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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

作者:驴的超级磨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直到被同事拽着胳膊拖回休息室时,白晓才回过神来。


    对方表情讶异,低声责备道:“你疯啦!去管这闲事干嘛?不怕得罪人吗?”


    他的脑子晕晕乎乎,心绪被这件事烧得沸腾。


    “反正那个男的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正经人。”那同事说,“我在这儿见多了,卖屁股的鸭子而已。”


    白晓张了张嘴。


    他本以为自己会替顾鸢分辩,说对方并不是鸭子。可实际上,他发觉自己不在乎顾鸢是什么人;从事着什么样的职业。


    他只是不希望对方伤害。


    他只是对顾鸢那双瑰丽的眼睛,一见钟情。


    白晓在酒吧算个透明人,从不与同事有过冲突。而今日的他,却被偶遇的艳鬼摄去了心智,甩开同事时,俊秀端正的脸庞微微扭曲着,硬是将对方劝阻的话吓回了肚子里。


    “真是疯了。”同事看着白晓转身跑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可白晓从不是个幸运的人。


    在他赶到2104包厢的时候,那里早就人去楼空;徒留一片狼藉。桌台上酒水倾倒,小小的空间中弥漫着酒精苦涩刺鼻的味道。


    白晓退潮的理智渐渐回归。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并不是那个能救美的“英雄”。


    他在这群人面前只能忍气吞声,甚至得需顾鸢的回护圆场。


    他茫然地站在包厢里,路过的同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连催促他把这里收拾干净。


    白晓转了一下头。


    他只需要装作无事发生,便能安然无恙地退回到日常生活中。那只艳鬼不过是一场迷幻绮丽的偶遇,并不值得让他为之付出任何代价。


    “打扰了。请问这个包厢里的人去哪里了?”


    白晓听到这句询问,回过头。


    “我找一位客人,叫顾鸢。”对方继续说,“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你是?”白晓迟疑着问。


    对方的眉眼狭长,瞳孔中覆着层阴鸷的寒意。即使年纪长些,周身内敛的精英气派也无法全然掩盖这人危险的气质。


    “我是他的男朋友。”


    对方回答。


    *


    时间回到半小时之前。


    当白晓紧张期待,又惴惴不安等待着同学给自己发视屏的时候,沈峥正挖空心思地搜寻着话题,试图将顾鸢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顾鸢喝了些酒,或许已是半醉了。


    他一直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推拒着沈家弟弟的接近。


    沈峥没有哥哥那样的厚脸皮,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顾鸢与其他人玩国王游戏。在年轻人的起哄中,顾鸢含了一口加冰威士忌,挑起身边男生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只是游戏。


    沈峥僵硬地坐在一边,酸溜溜地看着酒液染透了顾鸢的唇,又被自己同学贪恋的舌头舔舐干净。


    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却发觉一只手借着桌子的遮掩,伸到了顾鸢的大腿之间。


    他眉头一跳,来不及多想,就气冲冲地抽了那只手一巴掌。


    响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聚会那热烈的气氛立马冷淡下来。


    “你干嘛!”被沈峥抽了一下的男同学,不满地瞪着他。


    “别动手动脚的。”沈峥恼火地说。


    “顾鸢也没说什么!”那同学喝了酒,言行举止比刚刚放肆多了,“你要是想摸,你自己动手,管我的事干嘛?”


    沈峥还要争辩,却发觉顾鸢垂着眼,任凭他身边的男生热情索吻。


    明明游戏的要求只是渡一口酒过去,男生却大胆地搂着顾鸢的腰,一副将对方吞吃入肚的急色姿态。


    沈峥气急了,心口闷闷地堵着,一时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顾鸢斜着眸子看了他一眼,拍了下面前男生的脸,将对方从自己身边推开了。


    “下一个国王是谁?”


    他神态自若地摇起了骰子。


    沈峥憋着一肚子气,终于拿到了今天的第一张国王牌。


    国王有权利要求在场的任意一人去做一件事。他盯着顾鸢被吻得微肿的红唇看了会儿,顾鸢懒洋洋地笑着,虚虚朝他举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酒。


    ——正是刚刚他喂其他人喝得那杯威士忌、


    沈峥慌乱地移开眼神,磕磕巴巴地说,“我....我选顾鸢。”


    “你要我做什么?”


    顾鸢的语调微微上挑,撩得毫无经验的男大学生晕头转向。


    “你,你....”沈峥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其他人哄堂大笑着,嘲笑起沈家弟弟的假纯情来。


    顾鸢低低笑了起来。


    “这个问题?”顾鸢说,“你觉得呢?”


    沈峥知道这段日子里,顾鸢与那位郁总“如胶似漆”,心头含着一丝酸意说:“应该没有吧。”


    “那就没有。”顾鸢随口回答。


    他在寻欢作乐时太过多情,自然会显出种分外的薄情来。


    沈峥明知顾鸢是这样的人,却依旧飞蛾扑火。哪怕自己被焚烧得只余灰烬,也奢望着这团焰火为自己跳跃晃动着哪怕一瞬。


    他痴痴望着对方,这幅神态引得顾鸢笑了起来。


    “继续玩儿吧。”顾鸢把骰子盒推回桌子中央,不再看对方了。


    又玩了几轮,沈峥接了家里的电话。酒吧里太过吵闹,他便只能走到店外去接。


    沈峥一离开,其余人的贼心便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买通服务员,将迷药混到酒中;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这点蹩脚的小戏码顾鸢轻轻一瞥便能看穿。


    他笑着接过了酒,却没有急着喝;琥珀色的酒液在透明的杯中摇曳晃荡,如同身边人潜藏着的险恶用心。


    除去沈贺的弟弟之外,同这群人玩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顾鸢心想。


    他懒懒将酒放回桌上,身边那些个小弟弟的脸色骤然精彩起来。


    “怎么不喝?不愿意给我们这个面子?”


    听着对方虚张声势的强撑语气,顾鸢便很想笑;同一群蠢货计较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便柔声说:“我有点醉啦...”


    他漫不经心地搜罗着词句,有无数理由和借口将这群人敷衍过去。


    可偏偏有人喝酒喝昏了头——或者说这群人本性如此,总觉着生来便有高人一等、肆意妄为的特权。


    “装什么装,”对方冷声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自愿来爬床呢!”


    他被顾鸢抬眸望了一眼。


    很离奇。


    这样一双墨色淋漓的眼,居然在这么一瞬锐利如刃如刀。


    “自愿。”美人轻声笑着问,“怎么,我也是自愿吗?”


    那人迟疑了一下,总觉着顾鸢意有所指。


    ——但。


    他们不就是生来便有高人一等,肆意妄为的特权吗?


    “不然你来找我们玩干嘛?”他回答,“总不能真就是...来寻开心吧?”


    众人哄笑起来,顾鸢弯起唇也笑。


    他给郁致发了条短信,说。


    【来接我。】


    而后顾鸢拿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


    白晓恍惚地跟随在了对方身后。


    这位自称叫“郁致”的人,明显比顾鸢大了许多。他成熟镇定得很,听白晓说完原委后也没有失去方寸,只是站着沉吟了片刻。


    有这片刻空隙,白晓得以看清了顾鸢的男朋友是个怎样的人。


    对方应当很富贵,对顾鸢也好;只是为了条消息便深夜匆匆赶来——白晓却并不觉着花心又纵情声色的顾鸢,会配不上这样的人。


    顾鸢似乎总值得更好的情人,即使是郁致这样的人物,也只是他身边的陪衬。


    因为这样的想法,白晓无可抑制地感到了愧疚。


    他茫然地心想: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挑剔起面前这位初见的陌生人?


    “你们酒吧附近有酒店吗?或是有钱人常去的....可以暂时住宿的地方。”


    白晓回过神来。往常他根本记不清的地名,今日却明朗清晰得很。他立马报出几个名字来,并主动带着郁致去搜寻。


    两人很快便找到了目标。


    原因无他。酒吧近处有个奢华酒店,常住的都是些商务人士,或是追寻一夜情的阔少们。他们打扮都得体光鲜得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几个人拉扯得灰头土脸,面上满是伤痕。


    “是和学长在一起的那些人!”


    郁致跨步向前,无视了旁边想来阻止他的酒店保安,随意就将其中一人扯了出来。


    那人咬牙切齿着被揍得很惨,脸上挂这个大大的青色眼圈。他本想朝对方发火,看清郁致的长相后居然被吓得一激灵。


    不得不说,郁家叔侄这张脸在南城管用得很。他俩的权势比世间的一切道理都要有用,一下就劝阻了那几个打成一团的小孩儿。


    “顾鸢在哪里?”郁致言简意赅地问。


    其中一人被揍得最惨,眼睛红红得似是哭过。


    “顾鸢在楼上房间休息。”沈峥回答。


    他打完电话回来,就被同学言语暧昧地叫到了酒店。一头雾水地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醉倒的顾鸢。


    沈峥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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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和那些人翻脸了。


    他们先是在房间里打过一轮。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后,沈峥扯着其他人下了楼,在给哥哥打电话的途中,又听见了对方的议论。


    几人又在酒店的大堂门口打了起来。


    郁致其实并不关心这几个小孩儿的恩怨,哪怕其中有个维护顾鸢的人,他也不曾多看一眼。


    他要了房卡,径直离开。


    沈峥连忙跟上,白晓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郁致眉头难得紧皱着,匆匆到了房间。


    顾鸢果然被沈峥贴心地扶到了床上——不得不说,真是一种“不幸”的贴心。


    他紧闭着眼,脸色苍白,任凭旁人怎么呼唤都没法醒来。即使是这样的时刻,他依旧美貌惊人。


    平日里,顾鸢的体温就比旁人低些,此刻更是冷得吓人。


    沈峥伸手一摸,立马慌慌张张起来。


    “是不是.....是不是药的问题......?”


    郁致没有为难小孩儿的兴致。他将顾鸢抱下了床,摸了一下对方的胸口。那颗心脏在薄薄的皮肉下疯狂跳动着,急促的心跳如同一根紧绷着即将断裂的琴弦。


    “我叫了救护车!”白晓说。他犹豫了一下,将电话递给郁致,“你应该知道学长是什么情况,得提前和车上的救护员说一声。”


    郁致点了头,接过电话,低声描述着顾鸢的情况和可能的原因。


    他依旧镇静得很,白晓察觉出这人对顾鸢身体状况十分熟悉——和自己一样,也像个合格的病人家属。


    他看向沈峥,这个年轻的男大愧疚又慌乱。瞧着他在房间里走几步的样子,似乎现在腿都软了。


    “顾鸢不会有事吧?”


    白晓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没心情安慰对方,心中甚至有些扭曲的喜悦。


    比起不知所措的沈峥,他这个出身贫寒,家中有个重病病人的兼职服务生,此刻反而对顾鸢的帮助大些。


    “你去和酒店说一声。”郁致不敢动昏迷着的顾鸢,脱了外套给对方盖上。


    “我们这儿有个昏迷的病人。你让酒店提前准备好救护员上来,他们要是能找到医生,那更好。”


    沈峥得了吩咐,有事可做,倒也没有那么慌张了。


    郁致沉默地抱着顾鸢。


    他绝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再激烈的情感也撼动不了郁家人的理智堤坝。


    他只是将顾鸢抱得更紧,低声说了一句。


    “你......轻了好多。”


    *


    亏好,顾鸢的状况并不很糟糕。


    郁致静静地听着医生的话。病人长期贫血,又空腹喝了很多酒,加上低血糖和吃了些药,几个因素叠加起来才造成了暂时昏迷。


    “但病人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医生以为他是家属,严肃地说道,“按照病人之前的病史,现在的生活状况和慢性自杀没有区别。他有按期复查吗?”


    郁致犹豫了一下。顾鸢从不和他说起这事,但他直觉对方没有这么做。


    “你们家里人得盯着点啊。这么年轻的病人,当初救回来也不容易。”


    医生叮嘱了几句之后,这才离开。


    白晓对医院熟悉得很。他让郁致陪着顾鸢,自己主动跑前跑后去做缴费拿药的差事。


    他对医院也熟悉得很,凉薄的消毒水味儿刺得他脑仁发疼,让他忍不住想起家中那些无可避免的不幸来。


    他将药递给沈峥,沈家小狗通知过哥哥之后,呐呐地向白晓道谢。


    白晓摇了摇头,又站在病房门口留恋看了几眼顾鸢,不曾向其余两人打招呼,默然着转身离开。


    顾鸢没有加他的微信。想到这里,白晓居然轻松几分。


    他生怕对方找见自己。因为今夜的一切都像是场梦,像个演义故事里仙人与放牛郎的相遇。


    他不敢触碰仙人的羽衣,为了自己的平庸无能而更加怯弱惭愧几分。


    这只是一场见色起意的偶遇。


    白晓心想。


    自己今夜因为天上人的容姿做了一场梦,明日便要醒来了。


    *


    在医院里,郁致通知了郁朝云这件事。


    一切都被他处理妥善,至于那几个小孩儿——


    倒是也需让他们知道,这世上总有比他们更高人一等、更肆意妄为的特权。


    这位郁家隐退的掌权人叹了口气。这般无奈的情绪,他一生都很少有。


    “你不愿意照顾自己,是吗?”他问依旧昏睡着的顾鸢。


    对方在坠落。


    他却不是那个能接住顾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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