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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你是文盲吗

作者:穆宛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连几日,南厢房里进进出出,却未听闻一则关于那无头尸的消息。


    谢到源曾夜里暗探过天工府。


    府中确为卫青扬所说,并无异样。


    只是宗主玄机子自他们来时便从未出面。据卫青扬解释,玄机子缠绵病榻,实在是无力面见贵客。


    谢到源隐于树后,看着不断端入食盒的侍女,缓缓勾起嘴角。


    “缠绵病榻,的确需要好好补补。”


    姜念水百无聊赖地戳着柱子,指尖划过回廊立柱,柱面顿时多了一道新痕。


    “怎么了?”谢到源看着她的手指。


    “没什么,沾了点儿灰。”她在帕子上重重一蹭,指尖的黑痕却怎么也擦不下去。


    屋内忽然传出一声嘶叫。


    “贵府的岐黄之术倒是别致。”谢到源倚着石柱,饶有兴趣地盯着紧闭的房门,“不知,这人还需要几日可恢复如初呢?”


    卫青扬轻咳一声,“许是需要些时日,我入天工府这么长时间,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那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说能将他医治好?”宗南玉扯了扯嘴角,他研究药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可将一具无头尸救活的例子,这人怕是早已经死了,只是用一些邪术硬吊着魂,就是不知,这天工府究竟要干什么。


    卫青扬笑笑,不再搭话。


    午膳后,姜念水回房洗了半天,才将那黑痕洗淡了一点,她凑近指尖,这味道——


    是火油!


    “着火了!快救火!”


    姜念水冲出房门,只见不远处冒起了滚滚浓烟。


    看方位,是南厢房。


    “火是从卧房烧起来的!”卫青扬站在火场旁,一袭白袍纤尘不染,他一边指导着弟子们灭火,一边皱着眉道:“魏医师说那人突发癔症,抱着自己的脑袋打翻了火烛想要自焚!”


    一旁满脸黑烟的人连连点头:“我正为他针灸施咒,可他忽然站起,抱着那顶头颅将火烛打翻到自己身上。若不是我跑得快,就要同他丧身火——”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屋顶爆出一个洞,瓦片顺势落下。


    紧接着,一颗头颅向众人飞来。


    “是那无头尸的头颅!”众人受惊纷纷逃开。


    那头颅张扬着三千乌丝,脖颈处不断滴着黑褐色的黏液,黏液所及之处,皆冒起淡淡黑烟。


    “师兄,这——”姜念水瞪大双眼,这脑袋竟会飞!


    谢到源胸口一阵灼热,他紧紧盯着空中那物:


    此人,已死。


    姜念水默念口诀,剑指前方:“定!”


    那头颅直勾勾凝视着姜念水,浑浊的双目一动不动,反应了片刻,飞速朝她袭来。


    “念水,定魂咒无用,他已经死了!”


    谢到源长剑一挥,阻拦住它的去路。


    它眼神愣愣地转向谢到源,头上发丝开始不断飞舞,将断颈处粘液甩向四处。


    “啊!”


    一弟子来不及躲闪,右眼被黏液沾到,发出呲的一声,随即散开淡淡黑烟。


    姜念水鞋尖点过立柱,旋身避开黏液,右手贯力执剑朝飞颅眉心刺去,飞颅向后退去,谢到源飞身侧面刺去。


    眼见就要得逞,那头颅眼球一转,将右眼弹丸从眼眶中迸出,弹丸蓄力速速朝姜念水打去。


    “叮”


    剑身与弹丸碰撞反射出一道金光。


    谢到源的剑锋擦过飞颅耳后,几缕乌丝断裂,发丝下的耳朵正不断煽动。


    他目光一紧,厉声喝道:“斩它双耳!”


    姜念水剑身一转,刺入飞颅右耳接连处,霎时爆出一股腥臭粘液。


    那颗头颅发出痛苦的哀嚎,像失去了方向般左右晃动。


    谢到源反手一推剑柄,长剑向前一冲,将它左耳割下。


    飞颅坠地时,脖颈断面涌出腥臭黏液,


    “小心!”


    谢到源拂袖将姜念水护在身前,凝神贯气为二人形成一道炁罩,身后,是一片残骸。


    “你没事吧?”


    姜念水眼神微闪,“没事。”


    卫青扬鬓角流下一滴冷汗,语气诚恳:“二位,没想到竟能发生这般事,青扬给诸位赔礼了。”


    二人对视一眼,谢到源轻笑一声,“卫公子不必多礼。只是,这邪物,你们天工府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这……”卫青扬眼神闪烁不定,右手紧紧抠着腰间玉佩,他思索片刻,许是下定了决心,擦了一把鬓角渗出的冷汗,嘴唇蠕动着:“这…唉!谢兄,我自小入天工府,将这里视作我的家,今日,我…我…就算是大逆不道,也要替天行道!”


    谢到源左眉一挑,朝着姜念水笑道:“哦?替天行道?”


    “那,卫公子想如何呢?”姜念水微微偏头,一缕碎发拂过谢到源的左手,惊得他忽地缩手,姜念水看了他一眼,继而又抬眸盯着对面那人,忽又睁圆眼睛捂嘴轻呼:“莫不是,造出这邪物的人就是你师傅玄机子!”


    “当然不是!”他语调陡升,“我师傅他仙风道骨、高风亮节,断不会这般行事!姑娘莫要说浑话!”


    说罢,卫青扬便拂袖愤然离去,独留二人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狼藉中。


    “这人…脾性还挺大。”姜念水摩挲着下巴,眼眉弯弯,明眸皓齿:“师兄,我刚刚表现如何?”


    “不…错。”


    姜念水低头偷笑,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追上谢到源,笑盈盈地问道:“师兄,你怕我啊?”


    谢到源挑眉疑惑。


    “那你躲我的头发作甚,怕有毒啊!”


    "我…没有。"


    他是怕她的凑近,她总是这般没有规矩。


    客行院中。


    顾蘅听闻那飞颅的故事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飞颅,不就是落头民嘛!只是,呵!那人东施效颦,造出了个怪物!”宗南玉抛着手中的药瓶,一脸不屑。


    “落头民?那是哪地的民?”顾蘅一脸求知的表情凑近他。


    谢到源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庆幸多亏没带他去南厢房。


    “啧!平时叫你多读书,你你你……”宗南玉一脸恨铁不成钢,“落头民,以耳为翼,其头能飞,身则断开,将晓复还。不过,这怪物应是死得透透的!”他拍了拍顾蘅的头,“小文盲莫怕,就算是它将晓飞还,本公子挥挥手便能将它彻底毒死!”


    "谁是文盲!宗南玉你!"


    ……


    面前鸡飞狗跳,姜念水不得不退后一步,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姜念水,你是文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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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谢到源、姜念水和顾蘅三人潜入了静思院,孟怀姜与宗南玉二人守在暗处确保无人打扰。


    静思院是玄机子的住处。


    早在几日前,谢到源便察觉到此处的不对。


    偌大的院子里只住着玄机子一人,甚至连小厮都不许逗留,可每日送饭的丫鬟却是接连不断。


    一个病体恹恹的老人,饶是食量大,也受不住这么能吃。


    所以,这些吃食定然不是给他一人准备的。


    况且,昨日卫青扬费尽心思将矛头引到玄机子身上,虽不知他为何反水,但可以确定的是,玄机子不对劲。


    姜念水打晕了送饭的丫鬟,独自进了卧房。


    谢到源和顾蘅则去了其他房中搜查。


    卧房内,玄机子坐在屏风后不断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卧房内很是平常,似乎只有玄机子一人。


    可姜念水手中的生灵轮,却明晃晃的显示着三人的气息。


    这屋内有暗室!


    姜念水重新往香炉中添了香,待气味盈满屋中,她缓缓向屏风后走去。


    “宗主,该用膳了。”


    玄机子慢悠悠地站起,费力地拖着自己的双腿坐到桌边,"这是什么香?"


    “紫檀烟。”


    玄机子听到不对,想要出掌打向姜念水,可几次尝试凝力出掌,皆是泄气失败。


    “宗主莫要轻举妄动,这香是特制的,您越是挣扎,内力封得越深。不过,这香用到宗主您身上实在是大材小用,大名鼎鼎的天工府宗主,如今怎得这般模样。”


    玄机子紧闭双眼,一副任凭摆布的模样。


    “天工府昨日死了个邪物,宗主应是知晓。”姜念水观察着他的神情,继续道:“宗主若是大义凌然,将制成那邪物的人交出来,晚辈自不会对您做些什么。”


    他靠在椅背上,冷笑一声:“哼!什么邪物,老夫不知,你们天虞山的人,都这么大胆吗!”


    “当然不是,胆子大的,还得是您的弟子卫师兄啊!卫师兄一心只为苍生,昨日邪物降临,卫师兄一马当先,护我们周全。事后,更是对我们关心至极,他说,天工府造的孽,他也有责任,这不,是他让我进来的。”


    “小姑娘休想诓骗我!我说过,那东西与我们无关!”


    “十五年前,宗主你的身体,还是康健的对吗?”姜念水递给他一杯水,“晚辈有一事好奇,为何您的身体一夜之间竟变成这番模样,这么多年都不见好转?”


    闻言,玄机子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


    “十五年前的那夜,天工府死了个人,众人皆唤那人魏七伤。第二日,天工府宗主便患了大病,府内全权事务皆由卫青扬负责。可——”姜念水语调拖长,“这天工府的名册上,好像从未有过魏七伤的存在,这魏七伤,究竟是人是鬼呢?”


    他怒目圆睁,强忍住咳嗽大吼:“七伤是我的爱徒,你莫要妄言!”


    “她有没有妄言,师傅你自己心里清楚!”


    玄机子猛地抬头,满眼不可置信:“青扬,你…咳咳…怎会来?”


    “师傅,我为何不能来?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卫青扬自嘲地笑笑,满目悲痛。


    “师傅,今日,是我们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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