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躺了整整三日才得以起身,身上还有些烫,但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整个人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寝衣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唯有嘴唇还有一丝粉意,不然就是真的瓷娃娃了。
闻辞趁父皇将温书礼叫去说话的功夫才悄悄地溜进了幔帐。
温黎正在喝药,黑糊糊的药液,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苦味儿,秀气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但还是把乖乖地把一碗都喝掉了,又吃了一颗桂花糖解解嘴里的苦味。
“怎么喝得下的啊……”闻辞看了看那碗里的黑药渣,忽然感觉这药在自己嘴里一样,连舌尖都是苦的。
温黎将嘴里的桂花糖咬碎了,桂花的香气盈满了整个口腔,与药的清苦交织在一起,渐渐地盖过了苦味,习以为常道:“我生病了,要喝很多药。”
“你真厉害,我可喝不下这些。”闻辞坐在床边扯下了挂在腰间的布袋子,从里头倒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有捶丸,有草编的蝈蝈,有九连环……“你天天窝在这里,怕是憋闷的很,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都给你了,解解闷。”
温黎苍白的小脸儿似乎一点点的有了神采,选中了一只竹蜻蜓,轻轻地转动了一下,竹蜻蜓飞了起来。
穿过他所难以逾越的纱幔,穿过他难以跨越的门槛,飞到外面。
温黎静静地看着,直到竹蜻蜓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我好想去放风筝,阿爹说风筝飞得越高,烦恼就会随飞而散。”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闻辞隐隐地有股兴奋劲儿,他从来没有和同龄玩伴,原来有个小伙伴是很令人高兴的事情。
温黎浅浅地笑了笑,然后拿起了九连环,他不太会玩这类玩具,解了半天才解开了一个扣子。
“你弄这里。”闻辞凑近了一些,过来帮温黎一起解,然而不小心手指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子,冒出了几滴血珠。
“你……你没事吧。”温黎瞪大了眼睛,紧张道。
闻辞没觉得有什么,放进嘴巴里含了含。
温黎连忙拿出帕子,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不可以放进嘴巴里的,要好好止血。”
闻辞的耳尖红了红,悄悄地把帕子攥进了手心里,“哦。”
忽然,温黎嗅到了一股很好闻的气味,是从闻辞身上散发出来的,虽然十分平淡,但夹杂着一丝甜味与木质香气,令人平心静气,忍不住想要靠近。
不知不觉间就凑到了闻辞的面前,气味更浓郁了一些,像是茯苓茶。
“你身上好香啊,用的什么熏香?”温黎好奇地看着闻辞。
温黎的眼睛很亮,从他的双眸中能看见自己的倒影,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地扇动着,像是小蝴蝶的翅膀一样。
闻辞有些不自在地挥了挥手,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我才不用熏香呢,娘们唧唧的!”
温黎垂下了眼眸,小蝴蝶失落地停留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出神,语气嗡嗡的,带着些许鼻音,“我要熏香的,我不喜欢苦味,可是我是男孩子。”
从小到大都要喝药,是泡在药罐子长大的,那股药材独有的清苦味儿好像渗进了骨子里,所以不管是沐浴还是穿衣,他都要香,盖住了药味才好。
“是我不喜欢熏香。”闻辞揉了揉鼻子,又凑到了温黎面前嗅了嗅,“你身上有桂花味,甜甜的,很好闻。”
“那是桂花糖的味道。”
“那不一样。”桂花糖是甜腻,而温黎身上的是清甜,可是小小的闻辞词语匮乏,根本说不出来,挠了挠脑袋,“反正就是很好闻。”
温黎自己嗅了嗅,并没有闻出有什么不一样之处,又把注意力放在九连环上,没一会儿就又泄气了,抬头张望了一下,“我阿爹怎么还不回来啊?”
勤政殿内。
“书礼,朕瞧阿黎这孩子小小年纪知书达理、文质彬彬、性子谦和温吞又早慧,”闻言殷说了一堆赞扬温黎的好话,倏地话锋一转,“和朕的那个小霸王简直是天壤之别,若有阿黎在旁边做个榜样,朕想太子也会有所改变,所以朕想让阿黎给阿辞当伴读,同吃同住。”
温书礼立刻起身跪下推脱,“陛下,臣的儿子自小就没有离开过臣的身边,天下温吞聪慧的孩子千千万,不是非得是臣的阿黎。”
“天下的孩子岂能与阿黎相比。”抛去一切不谈,闻言殷是真心喜欢温黎那孩子,说什么都得让温黎当自家小魔王的伴读。
闻言殷没个正形样蹲在了温书礼面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朕这孩子自小就没有母亲。”
“臣的阿黎也没有母亲。”
“……”
“朕这孩子自小就有怪病。”
“臣的阿黎身子也不好。”
“……”
闻言殷嘴角都不禁抽了抽,猛地站起来大手一挥,“不提,这些都不提!”
然而站得实在是太猛了,脑子昏沉了片刻,腿脚都踉跄了几步,扶着龙椅才站稳了,不至于摔个底朝天,然后坐在龙椅上撑着脑袋长吁短叹。
“实话和你说吧,朕是拿阿辞那孩子的怪病束手无策了,钦天监所言阿黎与阿辞的八字相契合,只要两个孩子待在一起,他们的病情就能缓解,对他们而言都好,你也希望阿黎能够健健康康的吧。”
“陛下,臣从不信天象之说。”温书礼态度坚决。
“你瞧瞧给朕咬的,这都三年了,还没有消下去呢。”闻言殷又站起来冲到了温书礼面前,撸起袖子给他看,赫然一个牙印,可见咬得有多深。
温书礼蹙了蹙眉头,一个成年人尚且都能被咬这么深一个口子,若是日后发起病来咬在阿黎身上,该有多痛啊。
可温书礼还是不为所动,只是别过脸去,闻言殷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咱们自小是一同长大的,你我之间的情分非比寻常,朕不愿逼迫你,可朕只有一个孩子,衍朝也只有一个太子,你只当是为了朕,可好?”
***
温书礼掀开纱幔,惊讶地发现闻辞也在这里,两个小人儿已经窝在一起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脸色都是红扑扑的。
自家小孩睡得板板正正,反观闻辞横七竖八地躺着,一条腿都压在温黎的大腿上,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温书礼面露嫌弃,别给阿黎压坏了。
于是想将闻辞抱到另一边的小榻上去,然而刚抱起他才发现闻辞的手紧紧地握着温黎,他这么一动,闻辞没醒,温黎倒是醒了。
温黎睡眼惺忪着,揉了揉眼睛就看见了阿爹,露出了一个笑容,糯声糯气地喊着,“阿爹,你回来啦。”
这样的小糯米团子任谁见了都喜欢啊,温书礼立刻将闻辞放下,尽量地放远一些,摸了摸温黎的脸,轻声细语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睡了一觉之后我感觉轻松了很多,头也不晕了。”
手心里的温度确实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那么的烫了,温黎的状态看起来也好了不少,脸色红润了一些。
不知为何温书礼忽然想到了闻言殷的话,两个孩子待在一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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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辅相成的,若是真的对温黎的病情也有成效的话,他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多苦楚了。
温书礼回过神来,不禁想嘲笑自己,他向来是不信任何怪力乱神之言,可在孩子一事上竟然不可控制地想到了这一点。
“和太子相处和谐吗?他有没有欺负你?”温书礼往旁边瞥了一眼呼呼大睡的闻辞,怕他着凉了还掀起被子一角给他盖了个肚肚。
“没有哦,他是个好人。”
温书礼忍俊不禁,六岁的小人儿哪里能分得清好人就是坏人,“那你愿意和他做朋友吗?”
“阿黎没有朋友……”温黎揪了揪被子,脸上露出了失落的神色,他从来没有出过门,他的身体不适合去跑去跳,家里也没有同龄的小朋友可以一起玩耍,所以心里很渴望朋友。
“那阿黎要不要待在这里,和太子交朋友,做太子殿下的伴读?”
温黎小小的脑袋瓜子在仔细地思考这件事情,终于他想到了不对劲地方,“那阿爹呢?阿爹和我一起吗?”
“阿爹不能在这里。”
温黎秀气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一把甩开了闻辞紧握着的手抱住了温书礼,泪眼汪汪地摇了摇头,“不可以,我不要交朋友了。”
“可是阿黎会孤单的。”温书礼轻柔地摸了摸温黎的脑袋,心中十分不舍。
温黎才不懂什么是孤单呢,只是不要和阿爹分开,“我要陪着阿爹。”
温书礼心疼坏了,可比起陪在身边,他更在意温黎的健康,“其实是太子殿下生病了。”
“跟阿黎一样吗?”温黎眨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睫上还挂着小珍珠。
“嗯。”
“生病会很难受的。”温黎开始同情起了闻辞,因为自己能与他感同身受。
“那阿黎要不要帮帮他,你刚刚不是说他是好人吗?好人不能让他痛苦的。”
小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善良的小黎是很容易就心软的,“我待在这里他就会好吗?”
“嗯,会好的。”
“那阿黎要帮他,古人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黎也不希望他和阿黎一样痛苦。”
善心与懂事的温黎让温书礼越发的舍不得,开始让他后悔自己的决定,于是又补充道:“不过他的病很特殊,会打人,打得很痛很痛。”他满怀期许,希望温黎可以拒绝。
温黎抿了抿嘴唇,似乎再认真思考着这件事,而后下定了决心,“没关系,阿黎可以。”
可是小小的温黎不知道这帮助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
出了东宫,温书礼就去了皇帝的长生殿。
“陛下,就钦天监所言之事,臣愿意一试。”
闻言殷又惊又喜,批阅奏折的毛笔都来不及穿就跑到了温书礼面前,满眼放光,“你当真愿意!”
“嗯,但阿黎是臣唯一的儿子,亦是臣的宝贝,臣不愿阿黎受伤害受委屈。”
闻言殷用力地拍了拍胸脯,做出承诺,“朕向你保证定不会让阿黎受一丁点地伤害,朕也很疼爱阿黎,若是可以,朕宁愿用太子换阿黎。”
谁不想要乖巧漂亮又软乎乎的小孩子,温黎简直是梦中情孩啊,再看看自家那个混不吝,要不是亲生的,早就……算了!
“陛下言重了。”
闻言殷恨不得跳起来舞一段,嘴皮子都包不住白花花的牙花子,整个人都眉飞色舞的,“不言重!不言重!若是那臭小子敢欺负阿黎,朕就把他吊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