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朵的头垂的更低,捧着碗的手微微颤抖。
公婆对她娘家要的大笔彩礼嘴上不说心里很不满。
好不容易对她改变看法,她又生了个带病的娃儿。
婆婆一天天看她越来越不顺眼。
她该庆幸这是个男娃,还是家里第一个娃,要不然公婆肯定不会借钱给娃治病。
杨朵没回娘家借钱,父母把嫁她收的彩礼钱在镇上买了房子,钱不够点还借了点。
现在也是欠着债,大姐跑了会不会回来不好说,父母现在已经给三妹物色人家。
想先收点定钱把债还了。
她找娘家不但借不到钱还会挨骂。
当下,只能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叶彪二叔身上。
脚边的摇篮里响起小猫儿一样的哭声,杨朵匆匆放下碗筷把小婴儿抱起来回屋哄。
看了眼自顾自吃饭的叶彪。
叶彪盼了好久的娃儿生下来就带病,心里很难受。
他心大,只顾及自己的情绪完全没想到杨朵也会伤心。
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
父母对杨朵的态度改变他没察觉出来,对她的刁难,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认为这是她该受的,没为她说过一句话。
甚至有几次疑惑地问她,他壮的像头牛怎么会生个病娃儿。
杨朵明白大姐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
嫁给这样的男人,如果生活平平顺顺没有坎坷,一辈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一旦有一点曲折,就完全不顶用。
身体上的苦算不得什么,心里的苦才是真的苦。
曾经的甜蜜一天天被消耗,杨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叶彪过一辈子。
叶父叶母在心里叹气。
这一年过的,真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啊。
叶明兄妹依然安静吃饭。
叶大嫂对儿媳有怨言,对孙子还是疼爱的。
砸锅卖铁也想把孙子的病治好。
叶大嫂觉得不能干等着叶烽这边,万一叶烽没钱怎么办。
思索再三,对叶父叶母说:“爸妈,阿烽跟方小芝离婚给了她一笔钱,能不能先找方小芝借点。”
言下之意就是让公婆去找方小芝借钱。
叶父叶母面露难色。
现在的方小芝,可不是以前那个好说话又要面子的方小芝。
脸都不要的跟叶炷一起薅几个村的人的羊毛,让大家出钱出力给他们盖房子。
叶烽跟她离了婚,她跟他们就没任何关系,别说借钱,就算平时见到都不见得会跟他们打招呼。
去找她借钱,这不是去找骂么。
叶母叹气:“她连亲生儿女都要踩两脚,怎么可能会借钱给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过几天就收到阿烽寄回来的钱。”
叶大嫂知道婆婆说的有理,长叹一声又落下泪来。
里屋的婴儿哭个不停,叶熔心情沉重。
爱是向下传递,父母病了他未必会舍得花钱给父母看病,这可是他孙子,只要能治好花再多的钱他都舍得。
没钱是真难受啊,最怕的就是家里人生病,拿不出救命钱。
叶熔心里琢磨,再等几天如果还是没收到汇款单,他就去城里找个活儿干。
叶彪看看爷奶又看看父母。
他想给儿子治病,可没钱啊。
父母都没办法他更没办法。
叶彪划拉完碗里的饭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全家也就他一个人吃的香,没心没肺。
叶敏叶慧帮忙把碗筷洗干净就回自己家,大房一家继续愁云惨雾。
......
方小芝住在叶家沟,自然也听说叶熔夫妻的孙子生下来就不健康。
方小芝幸灾乐祸,想放鞭炮庆祝。
心里骂大房活该,欺负她那么多年,占了她多少便宜,活该遭报应。
狗改不了吃屎,叶炷被方小芝的话吓住,消停没几天又故态复萌。
过年的鸡鸭鱼全是偷的,要不是家家杀了年猪把肉挂在房梁上,腊肉腊肠他都能偷回来。
方小芝是既得利益者,反正不是她偷的,被抓住挨打的人也不是她。
有肉吃总比吃素强。
叶炷不听劝她也懒得多说,有肉她就吃。
吃了年夜饭,方小芝收拾碗筷去灶房,让叶炷看着孩子。
等她把碗筷收拾好,孩子睡在床上,叶炷早没了人影。
不用想也知道叶炷又去找哪个老相好。
方小芝气得破口大骂:“死外边别回来。”
抱着越长越丑,越来越像叶炷翻版的儿子,方小芝边骂边哭。
自从跟了叶炷她比以往任何时候哭的都多。
她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了。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成这样了。
方小芝嚎啕大哭。
年初一,方小芝头晕眼花的爬起来,喂饱了小的,又把两只猪崽喂了。
刚给自己舀了碗稀饭,跟叶炷稍微亲近点的堂哥来了。
“叶炷家的,叶炷没了,你快跟我走。”叶炷堂哥满头大汗,脸色很不好看。
大过年的,真晦气。
想想村里少了个祸害又稍微舒服点。
啪嗒。
方小芝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稀饭撒了一地,土碗在地上转了两圈停下。
方小芝声音颤抖地问:“没了?怎么就没了?他是怎么死的?”
叶炷人嫌狗厌,缺德事没少干,害她到这个地步,可到底是她男人,是她儿子的爹。
她只是嘴上骂他死在外面,没真想让他死。
叶炷死了她和儿子怎么办。
叶炷去她娘家要钱,闹了几次,没要到钱就把猪和鸡鸭赶了一群回来。
又去拉了好些粮食。
她跟娘家是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叶炷死了,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
方小芝的天再次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