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打算去除掉那些怨鬼。”
村长走后，山宁对着林惊竹几人道。
折微被困的那一幕始终让她有些担心。
本来由于时间太短，神息也太微弱，她对于那份神息传来的方向感知并不明确，有心却无力。
直到林惊竹告诉她有关神器的消息。
她沉睡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神器。
她能感觉到这两者间有隐隐约约的联系。
虽然这次从沉睡中苏醒后，旧伤未愈，信仰之力也有所削减。
但对付几只怨鬼，倒不至于特意等到明天白日阳气盛时。
林惊竹有些惊讶，毕竟一开始说好的是他们来守夜，这位前辈才与他们同行。
他有些犹疑道：“可此刻怨鬼实力最为强劲，而且半山村的传说毕竟只是村民口口相传，不能确保除了怨鬼外还会不会有其他威胁……”
他的担心是有依据的，在外界，他还没见过实力如此强大的怨鬼。
山宁摇头，“我一人足矣。”
他们在旁边说不定还会影响她。
一直沉默的苏叶突然开口，“山宁姐姐，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姐姐这个称呼她是和裴昭学的。
她记得山宁将她从幻境中救出的那一幕，总是感觉山宁很亲切。
林惊竹不赞同地看向她，苏叶不语，只是用沉默表示自己的坚定。
山宁想起了苏叶的幻境。
没有反对，她转身出门。
苏叶小跑着跟上。
裴昭不知何时提了盏灯，他身高腿长，大跨几步跟上两个女孩，举起自己手中的东西示意，“我给你们提灯。先说好，我很弱的，你们两个要保护我哦。”
他真的是个自来熟。
山宁嫌弃地想。
此刻一致对外，敌人是怨鬼，山宁还是没有动手。
林惊竹拿出自己的佩剑，看向旁边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张楚怀。
显然，他因为白天的事还在怨鬼的阴影下。
张楚怀大义凛然地闭上眼，“我、我也去！”
五人以裴昭为打头，在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呜咽声中深入小树林。
月光被逐渐茂密起来的树木遮蔽，只有裴昭手里提着温暖明亮的光源。
“姐姐，这么黑我好害怕呀，你能不能离我近点牵牵我的手呀。”裴昭放软声音，装的一派无辜可怜美少年。
“看路。”山宁言简意赅。
后面苏叶和张楚怀飞快地眨眼，头脑风暴思考这俩人的关系。
山宁姐姐看着就很强，裴昭长得又很好看。
该不会……
该不会他是山宁姐姐包的小白脸吧！
在他们宗门里是有这种人的，自己实力不够，但长了张漂亮脸蛋，所以委身于人，换取资源。
苏叶和张楚怀对视一眼，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身为大师兄，林惊竹对于他们两个很了解。
他无奈地提醒前面两个人，“小心一点，这个时间正是怨鬼怨气最重也是实力最强的时候。”
风中裹挟着的呜咽哀嚎声音愈发大了，让几人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莫名感觉到一种阴冷。
“这里。”
山宁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不待林惊竹几人发问，裴昭朝他们急声道：“闭眼！”
可是已经晚了。
张楚怀瞳孔扩大，一声尖叫：“鬼啊！”
然后如无头苍蝇般跑了出去。
苏叶在听到裴昭声音的那刻，下意识的汇聚灵力抬手挡在身前。
只是那群怨鬼口中咿呀发出怪声，像是没有看到苏叶一样，追着张楚怀便跑出去了。
山宁神力凝成长剑，在黑夜中泛着淡淡金光，脚步轻移，几步跟上怨鬼，提剑刺出。
此时那群怨鬼已然追上张楚怀。
张楚怀被绊倒，跌坐在地上，看着围着他的怨鬼，吓到三魂没了七魄。
“不是它们怎么只追着我跑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在看到山宁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山宁跟穿糖葫芦一样用长剑将那群怨鬼穿成串儿。
也得亏剑够长。
张楚怀凄凄惨惨：“恩人……”
虽然目前这个状况山宁似乎要比怨鬼看起来更可怕一点。
怨鬼本就为死者残留在世间的怨气凝聚而成，没被抓住时确实有些棘手难处理，但现在被山宁这么穿成串，纷纷消散在原地。
山宁等了会儿，把长剑收回。
苏叶跑过来，没看到怨鬼，只看到跌坐在地上有些呆滞的张楚怀。
“没事吧楚楚。”
开始时谁也没想到一群怨鬼眼中只有张楚怀一个，跟着他跑出去时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张楚怀平复好心情，摇头道：“没事。”
一天内被追了两次，他算是彻底对怨鬼有心理阴影了。
林惊竹探查好周围的环境，确定再没怨鬼后，又上来对山宁道了个谢。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都没来得及做反应。
他们一行人今天算是被山宁救了两次。
山宁只道还是多亏了张楚怀。
毕竟没有他单是把怨鬼找全都要费些功夫。
不知道怨鬼为什么怎么只追着他跑。
张楚怀一副很羞愧的样子。
“可能我平时吃的比较多，肉比较香……”
山宁目光轻扫过这几人，只在苏叶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我还有……”
话没说完，一道冲天光柱自远方拔地而起，一瞬间，黑夜亮如白昼，浩荡的灵力使山宁手中的剑发出阵阵嗡鸣。
几人都朝光柱的方向看去。
苏叶望着那光芒，喃喃道：“是神器……”
“什么？那就是神器出世时的异象吗？”张楚怀震惊道。
传闻神器出世时伴有先天异象，以彰显不同。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
林惊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发亮的圆盘状法器，中间镶嵌着一块形状奇特的玉石。那玉石正微微闪烁，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他面目有些凝重：“宗门来信，神器出世，在清风门附近，现在应该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神器本就是无主之物，只是这次神器出世的动静格外大，再加上早有算天阁的消息传出，盯着神器的人不少。
清风门占据地理优势，想来也不会轻易将神器拱手相让。
看来是要有大动静了。
苏叶跃跃欲试，“师兄师兄，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这本来就是他们这趟下山的目的。
林惊竹有些犹疑，毕竟此次神器出世异象太过震撼，到时候在场争夺神器的人肯定更是三教九流妖魔人鬼全番上阵。
“到时候不要擅自行动。我们去那里找玄阳宗的人汇合。”
玄阳宗肯定也会专程派人前往，只要到时候能成功找到大部队，安全问题便不必担心。
山宁收回刚才想要在此别过的话。
神器、清风门、折微……
这中间肯定有着联系。
林惊竹问道：“山宁前辈，您要和我们同行吗？”
他能感觉到山宁对神器也是有兴趣的。
“你们打算怎么去？”山宁问道。
林惊竹思索了片刻，“此地距离清风门还有不短的距离，如若同行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坐灵舟前往。”
灵舟？
没听过。
睡了八百年的山宁已然跟不上这时代的潮流。
她没再问灵舟是什么，只是又将目光移向在一旁提灯而立的裴昭。
裴昭除了在那光柱出现时惊讶地挑了下眉，其余时间都安静地站在一旁，把玩着自己提灯的杆子。
也不知道待在这里干嘛。
注意到山宁的视线，他浅笑了下，“怎么啦姐姐？”
他语气亲昵，带着微不可察的倦意。
已是深夜了。
山宁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不要乱称呼我。”
“好的姐姐。”
……
既然神器出世，那西部大概也要乱起来了。
折微的事目前还没有线索，或许正好可以借助这个众人争夺神器的机会。
人越多越乱，也就越容易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山宁垂眸思索。
而且，目前还有一件需要解决的事情。
苏叶，为什么会被称为灭世者？
*
神器出世得突然，他们只休息到天色蒙蒙亮便赶路出发，甚至未来得及与村长道别。
因为只有县城里才有灵舟乘坐点，他们还要先御剑到城里。
裴昭看起来没休息好，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有些蔫蔫的，蒙了层雾气的眸子追寻着山宁的身影。
“姐姐可以带我吗？”
“不可以。”山宁没什么表情地说。
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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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怀热情地招呼他，“来我的剑上吧，我御剑学得很好的。”
他很感激山宁的救命之恩，但恩人看起来总是没什么表情，他有些不敢搭话。
但裴昭就不一样，总是笑眯眯的，长得很好看却又不倨傲，看起来就很好说话，昨晚提灯也是任劳任怨，实在是一个好心又善良的人。
不愧能被恩人姐姐看上。
但一般小白脸都实力差点，不会御剑他理解的。
裴昭闻言，朝他友好地笑了下。
“谢了。”
路途比较远，因为这个小村子实在是太偏僻了。
不过几人御剑的速度都很快，成功赶在第一班灵舟出发前到了站点。
林惊竹带着张楚怀去给几人买船票。
天色尚早，但由于昨晚的异象，不少心思灵泛的人都有想法，此时此地人倒很多。
山宁站在一旁僻静处，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在刚刚御剑时，她总感觉在使用自己神力时有一股阻塞之意。
如同被封在密闭容器中只开了一个小口子的水，能感知，却无法正常使用。
前面几天没有长时间或者突然大量的使用神力，她也就没有机会发现这个情况。
山宁知道自己伤势未愈，但未曾想如此严重，使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裴昭走过来，“发生什么啦姐姐？”
他倒是心细。
自己只是皱了下眉便被注意到了。
山宁不欲多言，摇头道没事。
裴昭的长相看起来其实并不像话很多的人，可他现在却絮絮叨叨地不停道：“是昨天没休息好吗？不过不应该……对了姐姐，这个你拿着，应该是有用的。”
裴昭不由分说地塞给山宁一个瓷瓶。
瓷瓶晃起来有撞击的声音，能判断出里面装着两三颗小药丸。
“只有这瓶了，毕竟普通的对你也不管用。”
裴昭是知道她是山神的。
山宁推拒不过，在对方有些期待的眼神里，只能打开瓷瓶轻嗅了下。
里面传来一股熟悉的药香。
山宁一愣。
这药是她自己曾做过的，里面多味原料都珍稀难得，单单是生长地都凶险万分，容易有生命危险。
而恰好的是，这药对她如今的伤大有裨益。
“多谢。”
裴昭眨眨眼，“姐姐你突然对我态度这么好，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山宁：“……”
远处太阳正爬起，天光更亮，让山宁能轻易看清裴昭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
貌盛的少年，在周围人的映衬下，只显得容貌更加熠熠生辉。
她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从初见到现在，其实只不过一天的时间。
裴昭说的话她并不全信，尤其是有关自己的部分。
道侣什么的大抵是无稽之谈，而苏叶那部分却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虽然在一开始他阻止了自己直接杀掉苏叶，可在之后却没有表现出对苏叶的关心。
似乎真的只是在某种层面上，苏叶是他某个目的的关键。
山宁看不到他的恶意，却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裴昭模样漂亮，令人见之难忘，又擅于利用自己的色相，总能让人对他生出好感。
他若是有什么图谋，大可以选个合适的时间地点，寻个合适的理由，便能轻易取得山宁的信任。
而不是像昨天那样直白莫名的出现，反而让山宁生出戒备。
很奇怪很莫名其妙的人。
朝阳下，裴昭轻笑出声，翘了翘嘴角。
他的一双桃花眼仿佛潋滟着水光，眸子黑沉沉，让他整个人都有几分纯稚之意。
“因为你很漂亮呀。”
他轻轻开口。
山宁愣住了。
“你很漂亮，所以我很喜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理所当然般，“喜欢你，当然就想跟着你咯。”
山宁听着这个荒谬的答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竟然有些真诚。
山宁镇定地嗯了声。
裴昭倏地抬眼，脸上笑容更加明媚灿烂，“怎么样姐姐？八百年前我们就是这样问答的，有没有感到很熟悉？”
山宁转过身，心脏仿佛被什么轻轻一牵，微微一颤。
只是这颤动太轻微，山宁无知无觉。
只有一抹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稍纵即逝，快得甚至无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