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敏“咕咚咕咚”灌了一碗水下肚,将碗还给了脚店伙计。
“多谢。”
年轻伙计接过碗,看着面前黑黢黢、瘦巴巴的小娘子,忍不住道:“午后天气这样热,怎么不晚些再进城寻活计?”
闵敏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扬起笑道:“我是蹭村里人的驴车进城的,傍晚前就要回去了,这时候不赶紧找活儿就白进城了。”
餐点后脚店也闲了些,伙计左右看看,卫杭街上都没了几个行人,即便有也都是紧挨着树荫行走,暑气蒸腾,叫人连呼吸都觉得黏腻。
“你进城想找什么活计做?”伙计索性放下碗,与闵敏一同坐在脚店门前的布棚下。
闵敏已经在城中转了一上午,原想着从端盘子、洗盘子的伙计做起,但城中脚店要么是满员了,要么不招女子,尤其是像她这样还未婚嫁的女子。
伙计听了闵敏的话,无奈道:“还未婚嫁的小娘子在脚店容易招事儿,且万一哪日忽然说亲嫁人了,店家也不好立刻就找人顶上,不愿意用你也是情理之中......”
闵敏挠了挠被地上反出的日光灼得发烫的脸颊,默了默,又问:“城中酒楼后厨可会用我?”
伙计讶然道:“你会厨艺?”
“会一点。”闵敏也拿不准。
她前世看过的、吃过的和琢磨过的美食其实很多,但因为身边没什么朋友,所以做了也只是自己吃,而人又很容易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带滤镜,是以她并不知晓自己厨艺到底是什么水平......
伙计闻言也有些苦恼,像闵敏这样从村里出来的小娘子能会什么厨艺?怕是稍微稀缺一点的食材都不认识。
“酒楼后厨多的是力气大的男子,这样即便厨艺不如何,也能打水、劈柴,怕是不会用女子的......”
“我之前在村里种地,力气还是有些的。”闵敏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却并不打算去酒楼后厨卖力气,毕竟先前在田里累坏了身子,再逞强怕是真要出事的。
“在酒楼后厨能学厨艺吗?以后能当主厨吗?”闵敏好奇道,若是有这样的“晋升渠道”,她倒是想去后厨试试。
那伙计听了,眼睛亮了几分:“你想当厨娘?”
“嗯......”闵敏有些没底气,毕竟在外人眼里,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小娘子,这么口出狂言怕是要招笑的。
没想到那伙计并未嘲笑她,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咱们大荆最有名的厨娘你知晓是谁吗?”
“谁啊?”闵敏配合发问道。
“是含萃楼的掌柜,秦娘子!”伙计说起这位“秦娘子”来,神色都鲜活了许多,“她从前也是绵州一个村子里出来的,靠着自己的厨艺进了知州府当厨娘,后来开了含萃楼,生意蒸蒸日上呢!”
听着像是什么草根逆袭的爽文,不过听到“含萃楼”三个字的闵敏还是惊讶了一瞬——含萃楼的老板是个女子?
“这个秦娘子不是绵州人吗?怎么在观宏州开含萃楼?”
伙计听了,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来:“秦娘子的含萃楼在各州府都有的,何止观宏州,连北边的叶水州都有含萃楼......”
绵州和叶水州都是闵敏第一次听说,想来晚些还要去书铺转转,得先认认地图才行......
“不过含萃楼定然是不缺人的,不若你去明鲜楼看看?”伙计出主意道,“明鲜楼虽不如含萃楼出名,但好歹是林家的产业,工钱也给的不少呢,我实在是不会厨艺,不然也想去试试了......”
闵敏谢过了伙计,顶着大太阳一路走到了明鲜楼门前。
柜台伙计听说她是来应聘的,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还是将她领进了后厨。
“梁哥,来了个女娃娃找活计。”伙计喊了一声便离开了,留闵敏独自站在后厨门口。
这会儿楼里没什么人,后厨众人都在休息,方才被喊“梁哥”的是个壮汉——阔面方脸、盒鼻厚唇,因着没拿锅铲,所以将围裙给脱了,此时只穿着一件比甲,露出胳膊与胸前的厚实肌肉。
“你来后厨找活计?”梁汪低头看着瘦弱的小娘子,忍不住蹙眉,表情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尽量客气道,“后厨又忙又乱,你受不住,且回吧。”
“我有力气的!”闵敏忙撸起袖子露出自己晒伤的细胳膊。
梁汪看见那胳膊黑红黑红的,有些脱皮,覆在上面的只有一层又薄又紧的肌肉,没有丝毫赘余,看得出来这小娘子家境不好,干过苦力活......
见梁汪的神色松动,闵敏又忙道:“我还会一点厨艺,若是您肯指点一二,我以后一定会努力钻研厨艺的......”
梁汪低头看见她破洞的鞋和开裂的指甲,抿了抿唇,眉头微微松开了些,但还是吐槽了一句:“你一个村里来的女娃娃,能有什么厨艺......”
“那含萃楼的秦老板也是村里出来的......”闵敏将方才从伙计那里听来的故事活学活用。
梁汪闻言,忍不住勾起嘴角道:“秦老板是万里挑一的龙凤之姿,你还想与她齐名不成?不是随意一个乡下来的小娘子都能成为秦老板的。”
闵敏今日被拒绝得太多次了,心里也忍不住冒出一点小火气来,小声反驳了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梁汪愣了一瞬,面前这姑娘的表情有点倔,却又不全然是气话,其间还夹杂着认真......
“你......”他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咕咕”声——从闵敏肚子里传来的。
闵敏默默捂住肚子,她一大早蹭赵大力的驴车来城里,中午只灌了一大碗白开水,还没吃饭呢......
“梁哥!梁哥!少东家来了!”方才柜台前的伙计忽然慌慌张张跑进后厨,看见闵敏还站在那儿,脸上有一瞬的讶然,但很快便略过她,继续道,“少东家要了蒸虾饺,快些做快些做......”
梁汪听了,忙转身进厨房,忽然想起闵敏还站在门口,于是冲她招手:“进来。”
闵敏进了厨房也不敢乱碰,直到梁汪塞了两个馒头给她:“拿着,去后门那儿找个蒸笼热一热吃了。”
手里的馒头很大,有点硬,应当是过了夜的,但好歹是甜甜的馒头!
闵敏两眼放光地看着手里的馒头,盘算着怎么分食才好......
厨房里的众人忽然开始忙碌起来,闵敏默默捧着馒头躲到了厨房后门处,门外连着院子,院内的屋子便是仓库。
她四处看了看,找了个看起来很干净的蒸屉将馒头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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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妨碍其余人动作,她只好退到了门外。
饿得有点站不住,她便靠墙坐下了。本来身子就透支,又奔波了大半日,实在有些没力气,她靠了没一会儿便觉得脑袋昏沉——想睡觉......
林近野进了自家酒楼,随口点了一笼蒸虾饺,便进雅间坐下了。
“含萃楼夏日出了果子雪绵冰,我们这儿怎么无甚动静?”他过了一遍楼里的木牌菜单,问掌柜道。
掌柜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道:“我们推出了果子冰酪,但效果......”
林近野闻言,嗤笑了一声道:“冰酪?多少年了,冰酪也能算得上新品?你这几年光长年岁不长见识?”
掌柜赔笑道:“这含萃楼年年出新品,那些点子......您又不许我们复用......”
“所谓‘新点子’,重在‘新’,你总拿含萃楼的点子用,能叫‘新’吗?”林近野问。
掌柜无奈叹气,无言以复。
“多动动脑子,若今年还是没有半点长进,你这掌柜也就做到头了。”林近野说完,挥挥手让掌柜下去了。
这时伙计将蒸屉端了进来,林近野抬了抬下巴,伙计便会意将蒸屉揭开,嘴里还念叨着:“蒸虾饺是现剁肉馅、现擀皮,保证每颗虾饺中都有三只饱满虾仁......”
热气氤氲了一瞬便消散不见,整个雅间的人都清楚地看见蒸屉里躺着的两个大馒头,还未来得及退出去的掌柜脸色都僵住了。
掌柜:“......”
“呵......”林近野气笑了,抬手用筷子戳了一下馒头——有些发硬,想来是过了夜的馒头。
梁汪被叫入雅间时,心里直打鼓,这蒸虾饺他自认每一步都极其完美,若林少爷还不满意地话,他可能就真的保不住饭碗了......
而当他看见蒸屉里两个熟悉的馒头时,差点两眼一黑,忙解释道:“这馒头是我拿给今日来应聘的姑娘吃的,不知怎的竟在蒸笼里……”
“怎会有姑娘来后厨应聘?莫不是在诓骗我家少爷?”林近野身旁的侍卫道。
梁汪只好又下楼去后院将一边打呼一边肚子咕咕的闵敏给带了上来。
闵敏被叫醒,又饿又困,但听说是去见大人物,还是强撑着打起了精神。
当看见林近野坐在雅间中时,她不由睁大了眼睛——近距离看更帅啊!这脸都没有毛孔的吗?怎么做到眼睛的白仁干干净净没有血丝的?
林近野瞥了闵敏一眼——头发有些散乱,脸上虽擦得干净,长得也不俗,但有些瘦脱相了,身着粗布麻衣,尽是针脚稀碎的补丁,鞋头也破了洞,隐约能看见里面已经被灰尘染得黢黑的脚趾……
也不知是虔渊州哪个不长眼的东西送来的,真以为他林近野会好心到见对方穷苦就网开一面吗?
“这两个馒头是你今日的午饭?”林近野问。
闵敏看着雪白还冒着气的馒头咽了咽口水,摇摇头。
林近野心中冷哼——果然,虔渊州派来的人必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成承认自己的午饭只有两个过了夜的馒头呢……
没想到闵敏继续道:“不是的,我只吃半个,还有半个晚上吃,剩一个带回去给妹妹。”
林近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