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楼离开后次日,客栈内。
这客栈不大不小,除了小二只有三两食客,堂中间坐着几位年轻修士,领头那个束冠白袍,衣袍严密绣着法文,剑眉星目,气度超群,正是北溟仙宗沈衢尘。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敲锣打鼓之声,几人闻声朝窗外看去。
大街上三支送亲队伍迎面走来。
男女老少簇拥其中,三顶大红花轿摇摇晃晃,啼哭声断断续续,每个人脸上都有哀容,有泪水,瞧着着实不像送亲,倒像是去送葬。
“之前还听说这羽山境内都不敢操办婚事。”秦备皱眉道:“这是什么情况?而且一办就办三抬红轿,这是要把正妻小妾一口气娶进门?”
沈衢尘不冷不热扫了他一眼,忽看见前方中间的红轿帘子随风掀起。
轿子里影影绰绰,似乎有个人歪在里面,涂着蔻丹的手搭在小窗边。随着轿夫走过,那轿子在路过沈衢尘的一瞬间,小窗里面的手似乎动了一下,帘子后,露出半张涂着鲜红口脂的脸。
那是个人偶。
不只是沈衢尘,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有人摇头叹息:“这姑娘怕是要去给百里家冲喜啊。”
秦备来了兴趣:“这位兄台,我看你知道的不少,且细细说来!”
“你们不知道?哦,外地来的仙人吧,失敬失敬。”那人一拱手:“你们有所不知,那百里家已经娶过好几位新娘子啦,你猜怎么着,送亲队伍走到半路,必定失踪,了无音讯,如此下来,就算这百里家再权倾羽山,那也没几个人敢再把自己家女儿嫁过去,只能是花钱从下面‘买’咯!你们等着吧,这姑娘若是成功嫁进去了,必然被百里家当成宝贝供起来,若是不成,那也是功成身退,算是冲喜,可惜,可惜咯!”
秦备道:“这百里家小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十天半个月都等不及,非要这时候娶个老婆回家?”
“哎,小伙子,你问到点子上了。”那人一拍大腿:“这就是我要说得第二件事!你知道羽山是从哪里最先开始死女眷的吗。”
“铜雀楼百里家?”
“没错!那百里家不知道又造了什么孽,自魔族重返后,这数月里不论妻子还是女儿,不论家仆还是小妾,皆死的干干净净,请了个道士来,就说他们家当年权力滔天,引得前任女帝不满,这才在死后找上门来,无论新娶进门的娇妻还是之前的美妾,一律杀的干净。在这之后,羽山就开始大规模死人了。”
姜云溪沉默一瞬:“为何死的都是女人?”
“这还不好猜?那女帝走火入魔后瞬间耄耋之年,满头银发,脸上疮口横生,甚是吓人!那我们羽山女子都是顶顶好看的,她肯定是嫉妒啊!”
姜云溪道:“这番依据从何而来?还是你亲眼所见?”
“这这....”那人汗颜道:“大家都这么传,我也这么传咯!爱信不信!”
沈衢尘眉峰下压,秦备莫名觉得周身气息冷了几分。
见叽叽喳喳的人终于闭嘴,沈衢尘声音发冷:“走。”
而此时,这三支队伍已进入铜雀楼外围深山处。
北溟仙宗一队人远远跟在送亲队伍后头,见那花轿随轿夫行走,颠簸不已,摇摇晃晃,秦备忍不住呲牙道:“也不知道弥师妹在哪顶花轿上,这轿夫技术真烂,临时花钱从外头找的吧!”
姜云溪道:“我们不知道师妹在哪,那邪祟便也不知道,只是三台大轿掩人耳目,这副阵仗怕是铁了心要将师妹娶进门,莫不是他们已经知道她是极阴体质?”
“百里家要极阴体质做什么?”
沈衢尘没有回答,冰冷目光略过一众送亲队伍,牢牢锁定在其中一顶花轿上。
一根旁人都看不见的细长红线从花轿内蔓延出来,直到缠绕在沈衢尘左手中指。
花轿内,弥枝一身华美嫁衣,端坐其中,双眼看着盖头上彩线刺绣,无聊抠着手指。
谁知下一秒,一个苍老的女声突兀地响在耳边。
“.......嫑叫嫑叫,乖乖上轿。”
“嫑叫嫑叫,乖乖上轿。”
粗粝沙哑,阴森恶毒,弥枝耳朵里嗡嗡作响,却见抬着花轿的轿夫脚步未停,连陪哭的嬢嬢都未曾停顿,这声音仿佛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
弥枝静坐不语。
可怕的沉寂弥漫开来,没过多久,外面惊呼声刚起,轿身猛的往下一沉!
靥星刃在袖中嗡嗡作响,弥枝按捺不动,听外面一阵骚乱,忽然有一人大喊:“保护新娘子!”
一行人唰唰唰地掏出随身兵刃,大喊:“来了吗?!来了吗?!”
弥枝喊道:“怎么了?!”
“那邪祟又来了!”一人惊惧声音传来,似乎趴在她轿子旁边:“小姐快跑!”
弥枝正要掀开盖头,轿身又是一震,一个似人似兽的东西扒在了轿门,那东西没有五官,面部像被锡纸草草糊起来,嘴巴的位置一开一合:“小姐快跑!”
寒光闪过,靥星刃倏地刺出,那邪祟面部被划出一道巨大创口,像是宣纸被刀划破的声音,创口处滚滚黑雾蔓延而出,弥枝握刃在手,红盖头下神色凝肃。
透过盖头缝隙,隐约可见那邪祟惨叫过后被人一把拖了出去,却有更多一模一样的邪祟攀在她的轿子上想要爬进来。
四周哭声震天,三队人马攘臂嗔目,推推搡搡,花轿旁边让出一大片空地,其余人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远处独步春应声出鞘,剑影如游龙一般掠过,四周厮杀的邪祟在无声中瞬息间身首分离!
但是没用。
“咯咯”、“咔咔”
弥枝刚感觉到独步春的气息,安心了还没一秒,就听到如此令人牙酸的响声。
像是骨头互相用力挤压产生的动静。
黑暗中,寒霜骤降,血气弥漫。靥星刃努力散发神光笼罩弥枝,却因为没有灵力护体,她呼出一口浑白气体,用力握了握拳。
还不能暴露。
她不知道轿子外头发生了什么,但其他人却知道。
那跟着她的送亲队伍全部毙命,身首分离都不算,有的人连内脏都被掏了出来,正被那邪祟吃进嘴里细细咀嚼。其余两顶花轿早已塌陷,里面的人偶碎片咕噜噜滚了一地,两个新娘的头被邪祟咬得稀烂,被红盖头欲盖弥彰地盖住一半,露出一只瞪圆了的眼睛。
姜云溪被沈衢尘勒令在后,不免有些着急:“宗主,再不出手,师妹恐怕会有危险。”
沈衢尘闻言捏紧了指腹绳结。
“再等等。”
那些螓吃完了人,又见其他轿子都是空的,便悉悉索索,朝着弥枝的轿子爬了过去。
那苍老女声又响了起来。
“圣仙,你瞧瞧,那些名门正派明明就在不远处,看着你以身入局,如今危在旦夕,却也不打算来救你。”
弥枝双手已经被寒霜冻僵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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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浮出一层冰霜,她牙关紧咬,没有回答。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裙摆,从盖头缝隙看去,那邪祟嘴的位置裂开一道深渊巨口,就要对着她小腿咬下去!
轰——一声巨响,弥枝那顶轿子被人从外面一掌打碎,一人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花轿,弥枝手脚都被冻僵,踉跄半步,被那人一手抄膝抱在怀中狂奔:“美人莫怕,有我在此,定会保护姑娘周全!”
弥枝道:“你是谁?!”
那人爽朗一笑:“在下铜雀楼弟子百里宣衡,正是被指婚给姑娘的那位百里家小郎君,我知道姑娘是被迫嫁与我,这些天也遭受不少委屈。放心放心,此事宣衡给你做主,不愿意嫁就不嫁!”
来了!
透过缝隙能看到来人也是一身大红嫁衣,绣着花好月圆琴瑟和鸣,和弥枝身上如出一辙。
弥枝不动声色:“你怎知我不愿嫁?”
百里宣衡脚下一滑,接下来的话都迟疑不少:“我还以为......不曾想姑娘竟然有意于我,那.....在下倒是也能直接将姑娘送去那铜雀楼,只是家中规矩森严,姑娘嫁进去难免要受些委屈,我母亲她思想封建,若是一胎是个女儿,那必然横眉怒目,还会让姑娘生个二胎三胎。我知道姑娘之前有个中意郎君,这事家父家母也知晓,免不了要问责一番,姑娘你......”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就差没告诉弥枝他已经给他们未来儿子取好了姓名。弥枝觉得这人说话方式好像自己师兄,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握紧短刃的手松了不少。
“铜雀楼庇佑羽山,阿珠自然是愿意嫁给郎君的。”
“这样吗。”百里宣衡语气轻松:“那阿珠便抱紧我,这里邪祟笼罩,你再呆下去会浑身静脉冻僵,终身无法行动。我先带你冲出这里。”
弥枝隔着盖头和百里宣衡对视一眼,袖袍下的手乘机捏了个禁符轻飘飘落在地上。
一盏茶的功夫,弥枝感觉手脚终于回温,而百里宣衡也道一身“失礼了”,将她放了下来。
百里宣衡道:“阿珠,翻过这座山,前面就是百里家驻守山脉,我带你回家,给你治好伤处,明日便举行婚礼。”
弥枝没应声,反而问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你说袭击你的那些东西吗?是‘螓’,魔物螓首的侍从,长得非人非物....哎!把手放下!我劝你可别好奇哦,我怕你吓哭咯。”
弥枝再次放下要掀开盖头的手:“数量多少?”
“百来只吧。”百里宣衡手中剑光闪过,语气轻松:“没事,我们已经安全了。”
弥枝握着颤动得靥星刃不置可否,百里宣衡重新拉起她,二人疾步而行。
“你可知羽山如今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邪祟?”
“害,还不就是因为那上任女帝,她自己走火入魔,容颜尽毁,走火入魔后便见不得比自己貌美的女子,而新娘子又恰好是最漂亮的女子,一来二去,羽山死的新娘子便离奇的多,后来羽山没有人家再敢大操大办,但在这之后,大家才发现死的不仅仅是新娘子,只要是身处羽山的女子,都会被那邪祟所杀。”
“那事发当时,铜雀楼为何没有任何措施?”
百里宣衡道:“因为事刚发时,死的正是百里当家主母——第三任羽山女帝,毋玉。铜雀楼认为第四任女帝走火入魔本就家丑,第一件事居然杀死了上一任女帝,这本就闻所未闻,奇丑无比,自然不肯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