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一步的问芙顿住,警惕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本能的茫然。
啊?
没听说剑宗有杀人前报家门的传统啊?
而剑修亦是微微皱眉,不动声色打量着问芙,最终缓和了语气解释道:“道非小师叔……并未提过你,故而有此问。”
问芙更茫然了。
杀人对剑宗的人来说不是手拿把掐吗?
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问芙心中忍不住划过一个念头,但是这个想法太过荒谬,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
虽然对方暂时没有杀她的意思,但迫于对方的杀伤力,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叫问芙。”
听到这个回答,对面的剑修面色没什么变化。
但即便如此也很吓人啊!问芙十分忐忑,忍不住为自己先前骗人的行为找补,小声说:“我和他的关系,即便是不提,现在不也……”
命契都验了,现在再怎么着也和裴道非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了。
不过,为了活命骗一下人也算人之常情吧……
“师叔母,先前是晚辈失敬。”对方打断了问芙的胡思乱想。
问芙下意识:“啊?”
他在喊谁师叔母?谁是他的师叔母?这里有他的师叔母吗?
问芙下意识扭头,四处睃巡了一遍,确认四周只有自己一个女子。最终脑中闪现出一个如晴天霹雳般的念头,炸得她身形微晃,双眼发空。
他该不会在喊她师叔母吧?!
他该不会真的以为她是裴道非的道侣吧?!!!
问芙一言难尽地看向眼前的中年剑修,对方早已将佩剑收起,正躬身双手对她行礼。先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只余尊敬。
剑修以剑服人。
问芙自认自己的剑服不了他。
……所以。
只能是服裴道非,顺便尊敬她这个长辈了。
难道,方才他验的是不是命契,而是道侣契?毕竟只有道侣契,才能证明她和裴道非真的是夫妻。
可问芙很确定,自己从未与人结过道侣契!
就算她结了道侣契,然后自己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但只要自己主动和人结过契约,自己是能够感觉到的啊,怎么可能现在感觉那么久都感觉不出来?
问芙的表情有些复杂。
目的达成了,她当然是高兴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奇怪得她很难安心。
中年剑修看着她的脸色,心中十分忐忑。
修士最是尊师重道。
虽然自己的年龄比小师叔大了不知道多少,然而在剑道一术,若无对方点拨,绝无今日的自己。而他方才一见面,便对已逝的小师叔的道侣大为不敬,更是拔剑相对。
实在是……
实在是大逆不道。
他怎可做出如此行径!简直忝列门墙!
绝不可有愧于小师叔教诲!
“请师叔母恕罪。”中年剑修一咬牙,当着十数晚辈的面,躬身将这一礼行到最低处,认真道,“等我先护送师叔母回到宗门,定然去自行领罚,以慰小师叔在天之灵。”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
中年剑修下意识更恭敬了几分。
其余剑宗弟子震惊之余,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躬身行礼。
“无妨。”少女轻柔的嗓音响起,她脾气好得不像话,便要伸手来扶面前的人,“我没什么事,所以道句歉就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当然也就不用去领罚。”
中年剑修哪敢让她来扶。
他后退一步,躲开问芙的手,这才直起身子。
但还是固执道:“晚辈不敬尊长,绝不可如此姑且放过!纵然师叔母不计较,晚辈也当自省,这罚必须去领。”
做错了便是做错了,哪有不受罚的道理?
若是小师叔还活着,也……
“若是道非还在,他也不会计较这些。”
中年剑修的眼前浮现裴道非的身影,心头一震,越发怅然。然而他到底过了喜形于色的年纪,只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多些师叔母宽怀。”
中年剑修这才不再纠结。
这会儿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下意识不着痕迹地打量面前的少女。
她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大半张脸都藏在兜帽下面,只能看出身量很是单薄瘦弱。身上的衣裙全都被钩破了,下摆成了几块参差不齐的破布,双腿满是划破的血痕,踩着一双快断掉的草鞋。
即便是白玉城的乞丐,也比她体面一些。
只怕是吃了不少苦。
若是小师叔还在,怎么会……
中年剑修心中越发愧疚,却不敢表露出来分毫。
犹豫片刻,他只是抬手引路,说道:“白玉城中有剑宗的驻点,此时天色也不早,师叔母先去驻点休息,明日我护送师叔母回宗门。”
听到这句话,问芙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刚刚那几句话,并不是对方在故意试探她,而是真的对她是裴道非的道侣这件事……深信不疑。
可是,她真的没有结过道侣啊!
问芙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她下意识抬手,揭开了头上的兜帽,扫视过在场所有剑宗弟子。后者在看到她的面容时,闪过了一丝惊艳,又飞快转换为尊敬。
没有人发表任何异议。
问芙看向中年剑修,他只是略微低头。
所有人都是一副面对长辈的尊敬模样,看不出一丝伪装。
“师叔母?”
“好的,走吧。”
问芙收回杂念,跟着带路的弟子,去往剑宗的驻点。
剑宗作为实力最强的宗门,在白玉城的驻点占地面积颇广,内里布置也不差。至少对于现在的问芙来说,一切都非常好,正可以解决她饥寒交迫的现状。
工作人员给她准备了饭菜和热水。
问芙吃饱喝足,换上一身干净温暖的剑宗弟子服,趴在窗台双眼放空。
她将自己这十八年的人生,仔细过了一遍。
并没有什么记忆断片。
又把自己的身体检查了一边,也没有给别人结下过命契,更不要提什么道侣契了。
究竟是为什么,谢持将自己当成了裴道非的道侣?
但这个问题即便是再思索一百遍,问芙依旧得不到结论。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随手将窗外的木芙蓉折下来一枝把玩,整个人瘫着发呆。
魔族暂时是回不去了。
留在修仙界这边,也只能跟着回剑宗了。
若是她潜逃,不说对方想找到她轻而易举,只怕还能猜出她就是魔族卧底……毕竟,中年剑修一路追她追到白月城,早就将她当作了重点嫌疑犯。
待在剑宗,反而灯下黑。
她的卧底身份不仅得以隐瞒,还能继续卧底下去。
——外门弟子身份得到的信息,和剑尊道侣身份得到的信息,那当然是天壤之别了。
只有一个隐患。
若是这些剑宗弟子在诈她,她可就彻底栽贼窝里了。不但自己到时候跑不掉,指不定其余的魔族细作,也会因为她而暴露。
但没什么好犹豫的。
大不了尽量少联系其他卧底。
她一个人承担这部分风险,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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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值得的。
想明白之后,问芙合上了眼睛。
她整个人就这么挂在硌下巴的窗台上,沉沉睡去,陷入了梦乡。
-
中年剑修走进驿站,便自己回了房间。
在短暂的思索过后,他写了一封简短的信,通过传讯飞剑将消息送回了剑宗。
飞剑如虹,落往剑宗主峰。
“道非的……道侣?”青年修长匀称的指骨微拢,发光的飞剑便在他掌心消散,只飘落下来一纸简单的信笺,“这孩子竟有道侣?”
白玉雕成的殿内只有长明灯明灭,没有人回答他。
青年当然也没有问别人的意思。
低垂的帘幕投下淡淡的阴影,青年坐在阴影中,抬手捏了捏眉心。他拂开堆满桌案的册子,将这张信笺放在面前,重新又看了一遍。
看罢,他起身走向一侧。
剑架上放着一柄通体水色的长剑。
不等他的手靠近,水色长剑便发出阵阵嗡鸣,锋锐无匹的剑意寸寸倾泻而出,震断了青年几缕浮在空中的银白发丝。
这是裴道非的剑。
哪怕主人已逝,本该就此消弭的剑意,却仍盘桓不去,依旧锋利至极。
即便是他,也无法靠近此剑分毫。
裴道非的剑,也和裴道非一样锐利傲慢,眼中从来容不下第二人。
这样的人,会有道侣?
梁丘离不信。
倒是这个女子,出现得如此古怪。
谢持追了一路的魔族卧底嫌疑犯,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剑尊的道侣。这件事本身就疑点重重不说,别人不了解裴道非的性子,他这个一手将他带大的师兄难道还不清楚?
少年天骄,眼高于顶。
这世间若有女子能让他轻易折腰,他就不叫裴道非。
若当真有女子让他折腰,以裴道非的性子,只怕是要招摇得全天下都知道,此人是他此生认定的唯一道侣,绝不会等到死后才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
但若当真有,且是道非生前认定的道侣……那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他这个师兄,这些日子细细想来,其实当得不怎么样。
因为裴道非过于自负,他便时时严厉训诫。
因为裴道非过于天才,他更是少有细细教导。
……
要是裴道非真有一个道侣,明日被接回来,他至少还可以在她身上稍稍弥补掉对师弟的遗憾。更何况,他也想看一看,裴道非那个狗脾气找到的道侣是什么样子。
大概,所有人都想知道。
梁丘离心念微动,桌上的信笺化为一串符文,飞向各峰。
片刻之间,整个剑宗变得热闹了起来。
剑修慕强。
而裴道非是修仙界有史以来,最强者。
所以理所当然的,大家都很仰慕裴道非。
这样的人,惊才绝艳,却又偏偏早夭。如同耀眼的流星划过天际,引得所有人抬头仰望,却又在没有防备时亲眼见证了他的陨灭。
真的很难让人不扼腕叹息啊!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没怎么见过裴道非。
毕竟强到这种抽象的程度,多多和大家见面的话,也很影响大家的道心。但即便如此,也架不住大家对裴道非的景仰,越是见不到越是好奇。
现在,这种好奇落在了剑尊道侣身上。
“你说,剑尊夫人会不会……也是剑道强者?和剑尊生前一样厉害那种?”
“这世上很难有人能和剑尊比肩吧,我说剑修。”
“只有我好奇他什么时候找到道侣了吗?我都单身三百年了,三百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