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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七章

作者:YESNT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气越来越热,天暗得越来晚。


    幸运的是雨水期已经过去,这几日皆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天还没有黑,陆平住在村口的朋友出门,看见远处的山路上来了几辆摩托车,二话不说就跑到陆家通风报信。


    刘秀珍用围裙包着几个煮熟的鸡蛋,拿上手电,准备出门。


    陆易安躲在家,陆易宁则是跟着刘秀珍跑路。


    一是晚上山里凉,阴风阵阵的,她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去。


    二是她是老二,即使该交的罚款交了,该出的证明也出了,别人若是不认,还是要被重新罚一次。


    街上有户人家的老二就是这个情况,本来已经罚过款了,生了第三胎,又被重新罚了一遍。


    没有钱,这种事谁敢去赌?


    刘秀珍在外面套了一件陆平的宽松外套,离开家前,特意嘱咐陆易宁,“七七,路上不要说话,我们悄悄地走。如果听见狗叫声,不要怕不要哭,有妈妈在,它不会咬人的。”


    陆易宁则是点头,手里提着一壶水,跟在母亲身后。


    路两旁的树荫揉碎了月光,稀稀疏疏地洒落在泥地上。晚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拍在脸上,清爽舒适。


    陆易宁没有时间感受清风拂脸的舒爽,刘秀珍走得快,被她牵着,陆易宁几乎是小跑才勉强跟上她的脚步。


    母女俩的喘气声在月光下此起彼伏,走了一小段下坡路,刘秀珍回头垂眸看了女儿一眼,她的两只小腿就像是在蹬小车一样,快速地换着踩。


    刘秀珍于心不忍,蹲下来,想抱着她走一段路。


    陆易宁摇头,自己能走。


    这个时候,村尾的人家有的刚吃完晚饭,许多家的灯是开着的。


    刘秀珍特意关掉手电筒。


    村里的狗尽职尽责,在看家护院这方面精得要死。白天还好说,只要天一黑,看见路上有人走,非得冲出门追着人咬不可。


    “汪汪汪!”


    凶狠的狗叫声还是传来,刘秀珍和陆易宁顾不上,撒开腿顺着大马路跑,没时间听狗叫声来判断他跑来的方向。


    一狗叫,十狗出。四处都在狗吠,仿佛村尾所有的狗都跑出来了。


    陆易宁心里很慌,刘秀珍手里握着一根细竹竿,放慢了步子,警惕地环视四周,“七七别怕,它们不会咬人的。”


    这话明显是假的。


    陆易宁一回头,趁着微弱的光,距离她身后五十米的地方,三只大狗齐头并进,后面还跟着几只小的。


    “妈,狗追上来了!”


    发现情况先叫妈。


    “死狗,叫什么叫?”


    身后的狗跑了没一会儿,一道呵斥声在狗群中散开,狗叫声被一个拿着锄头的男人压下来,路上的一群狗被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吓到,叫嚷两声,各自跑回家。


    附近的村民闻声出门看,只看见男人追着一群狗跑。


    “大华,出什么事了?”一个老头子拉着门框望着马路的方向问。


    中年男人扛着锄头,微喘着气儿敞开声回他,“我刚从地里回来,在路上抽根烟,被狗看见了,咬我呢。”


    这样啊!


    出来看戏的人各自回去。


    男人就住在路边的平房里,一回到家,妻子就问:“走了吧?”


    男人点头,叹了叹气,“往山坡的方向走了。我看她手上除了牵着一个小的,就拿着一拐棍,什么也没带,唉!”


    女人洗完脚,坐在板凳上想了一会儿,终究是放不下心。


    当初她儿子一个人去广东无依无靠的,靠陆平接济了几个月才在广东稳当下来。


    现在陆平不在家,眼睁睁看着母女二人大晚上跑到山里过夜,她过意不去。


    男人将火炉上的水提下来,妻子火急火燎地去隔壁的瓦房里抬来一盆土豆。


    “你要做什么?”


    女人动作快,三下五除二就在门口把土豆清洗干净,“我今天赶集回来,在村口听了一嘴,这几天可能每天都要来查。我怕她们母女俩在山坡里没吃的,煮点土豆带过去。”


    男人没什么说的,只是帮着往锅里倒水,顺便拿了几个鸭蛋和鹅蛋放进去。


    *


    家里稍微值点钱的家具全被搬到马金凤家里,包括陆易安。


    不出所料,今夜的张老太婆也是一个热心肠,亲自带着检查的人登上了陆家的门。


    高翠英和陆天松闻声,迅速赶来帮忙开门,结果一到小儿子家门口,人家早已破门而入。


    屋里火炉里的煤还红着,但是没有一个人。


    为首的人站在院坝里,余下的人则在竹林里到处找。


    陆天松鼓足气问:“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这是你小儿子家?”为首的人戴着眼镜,四五十岁,头顶微秃,瘦瘦高高的,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话就不是了,一出气拽得二五八万的,粗声粗气,跟个鬼一样。


    陆天松点头。


    “你儿子呢?还有她婆娘呢?”


    “我儿子去工地上做工,几天都回不来一趟,儿媳妇娘家有事,回去了。”


    “是吗?”男人已经没有什么耐心,大吼道:“你大儿子一家说她怀着孕在家里坐着呢,是不是你们藏着了?”


    高翠英黑沉着脸盯着陈英和老闺蜜张老太瞅。


    陈英倒是无所谓,张老太嬉皮笑脸地冲高翠英说:“你小儿子的婆娘没出息,我这不是帮你吗?”


    一群人去老房子检查了一圈,包括后山,都没查出什么来。


    陈英见状,抓紧拱火,指着马路对面的房子说:“说不准在对面呢?我之前还看见他家大女儿跑到马路对面去了。而且,那户人家平日里跟他家好得很,做了什么好吃的,”


    在她把一切关键信息说出来时,为首的人看向马路对面。


    陆远总算找到时间凶了陈英一句,“你是在做哪样?人家惹你了?”


    陈英耸肩道:“你管我!”


    马金凤将门掀开一条缝,一家人在门后听马路对面的动静,听到陈英提到自己,胸腔里生出一股闷气,用力地把门关上。


    “你陆大爷家都是什么人啊?”马金凤瞪了她男人陆大军一眼,“赶紧把陆安安带到猪圈旁边的草堆里躲着。”


    陆易安跟着二伯轻手轻脚地从后门出去,总算在一批人马抵达之前,藏好了。


    陆一明和陈英站在马路上看热闹,故意说:“妈,我们平常躲猫猫,最喜欢躲在二叔家猪圈旁边的草垛里。”


    选择性耳聋的张老太选择性地听了这句话。


    抓计划的人没找到人,老家伙成功在草堆底下找到了陆易安。


    陆易安看见老太婆慈眉善目的一张笑脸,第一时间朝她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一群人被喊了上来,老太婆擦掉脸上的口水,邀功似地说:“我就说嘛,她肯定躲在这,他家的这个死孩子,嘴巴凶,头脑也凶。”


    男人盯着陆易安,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你妈呢?你躲在这做什么?”


    陆易安丝毫不惧,王铁军那张鬼脸她都不怕,何况是这个披着人皮的人呢。


    “我妈回外婆家了,我在这玩躲猫猫。”


    “玩躲猫猫?”男人推了推眼镜,两手叉腰,一脚踢开挡在陆易安身前的杂草,“你大晚上在这玩躲猫猫?”


    草沫子差点飞进陆易安眼睛里,陆易安挡着眼睛,被男人的吼声凶哭了。


    “我就玩躲猫猫怎么了?”陆易安擦掉眼泪,食指指向张老太婆,“我就跟她孙子玩躲猫猫怎么了?待会还要去村尾李树敏家里找她儿媳妇玩,跟她还没出生的小孙子玩,你管我!”


    陆易安平常听的八卦最多,张老太太以为儿媳妇的藏身之处只告诉了老闺蜜高翠英一个人,殊不知当时的陆易安蹲在高翠英旁边给她扯身上的线头,全听进去了。


    张老太婆以为儿媳妇藏得深,所以在村里无法无天,谁家要生小孩了,她都要告状。


    马金凤本来想开口帮忙说几句话的,这下好了,有陆家的大女儿那张嘴,她压根无需出场。


    “张老奶天天在村里跟个警探一样,谁家有事她都要出马。”马金凤偏着头低声和丈夫吐槽,“这下好了,落她头上了。”


    张老太婆跟被喂了屎一般,脸色极其难看,伸长手要去打陆易安,“我打死你个短命东西,你乱说!”


    陆易安急忙跑到眼镜男的身后,“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天天跟我奶奶说你儿媳妇在你女儿家吃好的用好的,这次一定会生小孙子的事我都听着了。”


    终于,在陆易安的诚实下,一群人转了焦点,去了村尾。


    *


    爬了半个多小时,刘秀珍和陆易宁找了一块比较偏的地方。这里位于半山腰,还能看见村尾的几户人家的灯亮着。


    好不容易能歇口气,一阵狗吠声传来,陆易宁可以清楚地看见村尾的马路上有几辆摩托车驶过。


    是追过来了吗?


    刘秀珍二话不说,拉着陆易宁的手继续沿着山路爬,爬进一块玉米地里躲着。


    又是一阵狗吠声,刘秀珍藏在玉米地里,看不清山坡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清了自己所在地势的下方百米处也有手电在晃悠。


    刘秀珍心跳到嗓子眼,铁了心往上爬,往偏僻荒凉的地方去。


    陆易宁几年间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今夜了,累得要死,在爬土坡时手脚并用,面前早就被泥土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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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棕色。


    老一辈人说起这段往事总是挂出一副心酸的表情。第一世她对小时候的事没印象,第二世没经历过,这一世亲身经历了。


    搞的就是心惊胆战。


    他大爷的,不仅心酸,还心累。


    怪不得以后大部分年轻人不想结婚生孩子,这年头的胎教果真深入人心。


    陆易宁一边爬一边在心里吐槽,各方的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个遍。


    望着眼前高过自己的土坎,陆易宁举起手踮着脚都够不着,爬了无数次,每一次才到半腰就顺着土坎滑下来,衣服里全是土,嘴巴里也是。


    刘秀珍在前方十来米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处较好的荒地,回来接女儿时,女儿正在和土坎做斗争。


    来来回回爬了很多次都没怕上来,她也不哭,就这样拼了命地往上爬。


    小脸上脏兮兮的,全是泥面子。下半截土坎被她的身体磨得平滑。


    陆易宁抬起头,母亲在月光下擦掉眼泪,哽咽着拉她上去。


    她差点忘了,哪怕她现在是成人心性,在母亲眼中,她就是个还没到三岁的小孩。


    刘秀珍抱着她道歉,泪水从眼睛里冲出来,在泥脸上画出两道清晰的泪痕,陆易宁替母亲擦掉眼泪,小声说:“我没摔倒,不疼。”


    刘秀珍哪受得了她的安慰,哭得浑身发抖。


    恍惚间,一道亮光照过来,母女俩同时屏住呼吸。


    “小刘,是你们在那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陆易宁赶紧擦掉眼泪,她差点忘了,母亲以前说过躲进山坡上的事,那时候村里有个心好的阿姨看不过去,特意陪她们在山里住了好几天。


    刘秀珍眨了眨眼睛,看向光源处。


    下方的玉米地里走来一个人,个子不高,人很瘦,穿着一双解放鞋,一身花布衣服,拿着手电,背上背了一个蓝色的牛仔单肩布包。


    陆易宁说:“妈,好像是住在路边的嬢嬢。”


    女人听见声音,连忙往声源处走,累得大口大口喘气,“我是来陪你们的,山里晚上不安全,你带个孩子不方便。”


    七上八下的心在这一刻被女人的一句简短的话抚平。


    女人爬上来,和母女二人坐在一块歇气。


    刘秀珍想了半天,说实话,她好像跟这个人不怎么熟。


    结婚和陆易安满月的时候她来家里帮过忙,但是她也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刘秀珍背靠着土坎,由衷感谢:“谢谢你啊顺枝姐,说真的,我心里现在还怕着呢?”


    “这算什么,看在你是我本家的份上,我也不好看你们母女大晚上到处藏啊。”刘顺枝将身后的布包放到膝盖上,“饿不饿啊?我给你带了一点鸡蛋鸭蛋还有煮熟的土豆。”


    “谢谢姐。”刘秀珍拿了一个土豆,给陆易宁拿一个还热乎的鸡蛋,“其实我也带了几个,只是一直没时间吃。”


    陆易宁从衣服里拿了一个糖包子出来,递给她,包子外面裹了一个塑料袋,没有被泥土染到,“这是我爷今天赶集,带回来给我姐的,她不吃,我带过来了。”


    “我不喜欢吃糖包子,我喜欢吃肉的。”陆易宁又说。


    刘秀珍知道二女儿确实不喜欢吃糖包子,反倒是自己馋。


    刘顺枝欣赏地看向陆易宁,“你看你家这孩子还心疼她妈呢。”


    “她一直是这样的,懂事得很。”刘秀珍将糖包子一分为二,给刘顺枝,刘顺枝不吃,又给陆易宁,陆易宁也不吃。


    “一路上,被狗追,爬那么多道坎,硬是没坑一声。”想到刚才女儿爬坡的样子,刘秀珍就忍不住眼泛泪花。


    “那几条狗最凶了!”刘顺枝将包里的毯子拿出来给刘秀珍盖上,“只要天一黑,谁在路上走它们都要出来咬!我本来是想早点来找你们的,但是我看见抓计划的来了,等他们走了,才敢放心出来。”


    刘秀珍:“刚才狗叫是因为那些人来村尾了?”


    “是啊!”刘顺枝恨不得赶紧将八卦告诉刘秀珍,“村口李老头家的那个婆娘,你认得不?”


    刘秀珍点头,“不是张大妈吗?”


    “对,就是她。”刘顺枝痛快地笑了几声,“她儿媳妇躲在她大女儿家养胎。她倒好,天天带着人家上别人家去抓人。好了,今天晚上被人逼着带到大女儿家了,她儿媳妇昨晚才生的孩子,今天就被带走了。”


    刘秀珍惊得合不拢嘴,“谁告的状?”


    刘顺枝摇头,“不知道啊,我们住在附近的也是今晚才知道。”


    李家儿媳躲在村尾的事除了张老太婆以及她女儿一家,就高翠英和陆易安知道。


    刘秀珍咬了一口土豆,若有所思地咀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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