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刚结束，程愈翻过学校的围墙，上楼梯进入教室。
教室内闹哄哄的，他晃到自己的座位上，桌面上已经摆了好几份品种不一的早餐。
他随手翻了下，拿了其中一袋煎饼，把剩下几份扔给了同时围拢上来的一群男生。
“今天都有点什么？”
“哎，我想吃包子，我两换换。”
“他妈的你们都没吃早餐？老子都饿一上午了。”
“人人有份，这些比我买的好吃多了。”
“你咋不自己去买？”
“不吃白不吃，程哥又吃不完。”
“……”
闹闹哄哄一阵，几个大男生靠在周围的桌子上，埋头吃起来。
程愈三两口吃完，摸了摸桌肚，果然从里面翻到了一瓶饮料，打开喝了两口。
一旁有个男生腆着脸上来，问，“程哥，还有不？”
程愈扔给他一盒牛奶。
男生高兴接过，说道，“程哥不爱喝牛奶，怎么还有女生送。”
“牛奶营养好，让程哥吃点好的呗，这叫贴心。”
几个男生吃完东西时，程愈已经重新整理好了桌子。
一堆零食摆在桌上，几个信封纸条叠在一起，他几下撕了干净，揉成一团。
纸团混着塑料袋，精准地落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边散落了几个塑料袋，男生们互相嘲弄道，“你扔的，把垃圾捡起来。”
“你不也没扔进去，你咋不去捡。”
“赶紧的吧，等下老班看到又得罚你去打扫卫生了。”
男生“靠”了声，走到角落，推了把坐在那的一个男同学，“你，把卫生搞一下。”
男同学敢怒不敢言，麻木推了下眼镜，用扫把将地上的垃圾重新清理干净，倒入垃圾桶。
他满意点头，拍了下那个男同学的肩膀，“好兄弟，以后这边都归你负责了。”
重新回到程愈的座位边，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程哥你咋一封都不看，说不定有美女呢。”
他话一出，旁边的男生七嘴八舌讨论起来，“程哥能缺美女？那个什么高中的校花不也喜欢程哥？比我们学校的漂亮多了，会打扮，身材也好。”
其实这个年纪谈恋爱大多是为了对方长得好看，带出去有面儿，要说喜欢肯定是有的，但是多喜欢也没有。
一群初中的男生学着成年人恋爱，不过是为了好玩，显得“成熟”。
程愈没搭理，挑了几样零食，其他的同样扔给了旁边的男生。
他性格孤僻，不是爱扎堆的性格，班里的男生跟着他，喊一声“程哥”，是羡慕他能跟高年级的男生混。
另一点，就是能蹭到不少好吃的。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情窦初开，程愈身量抽长后，追在身后的女生渐渐多起来。
有免费的吃喝，他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也不会因此答应那些女生所谓的“追求”。
他没那方面的兴趣，也不管女生们会不会继续送。有就拿着了，没有更不在意。
会有女生因此放弃，但也有更多的女生坚持不懈，觉得程愈这样的行为更“酷”了，还会为了今天他吃了谁送的东西而吵起来。
不过这些程愈并不知道。
他昨晚在网吧呆了一个通宵，几乎在学校睡了一整天。
初中放学时间早，下了课，拥挤的人流散开，他才慢吞吞从座位上起来，空着手离开学校。
学校不允许学生骑电动车，更不要说摩托车了。他的摩托停在另一条街上，骑上车去了另一所高中。
高中的男生不会跟低年级的初中生玩，程愈能混进去，靠的他学来的组装摩托的手艺。
现在那几个高年级男生骑的摩托，都是他弄出来的。
去汽修店弄点废弃的零件，小问题能修的修，可以节省一大笔钱。
未成年不能考摩托车驾照，家长最多用家里的摩托教着学一学，不会给孩子买。
程愈不需要手工费，只要材料齐了，几天就能给弄出一辆摩托。再花点钱喷个漆，跟新的也差不多。
不过他从汽修店离开后，就不怎么搞这些了，其他人要弄，还会特意托程愈的“老大”帮忙牵线，让对方赚了好一份面子。
也因此，即使他年纪小，在一群人中也算说得上话。
“老大”方一浩今年高三，他认识不少社会上的人，打架厉害，在他们高中拉起了一群男生搞小团体。
平时在学校称王称霸，是学校的问题学生。
他读的技校，学生大多是成绩一般的同学，高中考不上，年纪又小，家里有点想法的，就给送到技校去学点什么，总比整天瞎晃荡的好。
技校其实管的比一般学校更严格些，他们也就是偶尔逃个课，很多时候只能等到了放学才能出来，不然就得请家长。
几个男生从学校出来，脱了身上的校服，戴上头盔，骑着摩托从一旁开过，惹来不少同学羡慕的目光。
他们去了常去的一个台球室，方一浩从车上下来，拍了下程愈的肩，挤眉道，“今儿都是自己人，你上次说对校花不感兴趣，就没给带来。”
程愈点点头。
方一浩有女朋友，但男生哪有不喜欢漂亮姑娘的。
他惋惜道，“你真不喜欢啊？长那么漂亮，比明星也差不了多少。而且——”
他贼兮兮道，“听说校花没交过男朋友，还是个处。”
程愈不为所动。
见他不感兴趣，方一浩只好叹口气，说起了正事，“你那天说那女的是老师，真的吗？”
“嗯，我们小区的，”程愈对他的质疑没有任何反应，说道，“是三中的老师。”
普通高中一贯防着他们这些放了学成天瞎晃悠的高中生，几所学校之间互有交流，真要被逮到了，得告诉学校，然后叫家长。
别看他们在外头怎么无法无天，到底是学生，对上家长也得歇菜。
“算我倒霉，”方一浩呸了声，“本来说好了请你们通宵的。”
这个所谓的台球室只是一家小卖部，外头摆了两个台球桌，已经有一桌占了人。
方一浩一走过去，就有人让出了位置。
这群男生长得只要不太差，都带着女朋友。女生们大多化了妆，校服内的衣服精致漂亮，加在一起有不少人。
程愈没跟他们挤，打了声招呼说先去网吧。
能让未成年进的网吧本身不怎么正规，不禁烟，女生们不爱去。男生们带了女朋友，自然是要先陪着一起玩。
程愈没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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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没那个烦恼。
学校附近的网吧不时有学校内的老师突击检查，学生们想去上网，都会挑远一点的地方。
姜云意上回碰到他们的那处网吧，是他们去的最频繁的。
距离不太远，同校的老师基本不来。其他学校的老师则不认识他们，衣服一换谁也管不着。
.
姜云意在学校外的站台上等公交，她的小电驴借给了姜妈妈，这几天都坐的公交车。
上一辆公交车人满了，她没上去，正等下一辆。
站台上没剩下几个人，她望着远处的人流放松思绪，一辆驶过的摩托车忽而停下，又慢慢往后倒了回来。
姜云意看过去，打开的护目镜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她有段时间没见到程愈，还以为他是因为上次说的话，故意躲着他。
现下看来，只是没碰上。
程愈脚撑在地上直起身，侧头问她，“姜老师，准备去哪？”
姜云意道，“回家。”
程愈没问她怎么没开她的小电驴了，挑了下眉，“要不我顺你一程？”
姜云意上下扫了他一眼，如果没打开头盔，还真看不出这是个未成年。
她开口道，“未成年不能骑摩托。”
事实上小城市管控没那么严厉，只要没有当场查到，家里纵容孩子的，16岁就能开着摩托到处跑了。
她不会过界，但也不能当作默认。
程愈歪头笑了下，“老师，你管我啊？”
姜云意以往见他，他的身上总透出十分的冷漠，可此刻这一笑，有那么一瞬与她记忆中曾经那个乖巧可爱的男孩再次重叠。
少年眉眼间可见熟悉的痕迹，虽仍显青涩，五官却是张开了。
姜云意看着他，沉默片刻，轻声道，“你让我管吗？”
程愈不经意露出的笑意淡去，压下的眉显出几分的讥嘲与淡漠，“姜老师这么想管我，不如先告诉我，没饭吃了该怎么办？”
姜云意动了下唇，视线却看到了靠近的公交车。
她问道，“你现在回家吗？”
程愈声音有些冷，“怎么？”
姜云意看着他，说道，“我有点东西想给你，你在家的话，我到家后拿给你。”
程愈不带情绪“哦”了声，说道，“那你怎么不干脆坐我的车，比公交方便多了。”
他又是那种淡淡的讥讽神情，语气却平叙，“怕我摔了你？”
姜云意没有生气，只是解释道，“这不是单纯的安全问题，你没有驾照，按理是不该开车的。”
见他不说话，公交已经稳稳停了下来，她先跟他道了别，“我先上车了，过会来找你。”
程愈“啪嗒”一声盖上护目镜，猛打了一把油门，轰鸣着开走了。
姜云意低头上了车。
车上人依旧很多，没有座位，她站在了扶手边，看向窗外。
转过第二个弯时，她注意到了跟在后头的那辆摩托，不由弯了下唇。
可能是发现了她的视线，之后姜云意没有再看到程愈的身影。
到了小区前的公交车站，姜云意下车刚走了两步，身后一阵轰鸣，引来阵阵注视。
身侧带起了一阵风，一辆摩托风驰电掣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