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清爽,风和日丽。
苏木一早就站在宋家门前。
朱红大门擦得锃亮,仆人们忙着悬挂红绸,摆放喜烛,每个人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刀柄,那刀刃上还残留着昨夜逼供时的血腥气,昨夜她逼问那三个乞丐,他们愣是闭嘴不语,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只是轻皱眉头随后合上眼,即便是她给他们喂下穿肠药,在地上疼得打滚,也是死咬嘴唇不吐一字。
视死如归,倒是很忠心。
一般只有签死契的家奴才会在肩甲刻字,如此大肆散布这些风声究竟想要做什么。
谢家的百年清誉不想要了。
唉,忘了,他姓宋。
“姑娘也是来看热闹的?“身侧突然传来沙哑的女声,一个鬓角簪着白花的婶子凑过来,光洁手指间的五香瓜子咔咔作响,嗑瓜子动作一顿,侧头看盯着苏木好久,“姑娘瞧着眼熟啊。”
苏木当下有些慌,她不记得有见过眼前这妇人,难不成是因昨晚那件事……
她还在思索怎么回事,妇人又继续道,“宋统领这回娶的可是李家嫡女,听说陪嫁的楠木棺材都备好了呢。”
说完她咯咯的笑起来,活像一只夜莺,“多周到啊,人还没死,棺材先备下来。”
苏木默默往旁挪半步,这妇人有点疯。
“顾家小姐就没那么好运气。”妇人凑近,这话几乎是贴着苏木的耳朵讲出来的,“棺材临时找的,准备的那叫一个仓促。”
苏木又往旁挪半步,这回妇人倒是没跟上来,只是保持那姿势一动不动。
苏木也只是静默看着,那三个乞丐说得并不全是假话,至少宋惟言是真成亲两次,若真有肮脏手段在里面,他主子怎么会作壁上观。
想到那个被江陵百姓称为活菩萨的男人,苏木嘴角泛起冷笑,能让百姓歌颂的,要么是真圣人,要么就是最会作戏的恶鬼。
显然陆离属于后者。
“婶子知道得倒清楚。”苏木嘿嘿一笑,眼底闪过疑惑,“只是我初到江陵,不懂其中门道,还想讨杯喜酒沾沾喜气。”
“哎呦,你终于开口了,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妇人嗑完瓜子拍了拍手,苏木注意到她的手指缺了一节,“还喜气呢,全是晦气。”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姑娘你快些离开,可保长命百岁。”
“顾夫人又在危言耸听?”妇人话音刚落下,另一侧突然插进来道尖锐的声音,“背后嚼舌根被谢家人听见,当心你的舌头。”
苏木微微后退,将自己隐藏在围观人群的阴影中,这两位夫人之间的火药味浓得几乎能点燃宋家门前的红绸。
免得引火烧身,还是退到角落最为安全,她可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说的可有半句假话?”顾夫人冷笑出声,不甚在意,“娶一个死一个,娶一个死一个,她的声音猛地拔高,“我到要看看这李家小姐能不能撑到三朝回门。”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低声惊呼,苏木抬眸注意到宋家门口的几个仆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匆匆跑进了大门。
“你倒是爱操心。”贵妇人环抱而立,冷漠觑她,“每次都要过来瞧一瞧,怕不是妒忌心作祟,自己没得到也不让其他人得到。”
顾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向前一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女儿死得不明不白,你……”
“我女儿难道不是!”贵妇人厉声打断,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她才过门第二天就没了,这一切与你们顾家脱不了干系。”
“胡说八道!!”
顾夫人尖叫起来,那声音刺得耳膜生疼。
“是你,是你女儿不知检点勾引惟言,要不然怎会未满三年效期就娶妻。”
“够了!”
一声暴喝从宋家大门前传来,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出,身后跟着几个家丁。
“两位夫人。”吴管家强压怒火,声音低沉,“明日是我家少爷大喜之日,还请给宋家几分体面。”
顾夫人和王夫人同时冷哼一声,却也没再说话,吴管家做了个手势,几个家丁立刻上前,客气但坚决地将两位夫人请离大门。
吴管家脚步一顿,向着人群里看去,顿时喜上眉梢,朝着旁边侍从道,“快去禀告公子世子殿下来了。”
-
苏木早在他们吵起来前退出人群从后门潜进了宋家,对于那两位妇人的身份她从一开始便已经猜出一二,这宋惟言究竟有多大魅力才会如此。
她始终不明白沈慈欢的父母究竟为何要把她推入深渊。
为了与谢家攀亲吗?
可是谢家并不是好去处,这富贵高楼里藏着外人不知道的东西。
人心险恶。
她信有人会因想要减轻嗜血之气残害无辜,但不信因此就能减弱杀戮罪。
背后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她好像回到与上辈子同样的境地,站在迷雾里看不清人与物,只是摸索着向前走。
所有事情好像都逃不开一个人。
宋惟言。
这人她了解不多,他最响当当身份那便是红甲兵统领。
“贱皮子,躲在这儿偷懒?”粗粝的骂声伴随着唾沫星子飞在苏木脸上。
她面无表情抹把脸,宋惟言怎么样她不清楚,但面前这位婶子很凶。
她身上红衣早已经穿成丫鬟服饰,既然是探查自然不能像做贼似的乱窜,还有个重要原因……她饿了。
不过刚换上丫鬟服饰在檐下站一会儿,这婶子像是变戏法似的忽地出在她身旁。
“我这就去干活。”苏木低着头想溜之大吉,却被只粗壮的手一把拽住。
“你不老实。”
郑娘子眯起眼睛,瞧着眼生没见过,不过吴管家也说过婚事繁杂又买了几个丫头进来,人越老眼睛越花,这丫头看着年纪也忒大了些,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看就不是个手脚麻利的,但看着她的手又像是个能干的。
“明日公子大婚厨房要准备上百桌宴席误了时辰,仔细你的皮。”
说罢用力推开。
苏木眼角余光打量这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猜测没错的话,这人是内院的管事姑姑。
苏木佯装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张嘴刚要说话,郑娘子抬手招来个小姑娘,“小蝶,你带着她去干活去。”
“是。”小蝶扯了扯苏木的袖子,声音细若蚊声,“跟我来。”
苏木低头跟上,不动声色打量起这个小姑娘,不过是十五六的年纪,手腕细得一折就能断,走路时左脚微微跛着。
“姐姐是新来的?”转过一道回廊,小蝶突然开口,“我叫小蝶,在谢家三年了。”
“嗯,今天刚来。”苏木随口应道,心思却在飘的老远。
她来宋家探查宋家秘事只是其一,更为主要原因还是为自己,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作为红甲兵统领,宋家与陆离密不可分,从宋家这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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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口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搅混水自然是越乱越好。
小蝶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小桃。”苏木随口编了个名字。
“郑娘子看着凶,其实……”小蝶压低声音,左右张望了一下才继续道,“只要别当着她面偷懒就成,上个月腊梅姐姐发烧,她还特地煎了药送来。”
苏木没回应,小蝶的话她并未听进去多少,她想着找个机会开溜,然后去厨房顺点东西吃,而后再探查一番,等到子时便可前去赴约。
小蝶自然不知苏木想法,以为她还在为郑娘子的责骂耿耿于怀。
“郑娘子嗓门是大了些,但每逢年节都会给我们留些主子们赏的糕饼。”说着从袖中摸出半块芝麻糖,飞快塞进苏木手里,“昨儿得的,尝尝。”
苏木眼睛一亮,捏着那块有些融化的糖迅速塞进嘴里,甜腻中带着一丝苦涩。
啊,更饿了。
“甜吧?”小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时远处传来郑娘子粗哑的吆喝声,她顿时像受惊的兔子般绷直了身子。
“快,快走!”小蝶拽着苏木的袖子往前疾走,跛脚在青石板上踏出轻重不一的声响,“去晚了又要挨骂了。”
苏木任由她拉着走。
厨房里热气蒸腾,十几个厨娘正忙着准备明日婚宴的食材。
苏木没想到会来到心心念念的厨房,也没想到会被摁在角落剥蒜,这活计不起眼,却能坐在角落里观察整个厨房的动静。
“姐姐,这样剥蒜才快。”她思绪在天上飘着,剥蒜速度不算快,小蝶凑近示范,“这蒜皮有用,郑娘子会用蒜皮驱赶野猫都要收在篓子里。”
苏木扯了扯嘴角,学着她的动作,装作无意感叹道,“这府里的规矩可真多。”
小蝶笑笑,将剥好的蒜瓣放到一旁,“只要做好本分的事情就不会有事。”
苏木沉默片刻,“高门大院终归与外界不同,我是新来的不懂其中门道,要不你与我说说这其中有什么规矩免得被主子责罚。”
“哪有什么规矩啊。”
苏木瞟了眼脚不沾地的厨娘,贴着小蝶耳朵问道,“听说这是宋统领第三次娶妻?”
小蝶的手抖了一下,蒜瓣掉在地上,“姐姐别问了,要是被人听见,那可就遭了,府里最忌讳背后议论主子。”
厨房里蒸腾的热气模糊苏木的视线,她心不在焉地剥着蒜瓣,眼睛却不断扫视着周围,小蝶的警告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谢家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新娘因何而死,难不成是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苏木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仅存的理智又在告诫她里谢家水深只能到此为止。
“姐姐别再想了,这些事情哪是我们这些下人该管的。”
“我只是听说前两位夫人死得蹊跷……”苏木压低声音,故意让语气显得既害怕又好奇。
小蝶左右张望,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凑近苏木耳边,“顾小姐和王小姐都是在新婚夜后暴毙的,府里人都说是……”她突然噤声,因为郑娘子正朝这边走来。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做什么?”郑娘子叉腰站在她们面前,油腻的围裙上沾着酱汁,“蒜剥完了吗?”
苏木低头加快手上的动作,“马上就好。”
“装模作样,本想找人带带你,倒是给你们偷懒不干活的机会。”郑娘子冷笑,指着苏木道,“你去前厅给客人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