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六点柏桃竹准备离开时,璩一清才从外面回来。
瞧见已经恢复整洁的工作间,璩一清挑了挑眉,踱步进去检查。
柏桃竹心惊胆颤地站在门口,生怕他挑什么毛病出来。
好在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只跟她说了下一些东西该放的地方。
柏桃竹老老实实点头表示已经记下,他便走了出来:“行了,今天先这样。”
“明天我还需要过来吗璩老师。”柏桃竹问。
“暂时不用,有事我再联系你。”璩一清大发慈悲道。
闻言,柏桃竹心下一松,背上包走了。
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璩一清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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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璩一清时常突然叫她过去,迟到早退或者旷工是常有的事。
柏桃竹现在还不是时间自由不用打卡的业务员,为了不让同事们误会,方得韬同众人讲柏桃竹最近在帮他一个客户的忙。
事后柏桃竹给方得韬汇报了一下她每次过去都在干嘛,方得韬显得不怎么在意。
“这段时间你就辛苦一下,跟璩老师搞好关系,你都不用我来给你介绍客户。”
跟璩一清搞好关系?
柏桃竹不觉得他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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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柏桃竹刚吃完午饭去露台晒了会儿太阳,准备回办公室时,路过书画部,听见里面传来嬉笑的声音。
……
“白日做梦,还想让老大介绍朱老板给你?你以为你是柏桃竹啊。”
“怎么了,我姿色不比她差好伐?”
说这话的是道男声,他捏着腔调,大家哄堂大笑。
“话说你们知道老大给她介绍的客户是谁吗?哪路神仙敢这么差使人,我看小柏憔悴了不少。”
这道声音很明显是孔莉。
“不一定是什么神仙啊,有的人就是好摆谱,喜欢在有限的权力范围内最大限度的为难别人。”
“我觉得凭老大对她爱护的程度,不会是什么小喽啰的。很多大佬也不好说话啊。”
……
办公室里的猜测还在继续,柏桃竹抿了抿唇,放轻脚步回了网征部。
方总手底下的业务员们的确各个能干,且基本都是带着资源来的,像她这种情况属实罕见。
她不会因为别人的猜测就焦虑或者放弃,正是因为这样,更应该努力,不能让方得韬的栽培白费。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柏桃竹的思绪。
看到来电显示,她闭了闭眼,小跑到没人的走廊,无悲无喜地按下接听:“璩老师。”
电话那头,璩一清直接问道:“现在方便过来懿轩楼吗?”
柏桃竹道:“方便的,从公司过来半个小时。”
“行,等你。”说罢,他挂了电话。
看见她收拾东西,正在看报的刘喜抬起眼:“又要走?”
柏桃竹苦笑:“不好意思刘经理,那边找。”
刘喜深深看了她一眼,重新垂下眼,摆摆手道:“去吧。”
柏桃竹知道他的意思,他先前找她聊过一次,认为她天资尚可,希望她能在做业务前先打好基础。
“有些人在酒桌上喝出生意,有些人靠家里关系找到门路,但我一直觉得咱们这行,还是要有真才实学才能走得长远。”
刘喜的规劝近在耳畔,柏桃竹深深认同,但也只能强笑。
她现在不是走不走得远的问题,而是走不走得下去的问题。
其实柏桃竹见璩一清的时候并不多,他似乎很忙,经常给她留下一个脏乱差的工作间就出门去做别的,很多时候直到她走也看不到人。
听伙计说他在别的地方还有工作室,而且博物馆那边他也要时不时过去。
只是今天情况似乎很是特殊。
到了懿轩楼的工作间门口,见门关着,柏桃竹便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璩一清的声音:“进。”
推门进去后,身着白大褂的璩一清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桌案上一副些许残破的古画。听她进来,他头也不抬。
“去把手洗干净,然后把那边的实验服穿上。”
柏桃竹老实照做,等她弄完,璩一清指了指一旁架着相机的三脚架道:“画的主人要求修复中全程录像,你注意帮我录上细节。有需要的时候再搭把手。”
能近距离观摩业内著名大师当场修复古画,柏桃竹眼睛一亮,忙点头道:“好的璩老师,交给我吧。”
听见她最近少有的元气满满的声音,璩一清纳罕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问:“会用相机吧?”
柏桃竹研究了一下,自信点头:“我用过这个型号,您放心。”
见她脸上难得流露出轻松的意味,璩一清收回眼神:“那就开始吧。”
柏桃竹端详了一番画作,发现这是一副康熙宫廷骏马图,当即心神一凛,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
修复古画的第一步一般是凝洗,先清理画上的霉斑以及脏污。这幅画没有这些问题,便可以用开水将画芯与陈浆、拓纸分开。
柏桃竹全神贯注地盯着璩一清的动作,将镜头对准他手下的动作。
男人的手指修长,捏着棕刷动作缓慢又富有节奏,一点点还原本色。
文物修复的过程本身缓慢,但一想到他手下是一副年代更久远、从漫漫时间长河中飘来的艺术瑰宝时,柏桃竹又觉得这一过程快了许多。像是使用了时间魔法,复原过去。
少顷,璩一清给柏桃竹递了个眼神:“加水。”
柏桃竹调整好镜头画面,心惊胆颤地帮着他添水。
看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璩一清不由嫌弃:“紧张什么?又没让你上手。”
柏桃竹抿唇:“十个我也赔不起这一幅画,远远帮忙也要小心。”
璩一清先是嗤笑,顿了顿,又说:“我在,还能让你赔?”
姑且把这当作安慰吧。柏桃竹不说话了。
做完前置工作,柏桃竹自觉退居后面。古画修复的每一步都非常漫长,需要极大的耐心。在旁人看来更是无聊。
可柏桃竹却看的津津有味,能观摩一个完整的修复活动,更能加深她对专业知识的理解。
但再怎么新奇,这个活计到底是个枯燥无味的工作。两个小时后,她已经开始有些瞌睡了。
揉了揉自己泛泪的眼睛,她不由暗暗敬佩起依然全神贯注的璩一清来。
听说他也才三十岁出头,能在好论资排辈的行业混出一番事业,除了他的家世加分,他本人的努力也可见一斑。
先前听方得韬说过,璩家人现在虽然也有很多在艺术品或文玩行业混,但大都是以资源置换做生意为主了,没有人和他一样花大量时间在文物修复上。
想到这儿,她的目光不禁从他的手移动到他的脸上。
他侧脸看去依然冷峻,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凿,原本常含冷笑的眼神此刻专注不移,好像在深情地望着情人。
哪个姑娘能被他这么瞅着,恐怕很难抵挡吧。
就在柏桃竹怔愣之际,璩一清像是侧面长眼一般,冷不丁道:“好看吗?”
柏桃竹一呆,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她回过神,轻咳一声:“笔触细腻,线条流畅,很好看。”
倒还知道说画。
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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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唇,直起腰,对她道:“知道我在干嘛吗?”
“知道,凝洗。”
“下一步呢?”
“……揭裱,为了去除画芯表面残留物,揭掉命纸跟覆背纸。”
璩一清点点头:“装裱过的画基本都分四层,画芯、命纸、两层覆背纸。一般来说,能不揭命纸就不揭。如果命纸脱落但还能用,可以用浆糊将它重新复位,这样虽然画会变厚,但不损其精气神,也符合修复古物的要领。”
柏桃竹记下他说的话。
休息片刻,璩一清转过身继续手下工作,但会时不时自言自语般说些专业知识,柏桃竹便用心记下。
两人就这么忙到天色黑透,直到柏桃竹肚子叫了一声,璩一清方才停下手下动作。
他回过头看向她:“饿了?”
柏桃竹脸颊微红:“没有……”
她刚想解释只是因为肠道蠕动发出的声音,璩一清却放下了手中的刷子,看了眼时间,脱掉身上的白大褂。
见柏桃竹呆呆地不动,他挑眉问:“你不吃饭?”
柏桃竹当然想吃饭了。
她忙暂停录像,脱了白大褂跟着他出了工作间。
见他们出来,店里的伙计忙迎上来:“老板,现在给您叫吉香居?”
吉香居就是柏桃竹这些天吃过多次的那家盒饭,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人家不是专做盒饭的,本身是城隍庙附近一家很有名的酒楼。
璩一清默了一瞬,道:“不用了,我们出去吃。”
我们?
柏桃竹惊了一下,不由看他。
察觉到她的视线,璩一清面无表情道:“肩疼,我要出去走走。”
……你想出去走你自己去啊,我在店里吃盒饭不行吗。
这话柏桃竹没敢说出口。
这是这一周以来柏桃竹第一次跟璩一清一齐出门,也是这次,她终于意识到这个在她眼里又讨厌又高高在上的男人在这边多么有名。
很多店家或者摊贩看见他都会投来目光,有些相熟的便会热情的打个招呼。
很标准的京式问候:“吃了吗您。”
璩一清也会淡淡回应:“准备去吃。”
也有些人会注意到跟在他身旁的柏桃竹。
不过没人问她是谁。
柏桃竹心想,可能是他平时带姑娘吃饭次数太多了。
璩一清带着柏桃竹从城隍庙后街出来,拐进一条小巷子,熟门熟路地进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门面其貌不扬,进来以后别有洞天,假山流水,绿意盎然,屋檐下挂的一串红灯笼格外喜庆应景。
璩一清十分熟练地敲了敲进门后第一间房门,里面登时传来一声暴躁怒吼:“没看见都九点了吗,明儿再来!”
对于店家的无礼,璩一清毫不意外,抬声道:“文爷,我。”
一会儿,屋内传来趿拖鞋的声音,没几秒门被打开,一个满面不耐的老头露出脸来。
“你小子,以后加了班能不能上别处吃去……”
他话说一半,瞧见了一旁的柏桃竹,顿时一静,稀罕地打量了两眼。
璩一清熟视无睹,熟练点餐:“一碗炸酱面,一份溜肉段。”
说完,他扭头看向柏桃竹:“你吃什么,简单点点儿。”
柏桃竹心里吐槽:你点的可一点都不简单。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让这位暴躁老人家给她也做饭,谁知老爷子“啪”地在璩一清肩上打了一巴掌,旋即对柏桃竹眉开眼笑:“这么晚没吃肯定饿了吧,丫头吃啥,爷爷给你做。”
见状,璩一清毫不意外地嗤笑一声,自顾自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