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的婚事流程很仓促,纳吉请期下聘全在半月之内完成,就连裴家抬聘礼那日,林菀都没能踏出倚月院半步。
聘礼抬进苏府时正是午膳时间,下人来禀报时,苏以宁垂眸看着自己碗里的肉粥,陶瓷的勺子和碗叮当响。
苏禹率先开口,对着门口面露不满道:“东西放下就走人呗,难不成还想我们留他们吃顿饭?真是会挑时候!”
小厮得了一番训斥夹着尾巴离开,王氏忧心忡忡望着苏护,“是否太过不给裴家脸面了,我们家姑娘终究是要嫁过去的。”
“母亲忧心林菀日后过得好不好,林菀可从未忧心过母亲。”苏以宁拨弄着碗里的粥,“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只怕是欢喜还来不及,有何迁怒?再者裴家都骑到脸上来了,是他们不要脸面,不是我们不给他们脸面。”
厅内瞬间寂静,几道视线都若有似无地向苏以宁飘去,谁都没开口讲话。
这些时日苏以宁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可正是这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才让人感到担忧,所以有两个字成了家里的禁词,没有敢在苏以宁面前提裴含,生怕勾起她的伤心事。
这是她第一次提起裴含,哪怕言语有些没规矩,苏护也破天荒没开口斥责。
“都望着我做什么?”
静了须臾,苏以宁环视一圈,漂亮的眸子里盛满疑惑。
“父亲转性了?你说的这样直接,父亲竟然没骂你。”苏禹歪了歪头,悄声附在她耳边道。
话音未落,斥责声率先传来:“窃窃私语的成何体统?平日的规矩都忘了吗?午膳结束滚回房间抄书!”
“......”
苏禹默默坐直身子,郁闷的与苏以宁拉开距离。
哪里是转性,分明是火气更大了。
其实苏府上下缄口不言的不止裴含二字,还有林菀。
表面上是担心二姑娘伤心,苏以宁却看得出,对此事讳莫如深耿耿于怀的只有苏护一人。
苏护无法相信让他倾注所有父爱甚至胜过自己亲女的林菀骗了他,还伤害到了他的切身利益。此前林菀犯的所有错苏护都可以轻轻揭过,是因为在他眼里苏以宁的委屈都是小女儿家的玩闹,直到林菀的目标转变为苏府,苏护才接受不了,才会把林菀锁在倚月院,半步不许踏出。
究竟是伤心更多,还是忌讳更多,只有苏护自己心里清楚。
只是千躲万避之下,无论是苏以宁还是他都有一日是避免不了见面的。
-
吉日到。
红绸随风飞舞,裴家的车马已在门外后者,接亲的队伍排场一排,为首的裴含正跨坐在一匹棕马上,裴含的衣服是早就缝制好了的,他一身红色喜袍,利落从马背上翻下,走近苏府接新娘。
鞭炮声霹雳吧啦响着,裴含双眸沉水,面如冠玉,衣袍随风猎猎,堆在门口的宾客不自觉让出一条路。
没有堵门,没有对诗,按照惯例是会有人在门口设阻拦新郎官,一同接亲的人再出面散喜钱才好进门,在迎亲队伍的“三请”、“四请”下,才能见到新娘真容。现在两家像是迫不急推进流程般,苏府没有派人在门口设阻,裴含便直径走了进去。
这身喜服本是为了苏以宁缝制的,没想到喜服仍在,佳人有改。
他喜爱林菀吗?
答案无疑是喜爱的,可真的到这种时候裴含又高兴不起来,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会是林菀心思狠毒下药的模样,一会是她初入京城怯生生看着自己的模样。
白月光如今成了冰冷的地上霜,终究物是人非事事休。
堂内张灯结彩,挂满的红灯笼与彩带相映,裴含恭敬有礼的冲着首位鞠了一躬,苏护当着众宾客面不想冷着脸,勉强说了些祝福话,又以长辈的身份教导了几句。
没有三推四阻的为难,苏护抬了抬手,示意门口的人去请新娘,随后干脆把事宜交给王氏主持,自己出去陪宾客去了。
而另一边,林菀早早地就被叫起,天不亮就有喜娘来给她梳妆,之后一直在房中静候。喜娘是从外头请来的有经验的娘子,给不下百位新娘梳过妆,从未见一家如今日般古怪。
所有人对着新娘子都沉默不语,要不是倚月菀内贴满的喜字,和林菀身上的大红喜袍,喜娘都要怀疑这位是不是新娘子了。
正常姐妹出嫁前肯定少不了说些私房话,这家倒好,没一个来依依不舍的不说,被指来扶亲的姑娘还一直待在外院,甚至都不肯进来看看新娘子。
被指派来扶亲的正是苏以宁,负责扶着新娘子从闺房出发,再亲手交给新郎官,一般由家中年岁最小的女子进行,前世就是林菀扶着苏以宁出嫁。
“新郎官到喽——”小厮高喊着进了倚月院,喜娘忙不迭把盖头改好,牵着人出门。
苏以宁这才懒懒起身,接过新娘子的手,一路朝外走去。
隔着盖头,苏以宁听到林菀轻快的声音响起,“苏以宁,你很失落吧?你固然没有喝下那碗甜粥,避开了身败名裂的下场,可也阴差阳错成就了我的姻缘,甚至还要扶着我出嫁。”
林菀像是终于摆脱了过往,素手搭在苏以宁的手上,声音都透着畅快。
“林菀表妹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且装吧。”林菀心中不屑,笃定苏以宁只是不想输的太难看,强装体面。
“无论你说什么,现在嫁给你那位青梅竹马的人是我,不过这也是你们家欠我的——我原本也可以和裴含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裴含原本先遇上的就该是我。”
苏以宁微微动了动,林菀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以为她是愤怒难过,开口道:“你不过是仗着天时罢了。”
苏以宁抖地更厉害了,直到一声气音响起,林菀才惊诧的意识到她在笑。
明眸善睐,苏以宁干脆笑出了声,身后与她们姐妹隔了数十步的喜娘心里又是一阵纳闷。
这姐妹俩的感情究竟好不好?原瞧着是不好的,现在又聊的很开心,仔细瞧新娘的模样好像有不对......总不能是巴不得妹妹早点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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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才如此吧?
“哈......抱歉,没忍住。”苏以宁本想抚掌大笑,想起来自己还在扶亲后,空闲的手改道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林菀的手背:“你先遇到的又怎样?裴含会对你一见钟情?你们的所谓的爱情就能一路通畅?”
“难道不是吗?”林菀不明白她在笑什么,隔着盖头瞪了一眼。
“别太天真了。”苏以宁轻笑出声:“裴含既然之前没有退婚娶你,重来一次也不会娶你。好妹妹,如果不是那些药......我猜裴含只会让你等。等他功成名就,等他地位稳固,等他查清楚当年的事......”
“你看清楚些吧,对于男人,情爱是锦上添花的附属品,没什么比权利更重要。”
裴含如此,苏护亦如此。
林菀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不够明显吗?”苏以宁眸光闪动,她有条不紊的扶着林菀向前走着,“昔有登高者,轻别故园人,陈世美负心薄幸难道是因为认识秦香莲不够早么?”
这句诗是世人用来形容陈世美的,林菀听懂了苏以宁的暗喻。
即便裴含先认识他,林家门第不够高,他仍旧会选择同样青梅竹马,对他更有帮助的苏家。
“苏以宁,你少自欺欺人!不过是看不得我好过,扯些没用的唬我,裴含不是陈世美,我也不会是秦香莲。”
“裴含也好,陈世美也罢,都逃不过人的劣根。”苏以宁也不恼,素手一指,声色如常道:“敲,你的新郎官就在前面。”
正堂内,裴含迎面站在门口处,望着远处款款走来的二人。
林菀一袭红衣,头上盖着绣着喜字的盖头,清丽的身影更显消瘦。苏以宁则浅黄色收腰裙衫,像是枝头开的正盛的杏花,明媚灿烂。
这是他出事后第一次见到苏以宁,只觉恍如隔世。
诚然苏以宁骄纵、任性,可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时心底又有些发涩,像是原属于他的东西被夺走,她本该是他的妻。
即便苏以宁再顽劣,他想的也是如何慢慢教导让她变成一个合格的妻子,等到他在朝堂站稳脚跟会把林菀抬进门,许是贵妾,许是平妻,绝不会休妻另娶。
可现在——
他动了动脚步上前迎去,目光复杂的看向二人。
苏以宁在距离裴含三步的距离停下,抽回扶着手,侧过身去。林菀被交至裴含手中,裴含理应给苏以宁一封喜钱,再牵着林菀入正堂王氏跟前拜一拜,随后就可以带着新娘子离开了。
他却觉得那封喜钱好似有千斤重,今天原本是他和苏以宁的大婚日,现在居然成了自己给苏以宁发喜钱!喜娘见僵持在这,连忙从后赶来,口中唱喏着吉祥话,又用眼神示意苏以宁跟上。
“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
这便是在讨喜钱的意思,苏以宁跟着喜娘一起念贺词,末了抬头时,忽然笑了,甜甜的唤了一声“妹夫”。
苏以宁是存心恶心二人,裴含脸色果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