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姐先别急，外面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里头人都不吱声，说不准是被走水一事吓到，又或是被烟呛晕了，现下还是找大夫救人要紧。”
许思思压根就不信，“哼，这才多大点火就晕了？谁知道是真晕还是面上挂不住，觉得没脸见人在里面裝晕？”
“找个大夫来一瞧便知。”苏以宁温和笑道。
经过苏以宁的提醒，王氏迅速着手遣人去门口拦下那位给张姑娘看擦伤的大夫，叫人速速将其请来。
苏以宁又轻轻扯了扯许思思的衣袖，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许小姐还是稍安勿躁，事情总有因果缘由，说不定里头的人有难言之隐呢？”
“你的意思是她被强迫了？”许思思俨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许安闻言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
许安喃喃道：“对......定是有原因的，她定是有苦衷，许是醉酒之际有人强迫。”他原先痛苦的神色多了一股子恨意，恶狠狠抬起头：“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会放过那个畜生。”
许思思方才骂了许久，话里话外全是暗指林菀的，经过苏以宁状似无意的安抚后，许安又开始恨起另外一位。
【要说今日同苏以宁一样穿着打扮的还有谁？】
自然就是林菀了。
里头女子的身份被许思思抖了个干净，虽然没有人明着提林菀二字，但今日的人都不是傻子，各自面上不显，心中却跟明镜似的。
在苏府内不好提是顾着苏护的面子，待到今日宴席一散，回到家关起门来再如何议论，苏府便也管不着了。
可另外一个人是谁呢？
经过许安几句话，众人眼神不自觉开始在人群中看来看去，试图寻找出少了谁，可惜宾客众多，很难瞧出究竟少了哪家公子。
苏以宁微微抬起头向人群边缘看去，周围的人都在互相观望，她的动作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只一眼，她就瞧见了最后面的绛紫色衣衫的夫人，正是裴含的母亲，秦氏。
秦氏正站在人群的末尾，眼瞧着苏以宁朝她方向看来，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心中顿感不安。
秦氏悄声向身旁婢女问着：“含儿找到了吗？”
“奴婢找了几圈都没看见公子身影，许是公子先回了吧......”
“不可能，含儿做事向来稳妥，若有事先回定会派人知会我。”秦氏皱眉，正想再说些什么时，苏以宁已经挤过人群来到她跟前，热烈又亲切的握住了她的手。
秦氏眼皮一抖。
果然，苏以宁口中吐出了她极不愿意听的话：“裴夫人，原来您在这呀！”
苏以宁是大咧咧挤过来的，周边人群硬是给她分散出一条路来，她动作大，现在所有人正瞧着她这边。
在秦氏不安的目光中，苏以宁期期艾艾道：“算起来厢房走水前就没瞧见裴含哥哥了，他去哪了？
许思思察觉出话里的不对劲，看了过来。
秦氏想把手抽回，不曾想苏以宁力气极大，愣是没抽回来，只能看着面前明艳的少女，硬着头皮道：“家中出了点事，我叫他先回去了。”
“回去了？我问过门口的小厮，没人见过裴含哥哥出过门呀。”苏以宁面露疑色，显得有些困扰。
这下众人的目光全落到秦氏身上，许家兄妹更是直勾勾看着秦氏。
许思思道：“这么巧？苏家少了个小姐，裴家少了个公子？”
“许家小辈慎言，我儿同这件事可没关系！”饶是秦氏再迟钝，她也察觉出苏以宁这一来一回就是故意的，她面色不虞，愤愤道：“苏姑娘，你安的什么心？”
许思思却根本不管秦氏，她灵机一动看向苏以宁：“苏二姑娘可还记得裴家公子今日的着装？”
苏以宁颔首，秦氏本能想要阻止，可根本来不及。
“月白色锦袍，腰细玉带，袖口处绣着云纹，云纹模样别致，与黑靴上的纹路相仿，只不过颜色不同。”
她如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今日裴含哥哥来同我和表妹贺喜时那袖口的云纹翻出来了，当时表妹夸赞了两句说这绣工精美，所以我记得十分真切。”
人群中顿时炸开，尤其是许思思，她一字一句道：“是不是绣在黑靴上头，滚着金边的云纹？”
-
约莫半个时辰前，宴席过半，不少人聊的热火朝天，几杯酒下肚更是神经都松散了，谁都没有察觉席面上少了两个人。
庑廊旁，厢房内，林菀正一脸悲伤的盯着对面的人。
裴含拼命抑制住想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的念头，只立在门前，与林菀保持着距离：“我明日便定亲了，我们不该如此。”
“可你还是来了。”林菀缓缓走近，语气泫然欲泣：“即使你明日定亲，即使你知道我们私下见面不合礼数，可你还是来找我了......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黑白分明的杏眼紧紧盯着裴含，眼里有着化不开的雾气，仿佛只要裴含否认，她便悲伤的要心碎。
“菀儿，我......”裴含神色紧绷，面对林菀的靠近他做不出反应，一时间不敢直视那双清澈明净的杏眼。
“舅父给我相看许安的时候，你在吃醋对不对？你那天脸色好难看，直接就走了。”林菀双手环抱住面前的男子，娇嫩的脸贴在他胸膛上，“我是为了气你才去见的许安，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独属于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混着所有若无的甜香阵阵飘来，面对林菀的主动，裴含再也难以保持先前的分寸，他搂紧了林菀，“不许再这样气我。”
“菀儿，我是怕自己耽误你。”
林菀欣喜的回抱住裴含，瓮声瓮气道：“我不怕被你耽误......如果苏家当时没有害我父亲，如果没有了苏以宁，现在光明正大同你议亲的会不会是我？”
“等我，给我五年的时间，我必然不会辜负你的情谊，我会帮你查清楚当年的事，会娶你进门。”
二人相拥而立，林菀的脸埋在裴含的怀里，在裴含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厉色。
再开口还是一如既然的柔婉，“裴含哥哥，你娶我吧，我们去同舅父坦白好不好？五年太久了，我怕。”
裴含抚摸着怀中人的后背，眼中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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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
林菀的提议他何尝没想过？这种事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他不敢赌。林菀出现的实在是太迟了，迟到他已经搭上了苏以宁，已经让苏以宁对自己情根深种，就连苏护都一路将他当成未来女婿般照拂。
此时说出自己同林菀情投意合，即便事成他与苏家也算结了梁子，苏护必然不会像从前那样提携照拂，苏护官职吏部尚书，主掌的就是官员调度，没了这份保障他又需要多少年才能出头？
况且苏护真的会同意他与林菀在一起吗？苏家就算再宠林菀这个表小姐，又能越过自己亲女吗？
种种考量他无法对林菀诉说，只能沉默着。
林菀有些不甘心，要自己的心上人去陪别人五年，饶是再大度的人都难点头。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苏以宁给了她不小的危机感，这位表姐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蠢笨，一个足够貌美聪明的女子，裴含这五年日日对着她，难道就能一点会动心？
若换做从前她也许会答应，因为别无他法，可现在不同，她手中握了苏以宁的把柄，她有的选。
算起时辰那碗甜汤该起效了......那药是她特地寻来的，即便是气壮如牛的大汉也足以药翻。
林菀眸光闪烁，她轻声询问道：“如果没有苏以宁，你会不会娶我？”
裴含怔楞一瞬，随口坚定道：“我会。”
她这才露出一个安心的笑，等今日过后，苏以宁无论如何也碍不着她的眼了。
不，都无需过了今日，只等那张婆子寻了火折子来轻轻一点，再往人群里一嚷，苏以宁同那落魄书生便会身败名裂，她本来名声就差，即使做出这种荒唐无度的事也没人会怀疑。
介时京中稍有脸面的人家就都会知道，连带着苏府一起丢脸，苏护不活活将她打死都是好的。
要怪就怪她非要横叉一脚，仗着自己家世好，先认识的裴含，便死死霸占这门亲事。
那书生也实在是笨，林菀本以为引他要费些功夫，谁知他竟毫无城府的就相信了丫鬟的话，她查过了，那书生家里一穷二白，也不知苏以宁图那穷书生什么......
林菀的思维逐渐变得迟缓，她眉心微微蹙起，感觉有些不对。
而同样感觉到不对劲的还有裴含，他的反应比林菀更强烈，他本能扶住桌子，近乎猛烈的眩晕让他有些站立不住。
裴含扶着桌面，眼神混沌的盯着眼前的人。自己酒量素来不错，桌上的几杯甜酒定不会叫他醉成这样——现在更像是被人下了药。
难道是有人要害他？
糟了。
他本能的想带着林菀赶紧离开，对上林菀异色的眸子，他脑海中闪过一丝荒谬的想法。
事情发生的太巧了。
而且林菀的反应....不对劲。
来不及想更多，二人沉沉倒在了房内，林菀意识消散的最后一个瞬间，她看到了一抹青色衣袍翻过，像极了她刚想起的姓柳的穷书生。
姓柳的怎么会在这里？
可惜没人寂静的房间内没人能回答她的疑惑，而她也没能问出口，沉沉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