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意到家时，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
她取出一个保温盒，对姜妈妈道，“妈，我盛点饭。”
“你这会还要去哪？”姜妈妈扭头问道。
姜云意不加掩饰道，“我去程愈家一趟。”
她按着年轻男生的份量压实了米饭，往上铺了一层菜，简单扣上保温盖，用袋子装了，又从包里取了厚厚一叠打印纸出来。
姜妈妈还要再问，只是顾着手上的活，不留神姜云意已经打开门出去了。
老小区楼栋间隔不大，没走两步路，隔壁楼就到了。
小区楼栋做的挑高层，底下是车库，往上是住宅区，而程愈家的房子就在一楼。
老房子装修空间不大，这些年不少人家陆陆续续换了新的防盗门，愈发显出面前熟悉的老式木板门陈旧斑驳。
她抬手扣了两下门，垂眸等待。
进出的居民看到等在门外的姜云意，不由好奇地看上两眼。
门内没有动静，好一会，姜云意抬起手正要继续敲，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屋门打开时，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她的视线下意识下移，落在对方腰腹间，又怔了下，抬起头。
少年站在她面前，已然高出她许多，是需要仰头才能看到脸的程度。
屋内开了灯，程愈背着光，落下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了进去。
姜云意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然让开路，偏了下头，示意她进去。
站在门口说话不是一个事，她没有拒绝，顺势走了进去。
屋内同样没有翻修过，各处依稀可见岁月的痕迹。
曾经琳琅满目的陈设消失不见，只余下陈旧的桌椅沙发，不大的屋子竟然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程愈关上门，自顾走到桌边端起水杯继续喝水，完全没有招待她的意思，摆手道，“随便坐。”
姜云意没有坐，四下看了眼，将手上的物品尽皆放到了餐桌上。
厨房没有开火的痕迹，她问道，“你平时怎么吃饭？”
程愈听到她的话，这才看过去，不在意地笑了下，故意道，“我平时一般不吃。”
姜云意没在意他的挑衅，打开保温盒正正摆在座位前，“我正好带了饭，刚做的菜，你趁热吃吧。”
闻言，程愈脸上的表情顿了下，端着水杯走过去，大大方方坐下了，低头看了眼，“又是阿姨做的菜？”
他腿长，坐在不大的餐椅上，竟显得有些局促了。
姜云意看着他拿起筷子，他的手宽大修长，虽然是少年人的手，那双筷子放在他手里，无端也像是短了一截。
她弯唇笑起来，跟着在他对面坐下，“是啊，你尝尝味道有没有不一样。”
程愈没说话，抬着筷子就这么吃起了饭。
见状，姜云意顺势将放在一边的那叠打印纸拿过来，简单整理了下，“这是我问其他老师要的初中各科的复习资料，之前就想给你的，一直没碰上。”
程愈头也不抬道，“你可以直接找我。”
姜云意，“你好像不在家。”
她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她的确来找过他，只是没有人应。
之后姜云意没再开口，翻着手里的资料，默默等程愈吃饭。
程愈却是停了下来，突然道，“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姜云意看过去，目露不解。
他不带情绪道，“我不是你的学生。”
“这有什么关系，”姜云意自从遇见程愈，当然有主动了解过他的情况，“我只是不希望你以后会因此遗憾。”
她说道，“你天赋好，就这么放弃了不会觉得可惜吗？初中的内容基础居多，我相信你现在开始还来得及。”
程愈放下筷子，看着她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你既然这么说，应该知道我的情况，我一个年级倒数的，你说我天赋好？”
姜云意看他，认真道，“我知道你可以。”
程愈脸上的表情消失，“你现在说话跟我们学校的老师一模一样。”
“可能有点职业习惯，”姜云意好脾气地笑了笑，“你别不高兴。”
程愈无声看她一眼，继续吃饭。
“你们学校中午能出来吧？”姜云意说道，“学校给的餐补我一直用不完，你可以来跟我一起吃饭。”
初中大部分学生都是本地的走读生，只有少部分学生路程较远，不放心的家长会让孩子住校，因此进出校门的管束不严。
这也是两个人在不同的学校，不然她可以直接把她的饭卡给他。
“我不跟老师一起吃饭。”程愈直白道。
姜云意听出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想了想道，“我把饭放门卫，你记得去拿。”
见他放下筷子，姜云意顺手去收拾保温盒。
程愈从她手里将保温盒拿回来，“我自己会洗。”
姜云意没跟他争，跟着他进了厨房，“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你明天不要忘了过来吃饭。”
程愈洗刷的动作很利索，他用干抹布擦去保温盒上的水渍，重新放回袋子中，递给姜云意。
姜云意伸手去拿，他手上力道不减，她略带了几分的疑惑看去。
程愈适时松开手，双手插兜，吊儿郎当问，“姜老师，你是要养我吗？”
姜云意也忍不住玩笑道，“那你让我养吗？”
程愈不假思索，“有人养谁不乐意。”
“那你先考上一个高中。”姜云意出了门，叮嘱道，“复习资料按科目分好了类，不懂的可以问我。”
她是教语文的，但辅导初中的课业对她来说不算问题。
她没让程愈去问学校的老师，不是对初中的老师有意见，只是见过了太多学生，很清楚对于一向不在意成绩的学生而言，最难的不是投入身心去学，而是迈出的第一步。
姜云意没把程愈的玩笑放在心上，也确实想过可以负担他高中的学费。
这么多年总会碰上几个经济条件糟糕的学生，她同样会适度提供帮助。
只是程愈格外不同。
她很快回了家，姜爸爸已经回来，桌上摆好了饭菜。
家里的米饭都是按人数煮的，她盛了不少，即便姜妈妈多煮了，三个人仍不够平日的份量。
她走到厨房，“妈，米饭是不是不够了？我煮点面。”
姜妈妈忍不住冲她翻了个白眼，“我今个吃面，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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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吃饭去吧。”
桌上已经摆了一份简单的番茄鸡蛋面。
姜云意笑起来，“谢谢妈。”
姜爸爸弄不清情况，“饭煮少了？也分我点面条，正好想吃这一口了。”
姜妈妈放下筷子，没好气道，“你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呢。”
姜爸爸摸头，“找到对象了？”
姜云意，“……”
姜妈妈撇了下嘴，“找到对象就好了。”
她说道，“不是说去小程家了吗？给人送饭去了。”
姜爸爸不出声了。
他也没什么意见。
饭桌上，姜妈妈倒是开口了，“找他做什么，总不能就突然去送个饭，你两都这么久没见了。”
该生疏了。
姜云意如实道，“我给他送点学习资料。”
姜妈妈沉默了下，说道，“好好读书是对的，初中毕了业的孩子只能打打小工，去工厂干的都是辛苦活。”
她忍不住问，“这孩子能听你的？”
姜云意不强求，“听不听的不重要，总得有那么个选择。”
姜妈妈感慨，“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但他这么些年都学坏了，哪能说改就改。”
姜云意，“试试呗。”
“你啊……”姜妈妈没再多说。
姜云意，“妈，不然你以后多煮点饭？不用着急做菜，等我下了班给你帮忙。”
姜妈妈一听就知道她打的什么注意，犹豫了下想说什么，到底是没说出口。
只是道，“有你那功夫，我早弄完了。”
当老师说是轻松，但寒暑假不是什么都不干，动不动就得开会学习。平时下了班在家里还得备什么案，这些家里人都看在眼里。
姜妈妈工资不高，可工作时间没那么长，家里能干的活都抽着时间给干了。
.
程愈昨晚没出去，早上醒的也早。
他打开门出去，察觉到不对，低头一看，门把手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份小区外卖的早点豆浆。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看到放在里面的纸条，取了出来。
——中午放学二十分钟后来取午饭
姜云意想着上午最后一节有她的课，不一定能在他到之前将午饭准备好，多留了时间。
她说学校给的餐补用不完也不是借口，老师们每个月都有剩，多的只能打包几个菜回家。
有时学校食堂的师傅做了味道不错的饭菜，她也会带几份回家让姜爸爸姜妈妈尝尝。
姜妈妈手艺不错，但也需要休息，偶尔可以尝尝其他口味的饭菜。
程愈到教室时，已经把早饭吃完了。
看到课桌上摆着的早点，全部给了其他男生。
几个男生没敢立刻吃，而是问道，“程哥，你不吃？”
程愈简单道，“吃过了。”
男生们八卦的程度不比女生低，当即道，“程哥又有其他追求者了？”
“其他学校的女生吗？是不是特漂亮？”
“不漂亮程哥能接？”
“……”
对于这些，程愈向来不理会，也不会参与解释什么。
他本来不是什么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