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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对立

作者:枫知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好吧,既然遇上了,姑且就听听你要说什么。”杜瑾萱拉回思绪。


    以后总归是要和苏家打交道的,尤其是墨儿,她可放不下,也放心不了,至少这个阶段是这样,清禾把他教得太柔善了。


    “不急,前面有苏叔叔,我们索性多聊聊。我先实话跟您说,早上去锦绣坊我真的是去定衣服的,没有约过苏少爷,后来我想了想,大概是他在门口看到了我的马车,否则,既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又怎会不出来与他相见?还有,午膳后我让小厮去锦绣坊约您,小厮说您不在,正好我也要找苏叔叔问些事,就先过来了,却没想到碰巧您也在。”


    林潇月可不会傻到告诉杜老板,是阿衡看到她从锦绣坊出来,便一路跟着她,眼看着她进了苏府。所以林潇月这才紧赶慢赶,刻意上门来“偶遇”的。


    “我事情多得很,可没那么多工夫跟你在这磨牙。”杜老板语气干巴巴地说。


    潇月浑然不在意。


    “您去过苏夫人的房间了吧,我只进了院子,便看得出苏叔叔他们夫妻二人岁月静好的样子。”


    “你个黄毛丫头,看得懂什么。”


    “我和苏叔叔还有苏少爷认识的时间不过月余,接触寥寥,谈不上有多少了解,肯定不如您知道得多。请问依您所知,苏叔叔和苏夫人的感情怎么样?或者说,他们曾经感情怎么样?琴瑟和谐,朝暮共赏,互敬互爱,再到后面一家三口,这些甜蜜的时光总得有几年吧。”


    “那又怎样?抵不过后面新人进门,旧人黯然,甚至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看着长大。”


    “新人?苏府只有一位夫人,可不曾有什么妾室姨娘的,这个四邻八舍的都清楚。杜老板说的新人,可是那个无名无分,困于一偏僻院子,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却为了就救老爷甘愿舍身的张惜玉?别说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她连自己拼死生下的孩子是生是死都已无能为力。这么多年了,她还需要背负什么?”


    林潇月极力克制,但还是因为心情复杂而微微动容。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子,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她不懂,暂时也不理解。


    “你这是要为你娘打抱不平了?”


    “苏叔叔可没说他们是我爹娘,上辈人到底有什么纠葛,我是不清楚的。我好端端的突然被牵扯其中,甚是无奈,就事论事罢了。我倒是想置身事外,但你们不许啊。那么您呢?您来为苏夫人打抱不平了,在您心里,当年的怨张惜玉洗不清,而今的厌,还要继续落在我身上。您正义凛然,勇者无惧,我就该瑟瑟发抖,任凭骂声?杜老板,我哪里得罪您了吗?您倒是跟我说说看,我做错了什么?”林潇月眼里掬着一把清丽的倔强,让人无从回避。


    但杜老板在生意场上亦是杀伐果断之人,岂能轻易输了气势,在她眼里,林潇月不过是个未长成的丫头,言辞虽然铿锵有力,眼神固然凛冽逼人,可这吓唬不了她。


    “你不用冲我喊,你说得再可怜再无辜我也不会同情你,你若想用这一套在我这里搏个就此风轻云淡,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果然比一般姑娘强一些,不光命大还命好,衣食无忧富贵荣华地长大,不光有林家给你撑腰,现在连苏家父子也纵着你,你多得意啊。”


    林潇月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觉得委屈极了。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现在却要站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接受她的连番指责,甚至自己也要言语犀利锋芒尽显张牙舞爪,这都是她不喜欢的。


    可是没有办法。


    “请您如实告诉我,苏老爷和苏夫人婚后感情究竟如何?”


    杜瑾萱纠结了一下,她不想再和林潇月纠缠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形只影单。可又说不清楚为什么,林潇月的话似乎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入了她的心,十几年摸爬滚打审时度势,她不糊涂,甚至可以说她是敏锐的精明的。


    似乎有什么事情,与她相像得不一样,她应该再耐心些,细致些。于是她缓缓开口,告诉林潇月,“曾经,确实很好,那几年,她满心满眼的幸福藏都藏不住。”


    “苏叔叔和张惜玉可是自幼相识,远比认识苏夫人要早得多。”


    “你说什么?”杜瑾萱眉头一皱,大惊失色。


    “他们是师兄妹啊,您不知道吗?”看着杜老板的错愕,林潇月也有些惊讶,她以为,苏夫人一定告诉过她了,苏靖斌贸然把张惜玉带回府,总得有个说词吧,师兄妹的关系不应该是最容易接受的吗?


    “不可能吧,清禾只说张惜玉是苏靖斌带回府的,关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张惜玉是哪里人,他一概未说。清禾一直都以为他们是偶然相识的,苏靖斌怜她孤苦。”


    “您确定吗?会不会是苏夫人没告诉你?”


    “不会的,我很确定。因为清禾当着我的面感叹,她说造化弄人,情深缘浅更残酷,老爷和玉娘偶遇定终身,老天爷连一年都不给他俩,可却要让我用余生去陪。清禾说,他们纵情深缘浅,然而念念不忘,她却要一人消磨无尽的残酷。”杜瑾萱声音低下来,尾音绵绵,丝丝不忍,回顾亦成艰难。


    “您能把您知道的,跟我多说一些吗?拜托了。”潇月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杜瑾萱的胳膊。


    杜瑾萱的目光移下来,看着这张纤细白皙的手,不知作何感想。而后她抬起头,看着这个眉宇间透出几丝疲倦的姑娘,不由地心底一声叹息,“清禾,我准备和她谈谈,你不会怪我吧。”


    故人还未远,今人探茶烟。过往曾经困住的人,不止一个两个。


    “走吧,去亭子里坐坐,我也需要跟你了解一些事情。”


    花园深处,一座小小凉亭,半隐于新竹和芭蕉的浓绿之中,亭额题着“听竹”二字,墨痕已老。阳光透过新竹细密的枝叶筛落下来,在阶前地面投下摇晃的碎影,亭内光影交织,明处亮得晃眼,暗处却幽深如古井,几缕微尘在斜照的光柱里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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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一扇门,通往岁月深处。


    杜瑾萱和林潇月穿过游丝碎尘,坐在暗影里,小心翼翼地拂开了那段往事。


    林潇月执起茶壶给杜老板倒茶,茶至七分,热气氤氲,紧接着她一个翻掌做出了“请喝茶”的手势,而后落座,姿势端雅。


    杜老板略略点头,慢慢陷入了回忆中。


    “我和苏夫人是一个巷子里长大的玩伴,关系极好,好到——无以形容。她成亲后不久我就离开杭州去学绣织了,书信来往亦不便利,但隔几个月还是会收到她的信。她写着生活的点点滴滴,琐碎里全是幸福,连早上的一碗粥,晚上的一碟菜,都透着她的幸福和甜蜜。所以他们夫妇的感情,彼此相知相惜,彼此相护相依,我真的很为清禾高兴。”


    “要知道苏靖斌可是孤儿啊,无亲无友来到杭州,只有一肚子学问,可是除了读书教书他什么都不会。是静禾不嫌弃他无根无基,只图他一人一心,婚后照顾着他生活的一切,给了他人世间的一个家,还有一个俊朗聪明的儿子。”


    对啊,差点忘了,苏叔叔也是孤儿,他们一共师兄弟四个,全都是被师父收留的孤儿。


    林潇月心中莫名一动,那个神秘的师父到底是谁?为何父亲和苏叔叔都讳莫如深,自己丝毫不提能避就避,实在涉及到了就说师命难违一笔带过。时隔这么久了,到底有多大的隐情?


    “我以为他们会平静地过下去,儿女成群,再到儿孙满堂,像这个城里很多普通的人家一样,至少相守到老吧。”


    “墨儿出生后,我们书信来往渐少,后面那几年我随师父不断外出,甚至有好几个春天我都要亲自养蚕,实在是顾不上其他。偶尔接到清禾的信,她总说一切都好,墨儿会走路了,墨儿会写字了,墨儿会作诗了......她信里的内容淡去了自己,变成了墨儿,我以为这是一个女人成为母亲后的正常变化,从来没有多想。”


    “直到后来,我接到她的信,问我能不能回一趟杭州。我从外地赶回来,她出府来和我见面,我一见她满身清瘦,虽然笑着,可眼里却充满哀愁和酸楚。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才把张惜玉的事告诉我。”


    “她说,张惜玉来得突然,走得更是突然,从此她和苏老爷之间隔了两条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这些年,她做过很多尝试,可不管是温柔以待还是殷殷照料,面对的都是苏靖斌的冷淡和疏远,渐渐地她也冷了心,生出了怨,怨命运不公,怨自己不争气,表面还要做出幸福的假象,一边织出华丽的锦缎骗自己,一边用剪刀把锦缎戳破告诉自己都是虚幻。时间久了,心枯力竭,她说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忽然,一只白鹭自亭畔浓密的林间穿出,那鸟通身纯白,迅捷而轻盈。


    听到声音,林潇月不由自主地看向飞鸟,它飞得很快,翅尖的雪影掠过碧瓦亭檐,又斜斜一掠,从新桃夭夭的树冠上轻轻点过,旋即腾上高空,愈飞愈小,愈飞愈淡。


    再无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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