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时晕睡了两天,江南在丹橘府急得绕圈,派人去王城里问了好多次。
次次万花楼回的都是,睡得实,不用管。
第三日清晨,星时迷迷糊糊睁眼,虽不发烧,但整个人都显得木木的,别人唤他反应也慢。
明月着人喂了安神的药,很配合,再喂花馔汤饭,也都吃得下,不吐。
白虎起先对明月还有埋怨,后见人醒过来了,食量还较之前增加了,遂也不再追究,准备把人带回丹橘府。星时因能吃下饭,力气恢复少许,走路不再轻飘飘地打晃,下楼、走路、上马车都是自己来。
在星时吐血当日,小火先是痛骂明月奸诈、小人、无耻,之后见到白虎又怒斥白虎失职、耳聋、无用,再后就是趴在晕倒的星时身上嚎啕大哭,哀其单纯、好骗、情痴。但哭着哭着见身下的人儿呼吸越发平稳,身体也不再抽搐,似乎并无性命之忧,且他无论怎样表达不满都能被白虎无视,自己便慢慢也觉疲累,只安静地去守星时,细察他变化。见对方清醒后目色颇为沧桑,不常有表情,也不与自己对话,再不像往常一样把心绪都写在脸上。
在踏出万花楼大门前,明月柔声叫住了星时,请他至藕色纱幔一侧,诚恳道:“世子大人,有几句话,小的还想嘱托大人。”
“有些特别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其实,后来想想也没什么。”
“曾经紧紧抓住的,也会随时间慢慢流逝。”
“既或真的得到了,过了最初的兴奋,便也觉得不过就是那样。”
“如果大人能宽心放下执念,岸上的生活必会更加顺遂。”
明月又露出近乎完美的笑容,微微弯身行礼,“小的衷心祝愿世子大人今后能心情愉悦,身体康健。”
星时一边听一边慢慢眨眼,不置一词,脸色仍苍白得吓人,整个人如木头一般。
一行人映着朝阳暖橘色的日光早早出发,此时的王城小道透着青蓝色还稍显空荡,只偶有几家早点铺有水雾冒出,马蹄车轮声碰撞石板路四处回响。明月在高楼上凭栏而看,面具下露出微笑,一个身影从后方走来。
“还真得是你,能下得了手。”
明月挑起更深的笑容,微转低头道:“能为颜先生分忧,是小的的荣幸。”
“不敢不敢,”颜安青苦笑,“你说能让他振作,我才推荐他来的。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在隔壁,白虎的表情都能吃人了。”
“哈哈,”明月冷笑几声,又去看那即将消失在视线边缘的马车,“在万花楼,为权为钱疯的我见得多了,为‘真情’疯的也不少。哪个不说盟山誓海,目断魂飞。”
颜安青无声皱眉更紧。
“可紧要关头,真的靠得住的能有几个呢?”明月又露出带着嘲讽和自信的笑容,“他若真是情种,这次也该放手了。”
“明月,”颜安青严肃正色道,“……人心向来软弱经不起考验。有时能有一点真就已足够。你我都概莫能外。”
“我才没有考验他啦,”明月变得有些撒娇似的趴在栏杆上,没了正形轻快活泼道,“我只是略施手段帮他快点认清现实。您不是也说过,苏莫现在……根本没法回应他吗?我是在替公主扫除未来潜在的‘危险’啊。”
“希望星时这次回去能好起来。不要弄巧成拙才好。”颜安青仍是忧心,也去望马车,“心思赤忱也不是坏事,只是太不巧了……”
“您放心吧,”明月远眺的目光越发明亮,颇有自信道,“不出三日他必好。”
“诶。”颜安青还是摇头叹气。
“不过,颜先生,”明月又立起上身,恢复了寻常优雅正经的样子,声音变得清冷许多,“其实……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小的听万花楼的‘客人’偶然密谈说,边境又发现妖瘟,已经报到国主那里了……”
此话一出,颜安青的眼睛瞬间大睁,上前猛抓明月的袖子,让她转身正视自己,声音都不受控地高了起来,鼻尖冒汗,呼吸急促:“什么时候的消息?!神医山没接到信啊……多大年纪?男女?感染到什么程度?还活着吗?”
明月见颜安青又发起痴来,不由挑眉,用手反抚颜安青小臂,示意他稳住,“半月前了。一人。应是死了。到今日都没有信息再报了。小的知道的也不多。您确定是神医山没有接到信,还是您没有?国主派了五百天机阁术士去边境呢。”
“是小莫那边报的吗?”颜安青又想到什么急问。
“不然呢?”明月反问,“另外……丹橘府里的那味药,炼制成了吗?”
“呃……”颜安青被明月盯得冷汗更多,露出略有痛苦的神色,“他还太小,还不足以……”
“诶,小的劝您早做准备。这事江南不也知道吗?”明月重叹一口气,又望向更远方的山脉,沉色道,“万千性命相托……当初留他不就是为了这个。”
“……我会准备的。你不用担心。我先走了。”颜安青严肃皱眉,转身要离去,下楼前又想到什么,赶回来问,“还有件事,本不该问,但我一直想知道,你的脸……我不是早医好了吗?为什么还要一直戴着面具?”
明月听见颜安青说这话,明显一愣神,低头暗沉嘟囔道:“有些事……我不想忘记。”
但她低落的样子只有一瞬,转而又笑得格外温柔,万种风情尽藏眼底,三分天真七分妩媚食指抵口道:“最美的样子只想留给颜先生看。这是小的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报答。”
“还望您帮我保密。”面具下的眼睛调皮一眨。
颜安青顿时汗毛直立,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也顾不上再多说什么,半跌半滑地咕隆隆下了楼。
马车到达丹橘府山门口时,星时正在车里闭目养神,这一路他都沉默,远远地就听见了少见的向来沉稳的江南怒斥仆僮的声音。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不行就把楼拆了!把人给我搬回来!”
星时示意马车停下,自己下了车,江南既见了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就缓和下来。
自苏醒到现在,星时都没有什么大表情,只第一眼望见江南的时候,忽地又忍不住皱起脸,小声呜咽起来。
小火和白虎皆是疑惑,江南自己也是,他犹豫上前去看,又被星时一把抱住,星时哭得更大声,气都有些难倒:“江南……江南……”
因星时的声音格外哀痛,刚刚短暂的对视目光中甚至带上了怜悯,江南眉头皱得不能更紧,只迟疑一瞬就把星时推开,脸上又恢复了常见的嫌弃的表情:“够了!我还没被那个贱人咒死呢,你哭什么?!她嘴里没有一句实的!除了祸害人,什么都不会了!你也休要信她!”
星时嘴巴微动了动,还是咬牙什么都没说,止了哭声,眼中的悲悯更重,看得江南直发愣,差人急急把人送回主楼好生休息。
星时又像块儿木头桩子一样呆了两天,不和别人说话,包括小火,也不主动吃饭。一天早上起来,忽然神情明白过来,知道饿了,能吃饭能笑了,和熟人交谈对答如流,和生人也主动问候,除了比先前未病之日更开朗些,没什么异常了,整个人像是卸下了重负一般,闲暇时间还会自己看杂书看舆图解闷。
大家都感叹,这回可算真治好了,唯有小火惴惴不安。
远方的边境,月色如勾,雪松林黑而密,苏莫一行在靠近隘口的营地里休息。自发现患妖瘟的术士后,他们不分昼夜逐一盘查了方圆百里的人家,除了有一小型村落集体外出打猎惹得苏莫虚惊一场,其他并无大碍。
紧锣密鼓的巡查接近尾声,众人一时得闲围着篝火喝野菜粟米粥暖身。
忽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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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骑马赶到,送一沓信给苏莫。苏莫忙起身接了,竟都是白虎写的,小十余封,看信的封皮的老旧程度,就知寄信时间不一。小兵解释,都是寄到虞门关,当时大家忙着巡查,没人顾得上,等顾上了,又追不上将军。
苏莫笑说没事。
她和白虎事先有约定,急事用血鸽子,其余琐事就寄信到一隘口处就行。
按着时间先后逐一展信。
八月十四。
“患病了。是射工害的。可能是暗害。不知道能不能挺过……”
八月十八。
“好消息,复原了。星时救的。坏消息,我误吃药了……”
八月二十。
“我这回好像是彻底废了,要不您给我撤职吧。现在的职分要是能保留就好了。阿翠做饭真的好吃。最近丹橘府很安静。星时情绪不太对。”
八月二十九。
“星时这几日写了好多信。接下来您可能会见到一群鸽子。我会安慰他的。您不用理他。”
苏莫回想,哦,原来是他啊。
九月二日。
“今天见到老秦了。星时可能对小瑞兽过敏,哭晕了。”
九月四日。
“情形不太对。星时眼睛看不清了。吃饭好像也不太行。”
九月十日。
“星时状态不太好。大半夜会做噩梦。身体明显变差了。婆婆和江南在帮忙。”
九月二十七。
“今天情况最不好,星时自己从楼上摔下来了。我猜他是故意的。等您不忙的时候,赶回来看看吧。”
十月五日。
“星时主动吃饭了。还是吐了。他越来越没力气了。可能您回来就会好?”
苏莫眉头紧锁,看信更快些,但未拆的只剩两封。
十一月五日。
“您说喝汤,汤也喝不下。颜先生的怪招儿有用,但不多。我看还是您回来一次比较好。”
十一月二十一日。
“您不用担心。我们去了万花楼。星时恢复了。还是明月厉害。”
在篝火的映衬下,一旁取暖休息将的领有些惊异地看着他们的将军在看完一沓信后竟发出了小小的笑声,因其几个月来一直严肃板着脸,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甚至显得略有扭曲,不像苦笑也不是欢笑,最后只变为了捂脸的几声叹息。
丹橘府。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连白虎都睡熟的时候,小火看星时仍睁着双眼看床帐,不曾入眠,便悄声细问:“兄弟,你到底怎么了?你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想不明白,我有点儿害怕……”
星时又嘴角带笑,神情十分平淡,坦然道:“……我放弃了。她有她的爱人。我得不到的……她能得到就好。”
“哈?”小火丈二摸不着头脑,“你……你是说小寒还是?可她是女的啊……不是,你怎么知道她是苏莫的爱人啊?!”
星时眉头微蹙,面上的难过瞬间被苦笑掩盖,“她喜爱江南,他也一心待她。他心念纯诚至此,都不能知道她回来的时间。只有……只有她知道……”
“我才是……后来的那个……”
“我愿意……放弃。”
因星时说得稀里糊涂,小火的困惑更多,但见他说话时语调平稳神色未变,只是上身止不住大抖几下,不由担心问道:“星时,你若能想通,不再伤害自己我当然高兴。可你真的能行吗?你不要勉强自己啊……”
“我能行。”星时又苦笑转身正面小火,眼中闪烁带着一丝晶莹,小声道,“小火,这段时间……真的委屈你了。和我说说你找的新线索吧。接下来我要全力去找你的身体……”
“待你复原……”
“小火……对不起……”
“我要回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