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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信我”

作者:归子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有脚步声踩过水洼缓缓向他靠近,言知确捂紧面巾悄无声息地抽出腰间匕首,默数着身后之人的距离,飞快转身将匕首抵在来人脖颈。


    他的视线被一把湿漉漉的雨伞遮挡,能感受到刀刃紧贴皮肉的触感,言知确逼近了些,试图掀开伞面一睹真容。


    他瞥见一截浅青色的裙摆,抬手时那伞面却先他一步掀开,随即一双明亮而冷静的眸子闯入他眼底。


    易辞晚将伞扛在肩上,微抬下巴,一改往日狡黠明媚的神态,此刻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了然,她的裙摆被积水晕染,绣着海棠戏蝶,昏暗中难以窥见浮金纱的光彩,但那点惊艳蕴藏在她的周身气质中,被发髻间一支翠玉祥云钗低调地收敛。


    言知确心头漏了一拍,慌得收回手,指尖在易辞晚脖颈处仔细查验,见那里并无血渍,他才大松了一口气,踉跄着倒退两步。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眼里的关切转瞬即逝,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温度,带着质问的口吻。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易辞晚指尖转动着伞柄,水珠顺着伞面向四周飞散,被风裹挟吹向言知确面上,她带着些捉弄的情绪,回答道:“我来看看,你会不会为了报仇,再搭上一条性命。”


    “你在说什么胡话!”言知确捉住她转动伞柄的手,插回匕首拽她往旁,被易辞晚用力甩开,他手心一空,没忍心扭头看她,索性僵持在原地,冷冷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言某奉劝易姑娘,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你劝不了我,”易辞晚抚平袖口上的褶皱,拉长语调道:“我今日谁也没带,车夫和庭罗他们等在街外,我是独自前来,”她迈步下了台阶,停在埋藏火药的砖石仅一步之遥的位置,回望他的眼神里满是嘲讽,“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清醒的人,知道什么样的事该做,什么样的事不该做,可真当看着你一步一步布置下来,我却觉得是我高看了你。”


    易辞晚已然知晓他的全部计划,甚至派人暗中留意许久,她给了他时间和机会去细细思量自己所行所为的后果,可他没有放手,甚至连同自己的性命也一并算计在内,几乎断绝一切后路。


    言知确仰头深吸一口气,拽下面巾俯视易辞晚,突然笑出声来,“我一介山匪之流,本就不堪与易姑娘为伍,我这样的人,易姑娘若是看不清,又何必在意。”


    陷阱已然齐备,他只要能拉断门环上的长线,一切便会如他所愿,大仇得报。


    虞闻祁伤了腿,他决计逃不掉,至于那些护卫,生也罢,死也罢,他也只能狠心牵连,火油燃烧的范围会很广,他必须确保爆炸燃烧毫无差池,那么只能他亲自在场,亲眼所见,纵使赔命也无妨。


    易辞晚看清了他的执着,心里颇不是滋味,她恨他糊涂,更想唾弃他的选择,遂将压制了多日的怒火一齐释放。


    “言知确,你简直蠢笨如猪,”易辞晚步步逼近,不给他留下任何回避的余地,“你要报仇,却舍不得同我好好道别,你当我易辞晚是个什么东西,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猫儿狗儿,还是只是个你可堪利用的无关紧要的陌路人。”


    “可我心意已决!”


    易辞晚忍不住低声呜咽,“报仇的办法有许多,你何必……”


    “成败在此一举,我绝不会放手,”言知确挥开胳膊挡住她靠近的步伐,目视着不远处动身的虞家马车,转身欲回到门前,“这是我的事,还请易姑娘不要……”


    “言知确,我再说一遍,你不许去!”


    他的话被易辞晚打断。


    雨声轰轰烈烈,磅礴如瀑布倒灌,击打薄弱的伞面,言知确心里的声音被暴雨遮蔽,他只能颓然回应,“我自私的以为,我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意义便是偿还父亲恩情,与虞闻祁同归于尽是我的选择,我不想招惹你,也不愿连累你。”


    易辞晚摇摇头,将伞举到他头上,雨水顺着伞檐如瀑布般飞落,易辞晚肩头很快被雨水淋湿,言知确眸光一颤,往前靠近了两步,想抬手替她挡雨,随即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自觉无言以对,颓然垂下手臂。


    “徐知远!你不许去,听到没有,”易辞晚捧着他的脸,替他拢顺碎发,闪电轰击黑暗,她听见言知确剧烈的心跳,更在一瞬间的明亮中瞧见了那双复杂的眼神。


    言知确似被烫了一般猛地推开她,易辞晚往后踉跄几步,雨伞脱手飞向水洼,她彻彻底底暴露在雨下,雨滴如石子般砸下,言知确下意识反悔,大步靠近抬起双臂,为她遮蔽雨水。


    “你叫我什么……”他的动作变得有些生硬。


    易辞晚昂着头重复道:“徐——知——远,”她指着言知确身后的徐家废宅,门前那空去的牌匾早已布满蛛丝,在风雨中飘摇腐败,“你为了给言先生报仇,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那徐家呢,你忘了自己的出处吗?”


    雨水渐缓,然她周身透着湿气,精心梳妆的发髻挂了长串的水珠,却梗直着脊背无视自己的狼狈。


    “你……怎会知晓这些……”言知确脑中一片茫然,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几乎被他抛弃的身份被人戳穿在眼前,他先是止不住的害怕,多年掩藏身份唯恐被人察觉的谨慎,让他下意识将仇恨的目光投向面前的易辞晚。


    他顶着言家子的名头活了许多年,再听到有人唤他徐知远时,竟莫名觉得陌生与不适。


    甚至,他隐约动了些不好的念头。


    但他很快逼迫自己摈弃这些,攥紧拳头用指尖掐入皮肉的疼痛迫使自己明白,他是徐知远又如何,他亦是言知确,他今日愿为言家复仇抛弃一切过往,本就是他心之所向。


    这身份被人知晓了又如何。


    徐家就剩下他一人,助他改头换面的言家也已绝后,他总归是孑然一身的,可她……


    他竟不舍。


    竟然有些后悔……


    甚至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


    言知确想长久地注视她,贪恋那点不忍割舍的余温。


    他颤抖着将手举在她额前,红着眼不住地摇头,“这件事与你无关,我求你,不要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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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你走吧!别逼我动手……”


    虞闻祁的车驾已近南门,玄衣护卫夹道拥簇,缓缓向她二人靠近,易辞晚亦红着眼仰头看她,执拗地摇头,“晚了!纵然你将来怨我恨我,我也不会放任你拿自己的性命报仇,”她突然出手勾住言知确脖颈,按着他的头压向自己肩膀,随即缓缓踮脚,脸颊贴着言知确的耳朵,低声道:“虞闻祁的人马已经瞧见我了,你杀的了他,却一定杀不尽这所有人,他们会顺着你查到我,拿我入狱,或将我坑杀,你不想连累我,可我已然入局,我向你保证,我可以助你报仇,所以你信了我那么多回,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这句话像一记警钟敲响在言知确心头,那点被强行压制的不舍如野草般疯长,占据他满腹心思。


    他知道他今日无论如何也拉不断那截长线了。


    他从不舍易辞晚的性命,连带着留恋自己留在世间的过往。


    眷念引他沉沦,言知确感受着易辞晚的体温,忍不住抬手环上她的背,将这潮湿的怀抱逐渐加深。


    那些从前不敢触碰的向往拥他入怀,攻他心防,破他仪度。


    “好……”他哽咽道。


    似乎是妥协,也似乎是出于信赖,易辞晚赌对了,他的确不忍拿她的性命下手,也心知自己是为仇恨激昏了头脑,才作出这等玉石俱焚的举动来,虞府的马车已然靠近,现实逼得他不得不清醒,思虑自己的所作所为。


    察觉到他渐渐平复下来,易辞晚松手推开他,接着挽向他胳膊,“那就随我走吧!”暗处里,赵喜牵着马车朝易辞晚拱手示意,她挽着他上马车,吩咐人离开。


    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虞闻祁的车马从她车旁路过,随行的护卫掀开车帘禀报,“郎君,是易主家的马车。”


    “她怎会在此?”


    庞魏靠近了些,低声道:“她……她像是在……嗯……同人私会。”


    虞闻祁皱紧眉头回望,“都什么时候了,她倒是有兴致,”他捏紧茶盏,神情骤然冷冽如刀,仿佛在一刀一刀切割,直到那盏茶被手指用力激荡的颤抖晃得溢入袖口,他方懒懒道:“让她跟上些,别误了陆府的宴。”


    庞魏到易辞晚马车外传话,很快便回来回话,易家请虞府马车先行,落了一段距离跟随。


    马车前坐了两人,车内的烛火也被吹灭,易辞晚趁机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只是发髻上的水渍一时半会没法子解决,只能大略擦上一擦。


    到了陆府门前,赵喜和言知确守着马车等候,易辞晚随庭罗下车,正见人抬着肩舆接虞闻祁往陆府门上报信,路过时,虞闻祁瞥向她微微湿漉的发髻,居高临下道:“怎么湿成这样?”


    他明知故问,易辞晚只好笑答:“雨太大了,一时疏忽了些。”


    “那便不必进门了,省得失了礼数,”他摆摆手,示意随从动身往门内走,添了几分刻意为难的意味。


    易辞晚本就不欲赴宴,恭恭敬敬地屈膝目送他进门,往陆府小厮递上易家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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