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时情绪的异常引起了婆婆的警惕,她忖度着话语,柔声道:“世子难道是……思念过甚,想拖着断臂去找公主吗?”
见婆婆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星时有些畏缩,不敢承认,低下头再不对视,眼神闪烁晃动起来,“我……我只是问问……”
“怂鱼。”小火评论。
“……我……我想知道。”虽然心中已慌如乱鼓,星时却没有放弃。
“世子……”婆婆却看出星时的掩饰,沉色道,“再强壮的身体,受伤之后若不好好修养,邪毒入骨也会有丧命的危险。以您身体现在的境况,不管不顾地跑去边境,若有了闪失,置我们、或是公主的处境于何地呢?”
这话倒使星时意外,他回想起那天国主最后的话语,若是自己有不测,苏莫的脑袋也要搬家。虽不知国主这话的来由和虚实,星时仍不禁打了个寒颤。
见星时急躁的情绪有所缓解,婆婆的声音更加柔和,“若是世子吃不好或是瘦了,就是阿翠的不好;若是磕着碰着受伤,就是江南的责任。可无论哪样,都是老身的不是。毕竟公主临走的时候,特特委托我要好好照看你。”
和你的孩子。
“真……真的么?”星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婆婆末了的话好像如奶油立时化在了心里,有阵阵暖流如海浪般袭来,安抚了骨子里的躁动和哀鸣。
星时抬头去看婆婆的脸,小心翼翼地细察其说话时的神色,想要确认,想要分辨。
“真的。”婆婆说得坦荡,笑道,“实话说,老身并不知道公主现在何处,环山边境关隘大的就有十多处,且相聚都甚远,离咱们这儿最近的,就是车马不停,也得跑上一月余……”
星时闻言蹙眉,脸上的表情又紧张起来,眼神中流露出难受,低头计算自己捕获苏莫这只“野鸽”的可能性。
“可是公主她有飞羽翼啊,”婆婆像是读出了星时的心事,“她若是想回丹橘府,两三日足矣。等她回来,若是不见世子,又要上哪儿寻你呢?”
这话一出,星时的心大大颤动,连带着身上也有了小小的摇晃。
“依老身看,两人若想见面,不如总有一人守在一处,还是更好寻些。”
共鸣着自己的胸膛起伏越来越稳定,小火暗叹最近自己的地位真是下降得厉害,说的话还不如这外人能入星时的心。
“世子若真是心急,有话带给公主,咱们想办法寄信也是可行的。信鸽的速度不总比马快吗?”
脑海中立时闪过一道黑影,星时猛得想起在山洞的那日,江南似乎让那黑羽大鸟去带信“告状”,不由得将头甩到一边,蹙起眉来,懊恼自己怎么竟忘了这事。
也许,那大鸟现在已经飞到了苏莫的身旁?
自己对江南出手发脾气,或许能把苏莫“气”回来?
可那大鸟身上也没绑信件,要如何传达呢?
星时犹豫地微举右手,低头凝视——
江南的体质强得远超他想象,自己克制的那下对他而言根本如隔靴搔痒……
若是那天再冲动一些,把江南打残就好了,这样苏莫一定会着急,立刻飞回来的!怎么当时就没能想到这层呢?星时懊悔。
哎……
不行,不行,不行!星时又连续摇头如拨浪鼓。
江南究竟做了什么要惨遭自己的毒手呢?他不过是恪尽职守在保护苏莫的山洞啊……
若真对江南那样做,这和自己最厌恶的“用爱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小火在一旁看着星时的脸上先是困扰困惑、再是狡黠地露出一丝小小的阴险,接着又带出更深的忧愁苦痛和自怨自艾,简直就像走马灯放映小故事一般生动,不禁暗自摇头叹气,真得回来再训练训练这鱼。
不要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这样真实袒露,在岸上,太危险了。
见星时不语,身上却不再颤抖,明显放松了许多,婆婆也松了一口气。她虽心中疑惑为何星时对苏莫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但也实在抓住了安抚星时的窍门——
只要频繁提到公主,说能见到苏莫,苏莫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苏莫在乎他,等等,星时就会安静下来。
于是婆婆又照样说了几句好听的宽慰星时,重新帮他包扎换了药,哄着他喝了点安神的药汤。
在严严嘱咐侍女仆僮,自己只能睡在暖阁的炕上,任何情况、谁、都、不、能再把他抬回床上后,星时终是撑不住药力、眼皮打架,昏睡了过去。
这回再不会把你扇醒了,好好休息吧,小火心里保证道,总要先把伤养好,一激动就冒血也太夸张了。
于是,雨若和矜雪轮番守着星时,有时也两人一起。但凡星时有了梦境,脸色中显露出痛苦,她俩就颇有默契地塞给星时一个枕头抱着。
只要怀里不空,星时的眉间就会舒展,两颗圆圆的眼珠在眼皮下无半点安分,急着左右来回转,待寻见了什么,双手就怀抱得更紧了,慢慢还有了笑意,像是做到了美梦,神情中渐渐多了分沉醉,放松到嘴巴都微微张开,再不死抿。
“世子生得可真美,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人鱼一族果然名不虚传。”矜雪望着称赞。
“是啊,这样难见的美人,公主怎么舍得就这样撇下不管了呢?”雨若困惑。
“嘘!你小点声!”矜雪暼到星时眉头跳动,连忙制止雨若,“他耳朵老灵了!”
“嘻嘻,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雨若顽皮一笑,拉着矜雪耳边叨叨私语。
矜雪听罢立刻红了脸,嗔怪,“不会吧……那也太可惜了……”
“银样镴枪头。”
言罢二人又是互相打闹一阵窃笑。
小火本在一旁静坐闭目养神守着星时,却被这一幕烦到不行,双目立时瞪得滚圆,左手向外用力一指,怒道:“你俩够了!滚出去!这么八婆,将来怎么嫁人?!”
自然无回应。
远方边境,将军大帐,渺尘拿着文书翻帘入帐,好笑地发现苏莫仍叼着毛笔坐在书案后望着信纸发呆,一个时辰前她也是这样。
渺尘暗压步伐,不动声息地绕到苏莫身后,轻念出声,“夕岚,我没事……”
苏莫一惊,听背后有人,立刻团了信纸,翻身到一侧,飞腿照着头的位置就踹。
渺尘忙弯身跳开躲避,一手举起文书挡脸,正气刚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讨饶,“将军息怒!要事!要事!”
“谁准你看我信了?!要不要脸?!”
“哦,是将军心上人啊。”
“放你娘的屁!”
“……夕岚这名字挺好听的,可五个字写一个时辰,您要不找人代笔吧!”
“还敢开口!你是欠揍吗?!”
“我错了,赖我了。您先看这个。”言罢,渺尘伸长胳膊单手给苏莫递上文书,身子仍离得远远的,好像准备随时都要跑。
“啥玩意儿?”
“被您斩首、灰衣服送点心的,查出来了。”
苏莫敛了玩笑,拿了文书细看,有军中仵作的汇报。
那灰衣少年的体内验出了莨菪子,此物多食使人狂走,江南当时则是验出了麻蕡,这两物都会强烈扰乱人的心神。
“妈的。”苏莫暗骂,又去看人员检查的汇报。
“人员检查无异样,只是那少年似乎用钱财和……好处……贿赂了南方领地的一个小兵长,大概说倾心将军想某个前程,那小兵长对这事并不知情,当天就吓个半死,查明赃物后,杖九十,加役流了。”
苏莫还是看着仵作的汇报不语。
“还有别的线索吗?”苏莫冷语。
“有,虽然不太容易,顺着那少年来历、交往,还是查到了……”渺尘指了指文书最后一页。
苏莫低头定睛看了会儿,之后默然放下文书,大帐里快步来回踱,陡然转身,只听得“咔”的一声,书案被一脚踹翻。苏莫整个人后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上身,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抖动,肉眼可见得慢慢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渺尘反射地跳开,保持安全距离,军姿立身站好,目不斜视,安静陪伴。
又是她!穆云冉!
但凡有记忆以来,此人就一直和她作对。苏莫痛苦埋头。
这人同她弟弟,均是用毒的高手,多年前战场上兵败、被苏寻俘虏,苏寻意外敌国竟会派小孩子上战场,而后更是惊奇地查出此二人竟是赤璃国上一任国君的骨肉。
待战事和缓,两国修书合约息兵,二人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扣押在扶桑国的质子。
虽说是质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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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喝好供奉,地位待遇与夕岚都差不多。
可不知那云冉为何生了副报复性极强的心肠,也许是在战场上吃了亏,苏寻在的时候就疯狂下药报复苏寻,等苏寻隐匿无踪后,这份恨意无处宣泄,自然转移到了苏莫身上。
开始还是暗戳戳地下药。苏莫刚伪装苏寻的前几年,但凡庆典国宴,每每有碰头照面的机会,苏莫的食器里总会混有云冉的最新作品。
天雄、乌头、附子、侧子。
巴豆、钩吻、半夏。
鸩鸟毛泡的毒酒。
年年都有新创意。苏莫为什么讨厌节日、讨厌庆典、讨厌王宫,十分里有九分是因为这人!
若不幸中毒,苏莫开始还会跑去神医山想办法解解,后来发现自己熬过几次后渐渐变得“百毒不侵”,为了不让颜先生惹火上身,苏莫就开始采取硬扛的策略。
偶有几次,云冉下药有了马脚,苏莫就会搜集证据上报给国主。
国主说,你不是平安无事吗?不要和她计较。我们需要她和她弟弟活着。
苏莫无奈,只得入口更加小心谨慎。虽然毒药不能置她于死地,可她本就少得可怜的嗅觉和味觉也因此更加退化。
若只是下药,那便还不算丧心病狂,苏莫只当是自己的特殊体质伤了国中“第一毒师”的自尊,云冉是在不断地挑战她的事业最高峰。
五年前,准确说是六年前,自从她弟弟一次出海庆生遭了海难、呛了几口水、发了几天高烧,云冉的报复心就变得烈火烹油一般,再也无法抑制。
她声称是苏莫用飞羽翼害了她弟弟。
苏莫说,每次飞羽翼运作天机阁都有记录,你去查。
她又说,苏莫有飞羽翼却对她弟弟见死不救,是苏莫的失职,是蓄意谋害。
苏莫听了,下巴都要惊掉,海岸和环山边境距离“十万八千里”,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但,云冉的一番声泪俱下的控告,还是让苏莫受了御史台为期一月的监察。
而后无罪释放。
云冉更疯了。
原先还只是对苏莫下毒暗害。在那以后,不再囿于下药这一种方式,但凡有可能,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以求干掉苏莫。
江南中毒的线索查到瑶泉宫的宫人就断了,他们不一而同地都没挺过杖刑,因伤重而殒命。若这事真是出于云冉,只会让苏莫更后怕。
究竟是计算好了的连环计,为置自己于死地?还是单纯地伤害她所亲近的人来打击报复?
血鸳法术第二天,苏莫惊叹自己无事,意外联想到王宫里夕岚手上的血,第一时间派人去幽篁府打听消息,得知夕岚一切如常、并无异样,她才放下心来,只怪自己多想。
返程之前未和夕岚辞别,也让苏莫心生愧疚。她此时还不敢面对夕岚,自己拼死“抢来”的世子“婚前有孕”,为了给世子安胎她只得提前结束婚假回营,这种事若是被夕岚知道,只怕会被嘲讽一辈子。
再也无法抬头。
而现在事态更加严重,不仅是苏莫的丹橘府,远在天边的守卫军都有了渗透。
“这事儿报给国主了吗?”苏莫问。
“报了。”
“国主回了吗?”
“嗯,回了,就三字,‘知道了’。”渺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又是这样,石沉大海。
“妈的。渺尘!同样的点心盒子给我做十套!装上狼心狗肺、猪蹄鼠脑!拿蜜饯封了!”
“将军,这……”
“你现在过来给我代笔!用最霸气的字!”苏莫忙得从地上抚起书案,拉着渺尘的白色披风将人一把按在官帽椅上。
渺尘见自己手上无端多了支毛笔,只得讪笑听令。
“写——!”
“穆云冉,你送的土特产我收到了,十分喜欢!”
“小小回礼,不成敬意!”
“再敢把臭爪子伸到军营……”
“下次装在点心盒里的。”
“就是你。”
“将军,”听着苏莫的声音极冷,渺尘的手忍不住一哆嗦,险些墨汁都要甩掉,笑容勉强,“您这样……真的好吗?”
“没事!吓吓她!”
“再不敲打,她就要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