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风和煦,倏忽风起,桃香扑鼻而来。
苏木跟着郑娘子穿过曲折的回廊,手里捧着刚沏好的龙井,茶香氤氲,热气蒸腾。
谢家远比她想象中更重视与李家这次成亲,除了忙碌的厨房外,院子都清扫的一尘不染,连那伸出院墙的桃枝都修剪的整整齐齐。
“小心脚下。”郑娘子头也不回地提醒道,声音压得极低,“这茶若是洒一滴,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苏木立刻收回视线,指尖却不自觉地紧了紧,茶盏传来的温度恰到好处,既不会烫手,又能保持茶香不散。
她瞟眼那道肥硕的背影,心中泛起嘀咕,谢家那么多经验老道婢女不叫偏偏叫她。
听她那口气似乎是位很重要的客人,既然是很重要的客人,为何要她这个新人奉茶,仅仅只是因为她交头接耳偷懒。
能混到这位子哪个不是人精,肯定不会是因为这么件小事儿,她知道高门大户规矩多容不得半点差错。
上辈子听有人说起过一件事儿,有个小丫鬟不小心打碎了夫人的玉镯,当场就被活活打死。
不会是看自己不痛快,想要借机除掉自己?不是说是个面狠心慈的好人吗?
“郑娘子。”苏木声音轻柔如杨柳,却字字清晰,“奴婢斗胆一问,为何选我来送这茶?府中比我稳重的姐姐多的是。”
郑娘子脚步一顿,肥硕的身躯在回廊拐角投下浓重的阴影。
“因为你是新人。”郑娘子眯起眼睛,脸上的横肉堆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新人干净,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苏木垂下眼睑不在多问,对苏木这副点到即止态度,郑娘子满意点了点头,难得面色缓和,嘱咐道,“今日的客人特别重要。”
郑娘子忽然停住脚步,苏木一直不察,差点撞上去,幸亏反应迅速稳住身形。
“不错不错……”郑娘子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亭子,“你等会将茶送过去就成。”
顺着郑娘子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六角凉亭半掩在桃林里,隐约能瞧见人影。
“别看,收起你的野性子。”郑娘子突然呵斥,吓得苏木一激灵,“将茶送到桃亭自行离开,莫要多看多问。”
她刻意眯起眼睛,“若是连端茶送水的话儿都干不了也没必要留再谢家。”
苏木低头点头应是,能在谢家掌事的,浑身上下的气势果然不同于一般人,这眼神像是要给她盯穿,要不是因为李慈欢,她还真不愿踏入这深宅大院。
苏青和常说她,好本事配个狗脑子,哪怕重活一世看清很多物与事,就轮手段来说不会是郑娘子等人对手,眼下要做的无外乎将茶水成功送到,然后找机会开溜,这里事儿她心中已经有数。
转过一道石子路,桃亭已近在咫尺,忽然,前方传来衣裙窸窣声,她警觉地停下。
“这就是给临安哥哥的茶?”一道娇脆的女声从桃树后传来。
苏木还未及反应,手中的茶盏已被涂着丹蔻的手夺去,她抬头,一张明艳的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身旁站着她的贴身丫鬟。
“表小姐。”苏木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郑娘子立刻屈膝行礼,见苏木还愣在原地不动,忙得拽她一把,“你这蠢货,见到表小姐还不赶紧行礼。”
“免了吧,看着就不怎么机灵,怎么能让她去奉茶。”宋瑶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掀开茶盖嗅了嗅,“龙井?临安哥哥最爱喝的是君山银针,你们厨房连这点都记不住?”
翠儿在一旁附和,“就是,这些下人办事越来越不上心了。”
“这是公子让安排别让老奴为难。”说着瞟了眼身旁,苏木心领神会眼疾手快抢过茶盏。
“表哥他知道个屁。”宋瑶气得不轻,好看眉头皱起来,“他有我了解临安哥哥的喜好吗?要是再跟拿表哥的话搪塞我,当心你的皮。”
话落从旁边桃林窜出侍卫,形似一堵墙挡在前面,苏木悄悄后退半步,这表小姐好大威风,在自家府中也要带侍卫。
瞧着排场,这茶今日是送不过去了。
“这茶我亲自送过去。”宋瑶理了理鬓角,对翠儿道,“你去厨房重新沏一壶君山银针来。”
事已至此郑娘子长叹口气,只得让开路,“既然表小姐执意要去,那老奴也不敢阻拦。”
她转向苏木,“把茶给表小姐。”
苏木依旧是那副乖顺模样低头应是,就在宋瑶接过的瞬间,一阵风突然卷起,几片桃花瓣落在苏木发间,宋瑶皱眉轻啧一声,“狐媚子,快不赶紧滚。”
苏木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下。
她假装按原路返回,见郑娘子并未跟上来,在拐角处闪身躲入一片茂密的桃林,落英缤纷中,她看见宋瑶摇曳生姿地走向桃亭,而郑娘子则站在原地,脸上浮现无奈。
这位置看不清桃亭里的人,但她肯定里面绝对不是一般人,光是侍卫与暗暗卫都多到一只手数不过来。
看来不是谢家水深,是江陵水太深。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苏木挑挑眉,慢慢隐身退下。
-
此时桃亭里陆离看着摆在面前的茶盏眉眼温和。
手指轻轻茶盏边缘,指尖与青瓷相触瞬间,目光上移,打量着宋瑶,见她待着没走的意思,温和一笑,“宋小姐何时成了端茶送水的婢子。”
“这不是顺路嘛。”
宋瑶巧笑倩兮,她低头注意到陆离指节处有道细小的疤痕,听说是幼时过于用功所致,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些,长得好,性格好,又努力,陆世子太完美了。
她笑意更浓把茶往前推了推,“临安哥哥,怎么不喝,这可是我特意让人准备的君山银针。”
“宋小姐有心了。”陆离的声音温润如春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疏离,“只是在下近日脾胃不适,大夫嘱咐少饮茶。”
“宋瑶!”宋惟言猛地站起身,衣袖带翻面前的龙井,茶水在石桌上蜿蜒如蛇,“你别太过分!”
心中暗骂宋瑶这个笨蛋,听不懂人话,也不懂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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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坐针毡,急得满头大汗,她倒好悠哉悠哉与世子闲聊起来,看着被挤到一旁的萧成何心一下子坠到地下。
宋瑶剜他一眼,丝毫没要走的意思,“宋惟言别对本小姐吆五喝六。”
“宋瑶!”宋惟言气急,声音不自觉拔高。
“算了算了。”萧成何笑呵呵走过来,他坐到宋瑶对面,拎起桌上的茶盏,“君山银针那可是好茶,临安不喝,我喝。”
宋瑶抢过茶盏,“去去去,喝你的龙井去。”
“宋瑶,我看你是疯了。”宋惟言黑着脸将茶盏抢过来,随后笑着递给萧成何,“舍妹不懂事,千万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萧成何抬眼看他一眼,接过茶在宋瑶威胁的目光下仰头灌下,“舍妹,甚是可爱……”
话音刚落,茶盏坠地粉碎,他忽地捂住胸口。
“茶……有毒!”
萧成何面色骤变,一口黑血喷在石桌上,侍卫们刀剑出鞘的寒光霎时笼罩凉亭。
亭内乱作一团,宋瑶呆立原地,脸上的血色消散得干干净净,她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宋惟言已经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石砖,浑身抖如筛糠。
唯有陆离依旧端坐,只是眉头微微蹙起,随行大夫撕开萧成何衣襟,银针在几处大穴疾刺。
片刻后,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凑到陆离耳边低语几句。
陆离点点头,目光落在石桌上的茶盏碎片上,一片茶叶粘在瓷片上,在阳光下泛着青紫色。
“带萧公子去厢房休息。”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封锁谢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宋瑶这时才如梦初醒,猛地扑向陆离,“临安哥哥,不是我!我不知道茶里有毒!真的不是我!”
“世子……”宋惟言吓得讲不出话来。
他此时也是头昏脑胀,理不清楚眼前的事儿,其实也不是理不清而是不想理,他看着横在妹妹头顶的那几把大刀,再看她惊恐神情,清楚此事与她无关。
即便是她不曾露出这样表情,他也确信这事儿不是她干的,宋瑶平日里刁钻跋扈,但让她下毒害人万万没这胆子,更何况世子在场……
陆离轻轻抽回袖子,动作优雅却不容抗拒,“宋小姐不必解释。”
他嘴角含笑,“在下自然是信你的。”
陆离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是有贼人闯入谢府下毒行凶,宋小姐受惊了,还是早些回房休息为好。”
宋瑶在搀扶下送回房休息,很快亭子只剩下陆离与宋惟言。
“去查,查到之后就地格杀,不必上报。”那嗓音如同三月春风拂过柳梢,听着却让人脊背结冰,仿若毒蛇顺着脊背蜿蜒而上。
一盏茶两种毒。
谢家府邸戒备森严,此人却能如入无人之境,甚至将毒下到茶盏里,这份能耐,已非寻常刺客所能为。
只是苦了陛下,运气确实差点,在场那么多人偏偏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