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林夫人去了钗环,换上了寝衣,只是还没有上床歇息。
宋妈招呼青竹端来一盏银耳粥,“夫人这两天说话多,我特地嘱咐她们炖了点银耳,加了桂花和蜂蜜,安神润肺,您喝了就赶紧歇息吧。”
林夫人接过来,小口地喝着,脸上尽显放松。“老爷他俩还没散呢?”
“没呢,齐成早就派人来说了,让夫人您不用等。”
“那苏先生看着是洁身自好的正派本份之人,为人还很低调,又有学问,老爷有这样的朋友,当真不错。”
“咱们老爷经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识货更识人,他能领进门当兄弟,一定错不了。”
“林先生也不容易,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又不富裕。我看启墨那孩子挺好,仪表堂堂,有学识又知礼,还好学,你说,配思含怎么样?”
“夫人真是的,看见这些男娃女娃的,就忍不住要牵红线了。”
“莫家那么多人,也就思含是个懂事的,她姨娘是个没落秀才的女儿,自幼也是读了书的,教养得就是比别人好些。思含虽然是庶出,但性子好,温温柔柔的,善解人意。”
“苏先生这么多年未续弦,想必是为着启墨少爷着想,婚姻大事,苏先生肯定得多方计较,嫡庶有别,读书人最在意这个。”
“当个偏房就行,又不是正妻。不过你说的也是,这才刚认识,总得多了解了解。你瞧我,考虑问题竟然都不如你了。”林夫人放下手里的碗,嗔怪地说。
“行了,我的大小姐。”宋妈笑着递上帕子,“嘴上说得硬,心里还不是记挂着莫家人嘛。”
说起莫家人,林夫人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姑苏城外,寒山寺旁,枫江上,客船渔火,映得江水点点如星,远处偶尔传出几声鸦鸣,行舟之人,俱已入眠。远远望去,此景就如一幅水墨画卷,又如一首唐诗,笔墨沉静安宁。
有人踏破夜色而来,来者一前一后,斗篷遮身,脚步轻盈,临近江边,后面的人发出布谷鸟的叫声。很快,不远处的一艘船上亮起了灯笼,他们毫不犹豫地快速迈步前去。
前面的人掀开帘子进了船舱,看见船舱里的男子,顿时开心地笑起来,他把斗篷一掀,露出一张笑脸,“哥,可算见到你了!”
后面的人并没有进船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他吹灭了灯笼,顺势就在甲板上坐了下来,隐藏在了黑暗中。
船上的男子伸手帮他把斗篷解下来,“北辰,师父总算肯放你出来了。”
来人正是陆北辰,他在锦记票号收到了义兄的留言,于是傍晚出城,赶着时辰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我求了父亲很久他才答应,其实我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主要是你这回去得越来越少,有时候来去匆匆地面都见不着,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怎么是你一个人呢,有师父,有那些老掌柜,还有丫鬟小厮,家里应该挺热闹的吧。”
“是啊,除了我需要看脸色的人,就是需要看我脸色的人,有什么意思啊。”
“掌柜们各个子女成群,学塾里你的玩伴应该也不少啊。”
“在他们眼里,首先是我的身份,其次才是我。”
“我猜是哪个姑娘芳心暗许,把你给吓得跑出来了吧。不对,应该是不止一个姑娘,这样一来,那些少爷们肯定就心生不忿了,于是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天天挺精彩的吧?”
“哥,江南戏本子就是多哦。”
“嗯?什么意思?”
“你这一出戏都快编出来了。”
“行了,听说你跟着商队到了很多地方,出来了也好,多历练历练,师父把锦记经营得这么大,你理当为他分担。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去杭州,了解一下那边的铺子,一点点地学,既然是我的责任,不管喜不喜欢,我肯定尽力。”
“你并没有不喜欢,你只是以为别人把你套在这个身份里,总是看见你的身份,而看不见你,所以你才排斥。这回你隐瞒了身份出来,一定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商场最是复杂,见仁见智,见人性,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明白,我不会辜负父亲,也不会辜负你。来江南最开心的事,就是能经常和你见面。”
“不着急做事,可以先好好游玩,春天这时节,不玩可惜了。”
“江南就是不一般,新鲜事也多,今天我去林府,就听有人说什么张士诚的宝藏,还说是真的,找到线索就能找到。”
船上的男子听闻此话,面色一沉,眉头轻皱,“就这么讲段子似的到处说?让你听到了?”
“不是,几个人背着人躲在假山的石头后说的,挺神秘的,要不是我刚好在船上从附近过,也不会听到,赶巧了。”
那人笑了笑,“这种传闻,自古就没少过,传闻秦始皇还有宝藏呢,找吧,谁找到算谁的。”
兄弟两人一边吃着酒菜,一边说说笑笑,倦了便和衣而卧。
若不是应酬,陆北辰在外人面前属于寡言少语的人,只有在这个兄长面前才言语无状,行为不羁。
天亮后,陆北辰带着随从离开了,船上的男子送走他们后,从船尾的鸽笼里抓出一只信鸽,绑上竹管,扬手放飞了。紧接着他吩咐随从,安排两个暗卫,务必保护好陆北辰的安全,不容有失。
船舱的门口钉着一张纸,是陆北辰的字迹:哥,我不想你太累,我来给你分担。
一晃几天过去了,林府从热闹里恢复了如常,就连街巷的酒楼茶馆里,讨论林府千金及笄盛况的谈论也都已散去。很快又有新的话题占据茶余饭后的时光,唯一变化鲜明的,就是枝头的花开了又落,天气一天天暖起来。
这天,从早上就开始下雨,林正阳没有出门,和夫人一起用过早餐后,就坐在堂屋里把玩博古架上的玉器。
“正阳”,林夫人在他一旁坐下。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们互称彼此的名字,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嗯,茹蓝,你看这方玉山子,传说中的蓬莱仙境,四季和煦,生灵安详,上面有亭台楼阁,桥头我专门让人雕了一个行者,他是有缘之人,也是有福之人,能入仙山,从此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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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老爷,凡人有几个能成神仙的,咱们吃五谷杂粮,还得操心点凡俗事。昨天我听李夫人说,他们家长佑和贾家二小姐正式订了亲,贾老爷已经升至通判了,六礼走下来,估计年前就能完婚了。”林夫人说着,一边点上龙涎香,这是林老爷最喜欢的香。
“我看你怎么也有些着急呢?”林正阳笑着说。
“我能不急吗?”林夫人一转身坐在椅子上,胳膊放在桌子上凑近了林正阳,一只手伸开四个手指,“咱家四个孩子都成年了,两儿两女,论品貌哪个不是人上之姿?那个......昊泽贪玩了点,男孩子成熟得晚也是有的,他品性可没问题。可是现在四个孩子,一个亲事都没着落,旁人哪有不在背后说闲话的,说咱家傲气,高不成低不就,咱可以不理会,但不能让人以为咱们家孩子有问题吧,昊谦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收,让人误会他有什么毛病可就不妥了,时间长了,以讹传讹,孩子们的终身可耽误不得。”
“这倒是。昊谦洁身自好,在外跟人应酬也从不流连勾栏瓦肆,他小小年纪担着家里一多半的担子,感情的事反而忽略了。这样,这段时间生意上的事我多盯着点,你好好给他选选谁家有合适的女孩,抓紧探探他的口风。咱林家的长子,未来林氏产业的掌舵人,苏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总不会寻不着门好亲事。”
“昊谦是最让我们省心的,从小就很独立,又刻苦又努力,而且他是个有主意的,我想给他找个他喜欢的姑娘,知冷知热又贴心的,不想让他把娶妻生子当成责任去完成。”
“还是先探探他的口风吧,如果他心里有人,只要身家清白,咱们都能想办法让他如意。”
“是这么回事,即便身份极其低微,也可以留在他身边做个姨娘,这事我得抓紧才行。”
“启墨那孩子你看着怎么样?”林正阳问。
“没得挑,到底是书香熏陶大的孩子,清风霁月,倒是把咱家儿子比下去了。”林夫人说话时的眼神里透着由衷的喜欢。
“那你说他跟绾容......”
“老爷,这玩笑可开不得!”林夫人面容大变,她站起身来,尖锐地打断了林正阳的话。
“我绾容,自幼教导,学琴棋诗书,学妆容礼仪,学理家治下,我宁可对她苛刻都不曾对她放松,说句不敬的话,她进宫去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娘娘都绰绰有余,怎么可以嫁进那等寒门。”
林正阳先是被林夫人的打断愣住了,听完都给气笑了。“你知道那娘娘都是干嘛的吗?你别说梦话了,小心连累了绾容,连累了全家。”
“我告诉你,我林正阳绝对不会把女儿送到那种地方去,你最好断了心思,想都别想。”
看出林正阳是生气了,林夫人声音也小了下来,“我只是打个比方,不是还有王爷侯爷爵爷的嘛,不管怎么样,绾容也得嫁一个有仕途的人家,名门望族才配得上她。”
“启墨前途无量,他迟早要当京官的,咱家有钱他有才华,这不正好吗?”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林夫人声音里听得出尽力的克制,“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