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开寺庙,在山间小路闲逛。
“姑娘,”春梨没忍住开口:“奴婢瞧着世子爷对您真是不错,您对世子爷……便没有一点喜欢吗?”
白柳儿不自觉抿唇。
谢辞是个好人,相貌好、出身也好,这些日子多番保护足以让她心动。
她想,若非一年后的斩首,她定是愿意试着去喜欢他的……
只是造化弄人,他们终究有缘无份罢了。
不过这些,她当然无法对春梨说。
白柳儿回头,微嗔地拧了一下春梨的鼻尖:“未出阁的丫头谈什么喜不喜欢,也不嫌害臊?”
“姑娘!”
春梨揉着被捏痛的鼻头,一个回眸却忽然被吓得惊叫出声,慌忙往白柳儿身后躲去。
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打了结巴:“姑、姑娘,你瞧那里……是不是个人?”
白柳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男子昏迷在山下陡坡处。
她瞬间瞳孔一缩,慌忙寻了条路,攀着嶙峋山石往下挪,衣裙很快被荆棘划破。
春梨吓坏了,慌忙喊着去拉白柳儿回来,可白柳儿却不应。
她生怕白柳儿出事,咬牙忙跟上。
——“搭把手!”
二人很快到男子近旁,协力将昏迷男子翻过身时,均吓得倒吸了口冷气。
男人面色苍白,额角蜿蜒的血痕已渗入鬓发,格外刺目,想必从山上失足摔下来的。
目光滑到他腰间的羊脂玉牌,白柳儿却眸光一暗,那分明是上好的宫造物件!
她前世出入宫闱时,见皇子、郡王或旁的亲王均有佩戴。
莫非……此人是宫中的?
春梨打了寒战:“姑娘,这人不会已经死了吧?咱们叫人来帮忙好不好,您一人怎么成?”
白柳儿无暇细想,利落撕开里裙衬布上前按压止血,指尖搭上脉搏时心头骤紧:“脏腑有损,怕是坠崖时磕碰了。”
她急声吩咐:“春梨,我的针包你可有带?”
春梨忙点头,她将针包从袖口中掏出递给白柳儿。
白柳儿捻着三棱针在男子鸠尾、巨阙两穴轻旋,半晌,她俯身贴上他胸膛,听见微弱心跳渐强,才稍松了口气。
白柳儿又吩咐春梨去寻几味常见的草药。
很快春梨便赶回,白柳儿忙将紫珠叶与地榆揉碎成末,她掀开破损的锦袍,见肋下淤紫已蔓至腰腹,她正要动作,不知何时醒来的男人却忽然抬手抓住她手腕。
春梨瞬间吓得尖叫出声。
白柳儿心下一空,猝然撞进一双寒星般的眼。
“你是……何人?”
男人满脸警惕,死死扣着她手腕,力道却因受伤虚软。
“不过一会医的过路人而已,公子肋骨折断,还是省些气力。”
白柳儿不着痕迹扫过他腰间玉牌,暗自定了定神。
男人探究地盯了她一会儿,缓缓将手松开。
白柳儿利落地将草药覆在他身上的淤紫处,又用布帛缠住他的胸膛,无意间瞥到男人眼神闪躲,面颊浮现两团红,她眸光微动:“医者眼中无男女,公子不必害臊。”
话音刚落,忽闻林间传来杂沓脚步声,边高喊着“主子”。
“公子性命暂时无虞,”白柳儿忙不迭起身,吩咐春梨将人扶起靠在石头上,软声道:“想必是公子的仆从来寻了,小女子便先告退了。”
说着,白柳儿带着春梨欲转身离开,却被男人叫住:“且慢!”
男人倚着青石喘息,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在下还未问姑娘芳名,救命之恩……咳咳……”
“萍水相逢,公子不必挂心了。”
说完,白柳儿径直离去。
青山寺。
见白柳儿狼狈模样,手上还沾着血,谢辞瞬间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自觉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白柳儿的肩膀,急切道:“不过出去散步,怎得搞成这副模样?你伤到哪里了?”
谢辞一脸关切,上下将她打量个遍也没寻到伤口,茫然抬眼就与她略带复杂的眸光的撞上。
谢辞条件反射般松手,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白柳儿如获大赦,她软声道:“无事,妾身不过是方才救了一受伤的男子而已,想必是疗伤时沾到的血,妾身未曾注意,吓到世子,着实不该。”
谢辞挑眉。
男子?
白柳儿抬眸,抿唇:“世子可办完事了吗?”
她这副模样着实容易被人误会,实在不宜继续待在这里了。
谢辞“嗯”了一声:“回府。”
马车上。
谢辞目不斜视,余光却在她身上徘徊,挥之不去。
须臾,他从怀中掏出个物件扔给她,状似不经意道:“本世子捐了香火钱,还带来了衣物和粮食,这平安符是方丈送的,扔了可惜,赏你吧!”
白柳儿一愣。
她捡起平安符在手中,上面拓印着她看不懂的梵文。
她弯起唇角,娇声开口:“妾身用不着这个,不如世子将其挂在剑柄上,寓意好,也算是雅致。”
谢辞呼吸一滞。
只以为是白柳儿不愿意要他给的东西,于是他没好气道:“赏你的东西,你若不愿意要丢了就是!”
无奈,白柳儿只好收下。
不过——“俗话说有来有往,本世子既送了你东西,那么你是不是也要回礼?”
白柳儿:“?”
她侧头,看着谢辞梗着脖子,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她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
只好耐着性子用哄孩子似的语气问道:“那么世子爷想要什么呢?”
府中上下都是他的,自己不过一届庶女,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惦记?
谢辞冷哼一声:“你送,自然是你送了算,问我作甚?”
白柳儿:“……”
她咬牙切齿地应了声“是”,暗暗腹诽着谢辞这厮莫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怎得忽然变化这般大?
看来改日她得寻个老道士给他好好瞧瞧才行。
谢辞哪里又晓得白柳儿心里这些小九九?
见白柳儿答应下来,他只觉得是她愿意送他礼物,正窃喜管家说的果然不错,哪怕白柳儿心里有他,因为害臊也不会明说的。
回到世子府后,白柳儿命春梨烧水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裙后坐在院中石桌旁读医书,春梨在她身侧捧着个话本子读,时不时发笑。
白柳儿芊芊玉手有一搭无一搭地轻叩桌面,下一刻,她忽然想起上一世谢家被诛九族时,罪证中有一条是谢辞府中藏了什么对皇帝大不敬的物件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