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涅斐勒逐渐理解了一切。
涅斐勒环视四周。他正站在无名之城的主干道上,顺着这条路能从城门直接登上山顶的神殿。由于他,准确来说现在是上辈子的他经常要走这条路去神殿,所以对这条路的情况十分熟悉。
涅斐勒本打算第一时间回神殿看看,但现在遇到了点儿麻烦:他现在身份不明,这个时代没人认识自己,又没法使用神迹。假如被神殿的祭司抓到他绝对会惹上麻烦。毕竟翁法罗斯可不是什么和平的旅游星球。
根据他学到的历史,也就是神殿祭司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凡是处于翁法罗斯黄金世的物种都因为其存在享受着诸神赐予它们的安宁与繁荣。真正意义上的战争要等到黑潮伴着灾厄三泰坦降临方才降临。在那之前人类所要面对的灾祸,更多来自于泰坦间的矛盾跟摩擦。
涅斐勒沉默不语,迈开沉重的脚步。
来古士的声音忽然在脑子里响起,冰冷机械的「天音」说:“涅斐勒阁下,请不要忘记:您现在是一位受到星神祝福的令使。”
“多谢你的提醒,来古士。”涅斐勒客气道,“但我暂时没打算改变自己的信仰。”
看出涅斐勒的抗拒,「天音」来古士笑了笑,不再言语。
走了一段路,涅斐勒停下了脚步,他看到山顶的神殿显露了一半身形,得到过静心雕刻的穹顶刻画着彰显艾格勒权柄的花纹。
大概是建成时间更短的缘故吧,眼前的神殿比起涅斐勒记忆里的塔楼要更新一点。
进入神殿,便有银袍的见习祭司来迎接他,温和地问他来自哪里,有何需要。
涅斐勒熟练地以艾格勒子民的方式像祭司表示问候,女祭司立刻变得温柔,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涅斐勒断定老师没骗自己,那位老祭司教给自己的的确是正统的神殿礼仪。
“祭司女士,我从野外的河床上找到了一枚宝石,希望能献给我们伟大的神,智慧的造物主,天空之泰坦艾格勒大人。”
涅斐勒做足心理准备,从手腕、脖子上摘下那些蓝宝石质的珠串,拿给祭司鉴定。
“你看它的光泽,难道不像艾格勒大人睁开眼睛为翁法罗斯创造的蓝天吗?”
涅斐勒感谢过去认真学习的自己。如果过去没有认真学习,那今天他绝不会知道如何讨一位信仰艾格勒的祭司欢心。
女祭司的手放在身前,打量涅斐勒的外表。蜷曲的银发、纯粹明亮的蓝眼睛——如果记忆没有在每日的歌唱和阳光中模糊,头脑没有因为泰坦和城墙的庇护变得迟钝,那么她记得,有一脉坚定信仰艾格勒的天空民拥有这样的样貌。
在那神明化作怪鸟、化作巨人伴随人类左右,风雨在海上欢唱,讴歌泰坦的黄金岁月中,有过人类的使者走上最高的高山,以姓名将神明呼唤的传说。百眼的巨鸟自高天降落,展开机械的羽翼。银袍使者将灵魂自血肉之躯掏出,血泪化作珍贵的宝石。他将灵魂和血肉献给艾格勒,许下了心愿:希望自己的身躯和灵智能够被艾格勒选中,被祂雕琢,成为祂完美神躯的一小片鳞羽。
鉴定过他给出的宝石后,女祭司一阵沉思后引荐涅斐勒进入神殿内,他欣然接受。
涅斐勒祈祷这位信徒的灵魂真的化作了艾格勒的羽毛,与那神明在天空中自在地翱翔,直到陨落。
不是他有多坏,而是因为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有点违背祖宗,他怕被这位信徒当做僭越神明威严的狂徒,在他睡觉时变成鸟儿飞过来啄瞎他的眼睛。
路上,女祭司问道:“阁下,你叫什么名字?”
“涅斐勒。”
“涅斐勒,涅斐勒……真好听,听起来就像是艾格勒的子民。”
女祭司赞美道。
女祭司又问:“涅斐勒阁下,你和神殿石板里刻着的「银袍使者」是什么关系?”
涅斐勒边忏悔边面不改色地胡诌:“我的父母很早就离我而去了,但一直有一道声音告诉我和「他」的关系。如果那道声音没有骗我,那「他」正是我的先祖。我追随他的指引,跨越危险的密林和湍流,直到见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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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城,跟随你来到这座神殿中。”
涅斐勒看到女祭司点了头,好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这是有理有据的,以他学到的东西,扮演一位艾格勒的祭司简直是绰绰有余,但这不是他的目的。
自黄金世到纷争世,这近乎2000年的光阴要怎么度过,要怎么才样能最小化黑潮降临造成的灾难,就取决于接下来的结果。
神殿深处,漆黑的石室被烛火点燃,石壁上刻画着艾格勒赐下神迹的雕刻版画,祭司们用浅蓝色的颜料勾画出版画的凹陷,再用白银色的颜料点画艾格勒的每片羽毛。
不久后,有一行人出现在神殿中,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银白衣袍,只有少数人裹着不同的瓦蓝色斗篷,用不同的羽分装饰,闪烁着不一样的微光。
“涅斐勒阁下。”为首的女性声音清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假定你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祭祀仪式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如果你愿意接受,那么在成功后这座神殿的一切将自愿成为你的手臂和羽翼,为你践行信仰的旅途做到所能做到的一切。”
涅斐勒平复了一下心情,点头说:“当然了,我知道。而且我也愿意接受。”
涅斐勒深知那位神明的强大与智慧、残忍和傲慢。为它准备的祭祀绝不是围着火盆跳跳舞就能搞定的事。
“如果我成功了,大祭司大人,”涅斐勒说,接过大祭司双手呈上的白银匕首,锋刃光可鉴人。“我想向你求取一样宝物。”
大祭司面不改色:“当然。这是我们宣誓的内容之一。”
得到祭司的承诺,于是,涅斐勒割下一段银发——银发羊毛般轻飘飘地掉在神殿的地上,像在菩提树下做的有关于迷离云朵间的一场浮梦一般。
通往神殿最深处的石门在祭司一同咏唱的咒文声中向着涅斐勒打开,他握紧白银匕首,接过大祭司递给他的青铜烛台,向着石门后漆黑的空间走去。
大门关闭,涅斐勒轻声祈祷:
“天空之泰坦艾格勒啊……恳请您再一次眷顾您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