?”
林春澹愣住。
一是没想到陆行竟然会说谢庭玄对他好。第二件事是,突然被问要不要逃去边疆,他瞬间的反应竟不是坚定……
而是犹豫。
他脑中模糊闪过的那人,是谁。
可他来不及细想,就听陆行说:“魏泱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