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最后一缕残阳将凌云山的飞檐翘角染成血色,咸鱼宗四人踩着最后一缕光驳回到西边偏房。情绪不太高涨。
一早就回来的荣进蹲在门槛上啃着鸡腿,看见转进回廊一脸阴沉的江酒酒,手里的鸡腿顿时不香了,欠欠地凑了过去,含糊不清:“喂,明日就是天梯试炼了,你我也算缘分已尽,咱们山水有相逢,要不……永不相见?”说完还挤了挤眼睛,试图让这话听起来合理自然。
江酒酒比往常沉闷些,没听明白他话中意思,闻言头也不抬:“怕了?”
“怕倒是不怕,”荣进又嗦了一口鸡骨头,“再说,明日的试炼,怕也没用,我就是琢磨着,你我也算缘分一场,以后我改名换姓,你可别惦记,切记,我们彼此都切莫纠缠。”
“改什么名字?荣华富贵?你有那个命?”江酒酒听歪重点。
荣进:“……”。
“什么叫怕也没用?”鹿宣之听出来破绽,打了岔。
荣进正想反驳江酒酒,看着几人无知的目光,身形一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个调,“你们不会妄想通过天梯试炼吧?”
“如何通不过?”一旁招娣悉数听入耳中。
荣进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反复确认咸鱼宗四人的神情,“你们……是认真的?”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试问这世上有几个三级宗门的修士能通过天梯试炼?”
历代历届,许多三级门派因为凌云山路途遥远资金紧缺,都不会参与仙盟大赛。今年要不是听说定天神剑异动,可降神谕,报名人数也不会突然暴增。可这些人大半是来凑热闹的——祈福大典蹭个神恩,捡凌云山的半块砖瓦,回去就能多收三成香火钱,他们万万没有想和一二级宗门争个输赢的念头。
现在祈福大典已过,也沐浴了神恩,部分小门小派已经计划收拾行囊打道回府了。
“何为天梯试炼?”吕不糊发问。
此话一出,看见几人迷茫的神情,荣进像一座石化的雕像,焊在了路中间。
“三、三级宗门的人一般都无法通过天梯试炼。”他眨了眨眼睛,滚动干涩的喉结,咽了口唾沫,扔掉了手里的鸡骨头,“因为末流宗门之人往往心智不坚,武艺不精。整个凌云天梯一百阶,每上一阶,都要承受来自天神的巨大威压,换而言之,登天梯,是神选人,而非仙盟选人。”
“所以?”江酒酒问。
“所以三级宗门是上不去的。天道不需要我们。”他有些激动,唾沫星子飞溅,“更何况,如何能保证一个宗门的人都能登上天梯,或许你运气好能登上,那你的同伴呢?纵观所有三级宗门,能上天梯者无非就是一两人,就算他们为宗门争取到后续资格,他的同伴们也会在天梯幻境里被折磨得道心崩溃、斗志消亡。”
“一个只剩一两人的宗门怎么继续比赛?这不是自取其辱吗?结局都是输,有谁会一条路走到黑?”
“你刚才说,只要有一个人登顶就行了,对吧?”江酒酒打断。
荣进以为她在插科打诨,冷不丁撞上四人的眼睛,不自觉倒退两步,后背撞上廊柱,语噎:“不会吧,你们……你们这帮疯子。”
……
夜色袭来。
西侧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徐子非带着满身夜露进来,发梢还沾着山里未散的雾气。他反手合上门,朝屋里望了一圈。
“灵剑冢那边怎么说?”江酒酒靠在椅子上问。
徐子非摇摇头,拿起了桌上留的馒头,一口塞进了嘴里,“那个叫蓝川的说话滴水不漏,探不出门道。倒是有一点比较蹊跷——”
“和他谈完后,我又顺路问了几个二级宗门修士,灵剑冢今年参加仙盟大赛的人选全是新面孔。像他们这样的一级宗门,惯例都有长老坐镇,虽然灵剑冢延续以往的传统没有长老压阵,但再怎么清高,也会派几个熟面孔,可今年一个都没有。再联想到今日天玄宗突然发难,神霄派和归云宗也出来掺和一腿,恐怕……”
“这事水太深,”江酒酒接话,“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几大宗门多少江湖恩怨情仇”,吕不糊铺着床铺,“我看,是你们两个聪明人想太多。天玄宗可能就是单纯手痒,想比试一下剑法。”
徐子非垂眸,“这样最好不过了”。
鹿宣之倚在窗边,指尖把玩着一株方才摘的狗尾草,若有所思,“那个江怀暎……不简单。”
招娣和吕不糊铺好被褥,也凑过来。
“三大宗门同时发难,他却连剑都没碰一下。”狗尾草在鹿宣之指间翻飞,“要么是徒有虚名,要么……”手中动作停了下来,“是在藏锋。”
“我倒是觉得,像在钓鱼。”江酒酒搭话,当初谢无咎就是这样放出沉渊剑钓她上钩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谢无咎执竿,沉渊剑作饵,江酒酒是鱼。但这江怀暎……他是自己执掌鱼竿?还是自己甘愿作饵?她看不出来。
叩叩叩——
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厢房的门被外人扣了三声,打断五人商议。几人警觉抬头,江酒酒推门,只见一人独自站在月光下,手中捧着一个檀木匣子。
此人江酒酒印象不深,但好在没忘。
“江姑娘,”来人郑重行礼。
“你是?今天灵剑冢的那个——”
“高诚善”。
“高兄,幸会。”江酒酒回礼抱拳,她身后的四人听见介绍,也凑了出来。
“今日多谢诸位解围,这是灵剑冢的一点心意。”
江酒酒挑眉:"你们那位心比天高的小剑修知道你来送礼么?"
高诚善一愣,随即苦笑:“怀暎他……近年来性子是冷了些。姑娘莫怪。”将木匣放在石桌上,“明日天梯试炼凶险,这枚剑符或可保命。也算是灵剑冢还了今日之情。”
待高诚善离去,吕不糊迫不及待地打开木匣。一枚青玉小剑静静躺在红绸上,剑身刻着繁复的纹路。
江酒酒不以为意,“这灵剑冢当真不欠人情,我还没说还什么,就拿个破剑符来封我的口了。”
“好东西啊!”吕不糊眼睛发亮。
江酒酒听着心烦,转过身往窗边走去。
“做何用?”徐子非问。
“护身剑符。但只能用一次。”吕不糊答。
“你可仿制?”
“可以是可以,但一晚的时间仿不出来。这剑符应是灵剑冢的独门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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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等我琢磨出来,需要时间。”吕不糊认真答着,手却来回抚摸,嘴里念念有词:“这符文结构当真精妙,若是能拆解一二,说不定能批量仿制出类似的护身符……”
招娣打了个哈欠:“大糊哥,你今晚不睡了?”
吕不糊头也不抬:“睡什么睡?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江酒酒坐在窗边,指尖轻轻敲着窗棂,若有所思:“你们说,灵剑冢为什么突然送我们剑符?”
招娣答:“还人情?”
江酒酒嗤笑一声:“还人情?我看是试探。”
鹿宣之把玩着狗尾草,懒洋洋道:“还人情是真,试探也不假。依我看,这高诚善城府极深,少爷前脚和他们大师兄聊完,他后脚就登门拜访,灵剑冢这一代的小辈个个不是善茬。”
“嗯。”徐子非复议,“具体情况,还是等我们通过第一阶段的试炼再议。当下最要紧的是——”
招娣打断,把脸埋进枕头:“是睡觉!”
徐子非:……
江酒酒也不相让:“是赢奖金!拿钱还债!回澜城,建设宗门!”她眼神坚定,像是下一刻就要践行某种诺言。这是是非非的地方,她有些反感,她想当一条快乐的小咸鱼。
徐子非:……
“拜托。是让我吃完这个馒头。”
为了宗门奔波探查一天,他真的好饿。
……
灵剑冢,云水阁。
江怀暎独自站在庭院内,手中长剑映着冷月。
高诚善从咸鱼宗回来,站在廊下,看着月下之人,欲言又止。
“回来了?”听见脚步声,庭院中的人开口。
高诚善望着江怀暎的背影,“嗯。剑符已经送去了。不过……咸鱼宗的人,似乎对天梯试炼一无所知。”
江怀暎转过身来,月光勾勒出他清冷的轮廓,唇角微勾,眼底却无笑意,“无知者无畏。”
高诚善皱眉:“天梯试炼凶险万分,他们若真不自量力……”
“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江怀暎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毕竟,天道无情,可不会因为谁可怜,就网开一面。”
高诚善看着他的表情,心中莫名一紧。自从宗门事变,江怀暎就变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剑修,如今却像一把还未出鞘就千帆历尽的锈剑,敛尽锋芒。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明日天梯试炼,怀暎你……”高诚善话未说完,就被江怀暎打断——
“我自有打算。”江怀暎没再看他,重新望向夜空,“你先回去吧。”
知道再劝无用,高诚善识趣离开。待他走后,江怀暎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小剑,与送给咸鱼宗的那枚剑符一模一样。
他指尖轻抚剑身,低声道:“咸鱼宗……”
夜风拂过,吹散了这声低语。江怀暎准备收起剑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又将剑符放在手中,火光微弱,剑符在他掌心化作一团青焰,转瞬成灰。一挥手,消散殆尽。
收剑入鞘,月光下,他的眼神比剑锋更冷了些。
夜色渐深,凌云山的雾气笼罩四方。
有的人,一夜好眠。也有人,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