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爷的热情让柏桃竹无所适从，她摆出乖巧的笑容：“没事，我不饿，您不用管我。”
等会儿随便路边买点什么就可以了，她可没璩一清那么厚脸皮，人家已经休息还强行点餐。
“不饿？”文爷原本已经在绑围裙的手顿时停住，旋即皱着眉头去赶璩一清，“行了，人家不想吃饭，你赶紧送人回家吧。”
被驱逐的璩一清缓缓转过头来看了柏桃竹一眼：“你不饿吗。”
毫无询问语气。
柏桃竹抿了抿嘴角，最终在辛苦老年人和得罪大佬中选择了前者。
她对文爷僵笑道：“那我和璩老师吃一样的就可以，麻烦您了。”
文爷“啧”了一声，进厨房去了。
等到炒菜声响起，柏桃竹打量了一圈四周环境，感觉这里的布置不太像餐馆。
注意到她满脸好奇，璩一清敲敲桌子，道：“别看了，餐厅在里面，这是文爷自家客厅。”
柏桃竹更不安了。
“璩老师，人家九点后就不营业了，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老人家休息最重要，搅人清闲多不合适啊。
“那你别吃。”璩一清漫不经心地靠入柔软沙发，狗嘴一抖就没说人话。
闻见厨房里传出的香气，柏桃竹镇定自若道：“老人家辛辛苦苦做的，我还是吃了最好。”
璩一清眼睛盯着手机，淡淡道：“文爷无妻无子，嘴上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孤单，有祖产，还是开了这家私房菜。”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柏桃竹却立刻明白了璩一清的意思。
文老爷子只是嘴硬，人真走了，他才会不高兴。开私房菜馆也不为糊口，只图个热闹有人气儿。
璩一清双手环胸闭目养神，见他不再说话，柏桃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估摸着等会儿吃完饭还能赶上末班地铁，便放下了心。
打开宿舍群聊跟室友们说了下今天回去的晚，又水了会儿群聊，付文博的消息定时出现在聊天框。
他最近每天晚上九点多都会给柏桃竹发消息，大概聊一聊今天的概况。
付文博知道柏桃竹要毕业了，他自请当摄影师，为柏桃竹跟她室友们拍些毕业照。
柏桃竹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感觉到付文博透露出来的好感。
她并不反感他，加上对方也没开口告白，她直接拒绝未免有自恋嫌疑，便先这么相处着了。
两人约好时间，柏桃竹跟室友们说了一声，然后在大家的调侃中默默退出群聊。
她听见了刮锅的声音。
柏桃竹立马站起来往里面走去，帮着文爷把碗盘往出端。
先把菜和面条放在璩一清跟前，最后才是自己的那碗。
瞧见她的动作，文爷摇摇头在他们旁边的躺椅上坐下：“丫头，你不能太惯着他了。连自己的碗都不端的男人怎么可能照顾好你？”
这是什么危险发言。
柏桃竹差点呛住，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解释道：“您误会了，璩老师是前辈，我们没有别的关系。”
璩一清捉筷子的手一顿。
文爷大笑：“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他带姑娘来过，你是第一个。”
璩一清抬头提醒：“文爷，在您眼里沈雨霏不算女的吗？”
“那丫头啊，”文爷似乎不太喜欢沈雨霏，提起她没什么好气：“刚开始不是你们几个发小一起来的吗，不算你带的。”
柏桃竹对沈雨霏这个名字有印象，那不就是上次在赫讴预展上和璩一清在一起的漂亮小姐姐吗。
原来他们是发小吗？
不过看沈雨霏的意思，应该是对璩一清有好感的。两人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确实般配，她却在人家面前大放厥词让她不要被蒙蔽双眼。
——到底是谁被蒙蔽了双眼啊。
柏桃竹郁郁往嘴里送面条。
虽然心情不好，但这么好吃的美味无错，不要辜负才好。
璩一清对文爷的话不置可否，只道：“她现在在我店里做事，我只是请编外员工吃顿晚餐。”
“编外员工？”文爷来了些兴趣：“丫头看着年纪不大，是还在上学，出来兼职？”
柏桃竹回答：“我马上就毕业了，现在在……”
她话没说完，就被璩一清打断：“受人所托，在我店里学习。”
文爷没察觉到不对劲，笑眯眯地点点头，看向柏桃竹：“学习好，这小子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别的不说，专业上绝对是这个。”
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柏桃竹不明所以，也没再提工作的事情，就顺着炸酱面的做法跟老头子聊了好些时候。
等他们吃完，柏桃竹帮着把碗筷收进厨房，文爷说明天有洗碗工来洗，她便没说帮忙，道别后跟着璩一清出了小院。
走在晚风习习的巷子里，柏桃竹终于按捺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璩老师，您是不想让文爷知道我在拍卖行工作吗？”
璩一清瞥她一眼：“终于聪明了一回。”
“……”
柏桃竹气结。
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璩一清目视前方，淡然道：“老爷子不喜欢拍卖行的人。沈雨霏自从进了赫讴，就被老爷子明令禁止再去吃饭。当然，人真去了他也不赶，就是不给什么好脸。”
柏桃竹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老爷子也是个藏家，之前被一些不正规的拍卖行骗了不少钱，所以看不惯拍卖行的人。”其实说来话长，璩一清只是总结了一下精髓。
柏桃竹倒能理解了。
她不禁后怕：“您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我刚才差点说漏嘴了，多尴尬啊。”
璩一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顽劣：“我说了你还进去吗？”
柏桃竹：“……”
不得不说璩一清还挺了解她。她要是提前知道，肯定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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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
人家既然有自己的逆鳞，干嘛非得上前拨拉一下，那不是纯粹没事儿找抽吗。
璩一清乜她：“琉宝斋又不是不正规的拍卖行，你怕什么？”
柏桃竹嘟囔道：“您觉得正规干嘛不让我和老爷子说。”
行，又敢怼他了。
璩一清不接她那道话茬，只道：“明天早点过来，这段时间都要忙那副画。”
柏桃竹应声，在巷口和璩一清分开独自往地铁口走去。
-
这个周末，柏桃竹接到了哥哥柏清松的电话。
通了电话，哥哥清朗的声音难掩关心：“小竹，最近怎么样？”
彼时柏桃竹正在去往懿轩楼的路上，她穿过车水马龙的马路，顺着绿化栏走着。
“挺好的呀，”柏桃竹高兴道，“上次不是给你说我换了新工作嘛，新工作挺好的，老板也好同事也好，而且每天都能学到很多东西……”
柏清松笑了笑：“你也没多久就该正式毕业了吧？”
他这么一说，柏桃竹就明白了他打电话来的意思，毫不留情拆穿道：“妈是不是在你旁边。”
柏清松声音一僵：“没啊。”
“你就别骗我了，咱俩不一直都是能微信聊就微信聊的吗，每次只有妈要你传话的时候你才打电话。”柏桃竹太了解自己哥哥了。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不怎么温柔的女声：“什么叫传话？你个死丫头，打电话不接，还好意思说。”
柏桃竹揉了揉脸颊，无奈道：“您每次都那些话，翻来覆去地讲。我都说了我不回去嘛。”
柏妈妈苦口婆心：“你现在一个月能挣几个钱？在京城别说买房，租房子都租不起好的。生活条件那么差，回家里不比在外面好？
“现在短视频那么火，你学的那个专业，回来给村里人拍拍视频，说不定哪天就火了呀？”
柏妈妈的话听起来很诱人，但柏桃竹清楚的知道那就是缓兵之计。
柏桃竹抿了抿唇，叹气道：“我回去靠什么生活？”
柏妈妈理所当然道：“我给你钱呀，只要你愿意回来，生活费好谈嘛。”
那不就是全职女儿吗。
柏桃竹深深出了口气，道：“妈，那么多同学都靠自己留在了京城，我为什么就不行呢？您觉得您女儿比别人差在哪儿吗？”
“怎么会！你在妈眼里最优秀，你哥都比不上你。”
“那不就对了？您要相信我，我会给自己一个好的生活的。你们是我的港湾，不是我的大海。”
柏妈妈差点被女儿充满迷惑气息的话给蛊住了，她反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撂下狠话：
“你要不回来，毕业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爸你哥我都看着不叫给！”
说罢，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柏桃竹揉了揉额角，继续往懿轩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