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胆出自苗疆，由部落巫医研制而成，年轻时我曾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对苗家《毒经》有了深入了解。元末天下纷乱，苗疆也未能幸免，经历了一场几乎灭族的浩劫。十几年前我收到故人书信，告知凤凰胆制成一事，我便开始四方搜集解毒的药材。”
“凤凰胆有独特的作用，暂时我不能跟你说，一是出于承诺，二是你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好。如果日后还有机缘让你了解更多，那是听从命运安排，如果从此再无牵连，对你来说，也是幸事。”
“为何是你，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师弟不会是知情人，他不知道我在苗疆的经历，日后你也不必想着再去试探。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有人给你下毒，是想在你身上求证什么。算了，还是明确告诉你吧，应该是有人要找一个不怕凤凰胆的毒的人，如今证明你不是，他们不会再盯着你了。”
林潇月听得认真，梦境里的苗疆，还有歌谣里的凤凰胆，都与此毒对应上了。她信凤凰胆的毒是真的出自苗疆，也信云神医的讲述，她疑惑的还是这件事为何会发生在她身上，不管是求证还是寻人，找上她一定是有原因的，怎能说不想就不想。
“下面我要交代你一些事情，江湖上关于凤凰胆的传说太过邪性，因为大家不了解真情，以讹传讹将其妖魔化了，甚至传说有了凤凰胆，可封域山林，起死回生。”
“如果有人知道凤凰胆在江南出现，必会引来大批追逐，不乏有人浑水摸鱼，挑起争斗，祸乱天下。往小了说，他们会从你入手，甚至牵连家人，对你自身也是危险至极的，丫头，那会把你置入旋涡之中。”
“所以，我希望你保守自己中过凤凰胆这件事，让它成为一个秘密葬在这拂云谷里。南星你不用担心，关键是跟着你的那两个丫头，事关重大，你得叮嘱好她们。”
“我说的这些，能理解吗？”从未见过云神医这般肃穆的样子，仿佛真的成了云头的神仙，郑重、威严，眼里现出神性的光，慈悲为怀，苦度......眼前人。
林潇月点了点头，“云神医处处为我着想，我和您所想一致，能无声无息把事情了了最好。”
“会给您带来什么麻烦吗？”林潇月问。
“不会，苗疆的人应该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由着人把你送进来，可见他们也没到罔顾人命的程度。”对此，云神医没有丝毫担忧。
“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凤凰胆的事，包括你的父母家人亲朋至爱，后天你父亲来接，我也只说你中的就是相思子的毒。听说你父亲在家也吩咐过，连中毒一事也不许外传，所以秘密应该很好保守，能做到吧？”
“放心吧，我林潇月说到做到，我也保证能约束好秋水和忆棉。”
“是木兰和佩兰。”摇身一变，云神医从云头下到人间，又成了那个倚老卖老毫不客气的白胡子老头。
林潇月看着云神医雪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手腕上瘦骨明显，手背上血管鼓起，林潇月听秋水说起过前几天云神医给她治疗的情形，再看他现在的疲惫和苍老，很是有些心疼。
“云神医，你随我回家住一段日子吧，我专门给你拨个院子，不会让人打扰你，每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好补补身子。”
云神医撇了撇嘴，“拉倒吧，我拂云谷的好东西多得数不尽，若论延年益寿修身养颜谁能比过我？等你们走了我再拿出来吃，免得还得分给你们。”
“养颜？”林潇月终究是个女孩家，“你的好东西留着回来再吃呗，跟我去住两个月，传授我些养颜的法子，我可以制成成品放到铺子里去卖呀。”
“还真是商户出来的......一脑门子生意经。我没让你给我当小工就不错了，你还痴心妄想让我去给你当长工，想得美，还当自己在梦里呢。”
林潇月笑得一脸开心，母亲特别讨厌别人说她是商户之家，姐姐也觉得别人如此说是一种讽刺，可云神医当面这么说她，她却觉得很好，很对，一点儿都不恼。
“对了，你中了凤凰胆能死里逃生，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凤凰涅槃，禽兽欢，草木荣，以后什么毒都不再对你有效用，也就是说，你不用再怕任何毒，从此百毒不侵。”
“呀！这么好，那您药房里的瓶瓶罐罐我可要偷走喽，偷吃点也行，反正好东西对我有利，坏东西咱也不怕嘛。”林潇月为自己的机灵忍不住喝彩。
“你敢！你这丫头知恩不图报，还想霍霍我的东西，你去吃吧，去吃吃看，让你一边脸白一边脸黑，让你头发掉光，就问你怕不怕......”
两个人虽然一老一少，但都是想得开的性子，骨子里有股子乐观和坚韧。两人联手打了一场胜仗，此时心情都很好。
西窗忽地漫进醺风，檐角铁马换了调子。林潇月扭头看向窗外，原来是云神医将浸透过毒血的银针做成了风铃，九根针尾坠着晒干的玳瑁甲片，南风掠过时，甲片上的火纹竟映出迷你虹霓。
很像她梦境里听到的乐声，和看到的凤凰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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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多数人都在为生活劳碌，沿着自己人生的轨迹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很难想象，在自己接触不到的地方，是否有暗潮伺机，伏线相牵。
当然，即便是有，也与他们毫无关系。
时间回到五天前。
林正阳出了拂云谷，让阿衡负责带几个人在谷外扎营，连云说什么也要在这里守着，林正阳只好由着她。难得下人对主子忠心，类似这等请求，他还是乐意成全的。
把潇月留在云神医这里，虽有些惦记，但还是放心的，毕竟和张医生相交十几年，知根知底，他推荐过来，不会有错。
既然做不了什么，他就先回杭州城里了。杭州城的大宅子是他十几年前一手置办的，只是鲜少来住，夫人不喜，孩子们都在苏州，他也没必要来杭州住。甚至，近几年他刻意地避开杭州，生意上的事都交于大掌柜，否则也不至于到今年才知道江南大儒苏靖斌就是他师弟。
回到府里才发现，林昊泽也在。林正阳懒得批评他，没事就好，跟来就跟来吧，这不还知道自己回家嘛。
林昊泽听说潇月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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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拂云谷医治，又听侍卫说拂云谷的景色有多美，迷宫有多绝，神医有多傲，小药童有多好玩，心里直呼遗憾。这才是江湖啊，隐世高手，说一不二，可惜自己没在场，否则结局不一定是啥样呢。
但是转念想起自己的经历，想起司南女扮男装的不易，自己好歹帮了她，如果让他在这两段路程中选一个，他很为难，很犹豫。
出乎意料的是，父亲没有责罚他，也没有让他回苏州的意思，好像注意力就没在他身上似的。
倒是提前到的海棠，给他安置了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还第一时间差人去苏州给夫人送信。他也决定老老实实地待着，等潇月病愈回来。
修整了一天，林正阳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林昊泽去拜访师弟苏靖斌。
苏家的宅子隐在巷子深处，如此与市井隔了一段距离，避免了嘈杂和喧闹。
听得门响，苏靖斌打开门，见是林正阳，满脸的惊喜和意外。
“兄长怎么突然来了，你也不怕跑空了，还好我在家。”苏靖斌边说边往里迎他们。
“怎么？怪我不讲礼数，没有提前递帖子？”林正阳边走边四处打量着。
“嗨，兄长说什么呢，什么帖子不帖子的，你随时来呀，我就是怕万一家里没人，你白跑一趟。”
“你怎么自己来开门？家里连门房仆妇都没有吗？”从院里栽植的树木看，宅子住了些年头了，墙角苔痕深深，石阶缝里冒出几簇嫩蕨，天井里青石凿的砚池蓄着半畦雨水，窗前芭蕉，墙边瘦竹，透露着读书人的清雅。
只是再无其他人。
“家里就两个仆人，一个男仆看门兼做点闲杂，一个女仆洗衣烧饭，我家人口简单，自夫人去后，就把其他人都遣散了。这会儿他们出去采买了，我正好在家看门。”苏靖斌说得云淡风轻。这些年习惯了，他并不觉得寒酸，一砖一瓦都是他自己挣下的，也是他要守护的，没什么不好意思。
“师父在天有灵，定然为你骄傲，你是我们中最纯粹的，以你的名望，想要奢华的生活很容易，但今番亲眼得见，知你心里浩然如玉不染俗尘，相较而言，倒显得我太过钻营了。”
“师父他思虑深远布置周全，社会的发展需要不同领域的平衡和繁荣，兄长机敏，我永远比不了。”
“原来你们是师兄弟啊，我以为只是小时候的玩伴，啥样的师父？为何教的徒弟一个从文一个从商？”林昊泽不解，同门师兄弟还能失散这么久。
“经历乱世，哪有那么多选择的机会，不过随波逐流，先活下来罢了。”林正阳说，“你带着平安出去转转吧，订点酒菜回来。”
苏靖斌刚要拦着，被林正阳挡住了，“启墨不在，昊泽哪里坐得住，让他出去转转吧，我们两个也好说说话。”
林昊泽麻溜地出去了，根本没仔细打量苏家的里里外外。
出门前海棠特地来告诉你，让他好好看看苏老爷家是什么样子，宅子大小，布置得如何，用品等级，仆人数量......回去好跟夫人详细地讲讲。
简直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