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这儿何时有你说话的份！”宋相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说起宋濯，倒算得上真正是萧玉容的青梅竹马。
宋濯作为国公府的二公子，自幼不用像兄长般刻苦。
于是小小年纪，他常随国公夫人入宫，与公主皇子们玩到一处。
他对萧玉容可谓是了解至深。
“你回来了？”萧玉容眉头上挑，有些震惊，“金陵不好玩？怎么才去了三个月就回来了？”
宋濯横眉冷对：“我大哥成婚，这么大的事，我就是有意陪着祖母不走，她老人家也得赶我回来！”
“哦……”萧玉容了然，“你还有脸怨我？你倒是和元姑娘一道回来，怎么还会让她遇劫受伤？”
宋濯眼神飘了飘，回避此问。
他不敢告诉众人，他是在元九璃出发后，给宋老夫人留了封信，偷偷溜走的。
可惜他享受惯了，一路游山玩水不紧不慢，没赶上元九璃遇险。
一想到自己错失英雄救美之机，宋濯气恼不已。
“爹，娘！你们二老不知，她萧玉容在宫里，上欺手足下欺宫人，你们别被她这张脸给骗了！”宋濯双手战栗激愤不已，“想想元姑娘！萧玉容，你的心是有多黑，竟拿姑娘的名节不当回事！”
“二弟。”宋渊推开厅门。
他在堂外听到宋濯嚷叫，不顾下人阻拦闯了进来。
“元姑娘之事是我做的。”宋渊不动声色挡在萧玉容面前，“如今她是你长嫂，就算你不尊她为公主，也不该在她面前大呼小叫！”
“大哥，你——你替她拦罪？”宋濯气得舌头直打结，“好！好！既然你说是你收买太医，诬陷元姑娘清白，你就要对她负责！”
“混账！”国公爷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好不容易摆平前事，打消了大儿子纳妾念头，求得公主原谅尽快与儿圆房，不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来人！”他气得捂着胸口，倒在身后一众下人怀里，“把这混账东西关起来！关到祠堂，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
一瞬间，宋濯那张小白脸垮了下去。
不等下人动手，他气急败坏道：“我不妨告诉你们，祖母她如此安排，就是要让元姑娘嫁进来！
“萧玉容，她早晚是我大哥的人！”
国公爷白眼一翻，手在空中不停挥舞：“带走！快带走！别让我再看到他！”
*
萧玉容回来后，坐在书房，久久抚摸着面前两样东西。
契书和库房钥匙。
宋渊坐在书案对面椅子上，饮了一口茶。
再抬眸看萧玉容，见她痴痴傻笑，不由暗自摇头。
“不如我陪殿下到库房一瞧？你我新婚燕尔，近日为夫也不用到宫中值守，有空陪殿下。”他道。
萧玉容则垂首沉思。
父皇子嗣不多，她有皇兄二人，皇妹一人，再加上已出嫁的皇姐二人。
逃亡路上，这一家子所用银钱只多不少。
就是把宋家搬空，也不一定足够。
一年。
只有一年时间了，她得迅速找到赚钱的路子。
“婵儿。”她叫来侍女，“这些年来你替我收着的私房钱……有多少？”
照婵儿从怀中拿出一本账册：“公主……您还是数嫁妆吧！”
萧玉容迫不及待打开账册，翻到最后一页。
“长公主府添喜，欠大皇子银子十两。”
“贵妃生辰礼，欠二皇姐一匹缎布。”
……
最后一页每一行皆记载了欠债。
“我不止没钱，还倒欠这么多？”萧玉容倒吸一口凉气。
照婵儿点头：“奴婢说了，公主您还是数数嫁妆……凑够了数，给人家还回去吧！”
萧玉容余光瞥见宋渊。
她一抬眸，冲他谄媚笑了笑：“不知驸马……俸禄多少？”
她笑得百媚千娇，看得他一怔。
“为夫每月俸禄皆上缴国库，为国奉献。”他微微皱眉，“公主缺钱？”
萧玉容心中狠狠唾了他一口。
好不要脸！
他当她不知，俸禄上缴国库之人，放眼整个朝堂，也只有他爹宋相！
他也上缴？难道他宋家全家每个月喝西北风？
看来宋渊对自己，果真有所防备。
“本公主到库房查看嫁妆，驸马就不必跟去了。”她道。
她顿时觉得眼前这铺子契书和库房钥匙烫手。
宋家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他们若是隐瞒铺子真正的收入，反叫自己以为生意赔了，再往里添钱……
或是骗她中馈缺钱，要自己拿嫁妆填……
这种事，她每年都要在宫宴上听人提起一些。
心事重重来到府库。
皇帝三嫁女儿，长公主重视，二公主得宠，到她这儿父皇那点耐心已所剩无几。
宋家体面，把她的嫁妆单独置于府库一屋，还单独落了锁。
打开房门，这偌大的屋子里，只稀稀落落搁了十六抬箱子，显得十分寒酸。
“想当年长公主出嫁时，规格百台，要多风光有多风光……”照婵儿不满道，“陛下着实有些偏心。”
萧玉容拿过嫁妆单子，赫然发现除了这些箱子里装的绢布、字画等物，还有一处封田，及一车古籍。
这是不要的破烂都打发给她了？
“算了，先把这些绢都拿去变卖。”
字画古籍有价无市。
只能先留着。
几个侍女有些诧异，照婵儿问道：“公主这是为何？往后这宋府人情往来，公主需华衣方不失体面，且这绢都是上好的，拿出去送礼也好过变卖。”
萧玉容咬紧下唇，思索片刻，还是吩咐：“欠了那么多债，之后我们得过一段苦日子了，这些绢卖剩下的钱，还清债务后，偷偷找个银号存起来。”
至于字画，她要想办法在宴会上推销，卖出高价！
打点好了一切，萧玉容掀开箱子，一个个看过去。
终于在最角落里，找到一箱子书。
她拿起一本，《诗经》。
再拿一本，《女戒》。
她皱了皱眉头，又在箱子中翻了几下，倒叫她翻出一本《宅景》。
“这是……”
她想起幼时，自己常看这本书。
里头是大幅插画，配以少量文字解说。
画了家宅园林配景等，十分有趣。
她翻开一页，内有壁影，讲如何与风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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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融合在一处。
再翻一页，又有家宅风水，如何通过隔墙、门洞等，在造景的同时遮挡大风。
“就是此书！”
萧玉容灵光一闪！
她的父皇是开国帝王，起于乡野，带着一众老家的兄弟们在乱世中得了天下。
前朝勋贵多数销声匿迹。
这些从乡野来的朝堂新贵们，哪里懂得附庸风雅之事。
那些府邸宅院建的，东一块大石假山拦路，西一块花园堵水，丝毫不懂家宅布局。
然随着他们入京时间久了，受了些熏陶后，对这些改造庭院的需求逐渐旺盛。
不如她将这本书好好看看，借这上边的内容助人改造庭院，也是条赚钱路子。
有了初步打算，萧玉容一转之前疲态，整个人神采奕奕。
等三日回门后从宫中回来，她要广结闺中密友，先把这庭院之事落实。
*
深夜祠堂。
萧玉容心情大好，她白日里得财，此时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宋濯直挺挺跪在牌位前，回头一看她笑得那么开心，瞬间瘫倒在一旁，像霜打了的茄子。
“你来作何？”他有气无力。
萧玉容上前两步，在他身边的蒲团前跪下。
宋家这祠堂布置简陋，牌位只有寥寥几个，估计是之前的族谱记载都丢失了。
不过香火倒是供奉充足，堂内明晃晃一片。
“我，萧玉容，当着你这些祖宗发誓……”她举手指天，神情严肃，“此生决不会阻你大哥纳元九璃为妾！”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娶妻亦可！”
宋濯缓缓扭头，面色如见鬼了一般。
“我的……我的公主，我的殿下！”他磕磕绊绊道，“你你你……当着祖宗的面，誓可不能乱发！”
萧玉容发完誓，同宋濯一样换了个歪歪扭扭的坐姿，心道：就算不发誓，也拦不住命中注定啊！
她拍拍宋濯肩膀，宽慰道：“如今你可明白？我无意拆散你大哥和元姑娘。”
“你不喜我兄长？”
宋濯听了这话，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紧锁眉头。
若萧玉容不喜欢他大哥，那就意味着……
她要给大哥戴绿帽了！
“我才离京仨月，你就有爱慕之人了？”他警惕道，“谁？”
萧玉容垂头叹气。
为何一到这种时候，别人就要猜她是否移情别恋了。
她抬头瞥了眼宋濯，突然计上心头。
“你想不想促成他二人的好事？了却你祖母的心愿？”她凑近他，压低声音问道。
宋濯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后又郑重颔首。
他曾听到祖母和元姑娘闲话。
祖母一心想让她嫁给大哥，受此影响，她好像自小也认定了，宋渊就是她未来夫主。
既是元姑娘心愿，他还是成全吧！
“若不是陛下这赐婚，横插一杠，祖母早安排元姑娘嫁进来了！”宋濯嗤之以鼻，“哪还有你的位置！”
“这就对了！”她忍不住拍手叫好，又低声道，“我也想促成他二人一对！所以……
“我爱慕之人……你来当？”
宋濯一个鲤鱼打滚从地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