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珩遣散宫人,拿着烫金名册自己在寝殿里看着。
封面上的“承恩录”三字用朱砂混着金粉写成,在烛火下泛着光泽。
寝殿里有宫人提前为她准备好熏香,闻起来宁静舒神,让她紧绷的太阳穴微微松缓下来。
这个朝代叫曜朝。
这幅身体的原主人和她同名,也叫纪明珩,是当朝皇帝。
在曜朝,喜好男风并非罕见之事。
虽然遭到不少文人墨士的口诛笔伐,但还是有不少权贵豪族豢养男宠,以供赏玩。
在宫廷之中,前几任皇帝亦有豢养男宠的先例。
不过原主还是第一个把男宠放在明面上的皇帝
还设立了一套完备的后宫位分体系。
从高到低依次为君后、皇贵君、贵君、君、英丞、御子、侍衣、采言。
原主刚刚登基三年,后宫就很是充盈。
但多名男妃香消玉殒。
在现存的男妃中,位分最高者为祁贵君,拥有掌管六宫之权。紧随其后的,是裴君、宸君、柳英丞、卫英丞、方御子、王侍衣。
以及刚刚册封的三名采言。
宫殿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声响。
“陛下,奴婢有急事禀报。”门外传来女声。
“进。”
一名身着淡蓝宫装的宫女垂首入内。
纪明珩坐在龙塌上,看向她:“何事?”
“启禀陛下……”宫女跪下行礼道。
下一瞬,她骤然抬眸,原本温顺的眼底杀意迸现。
素手翻袖间,十余支袖箭破空而出。
纪明珩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翻滚躲避,却仍被一箭擦过手臂,鲜血瞬间浸透衣袖。
纪明珩来不及查看伤口,抄起案上青瓷花瓶掷去,宫女侧身,瓷瓶在墙上炸开无数碎片。
宫女冷笑:“昏君,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她腰间软剑出鞘,剑光如银蛇吐信,直逼纪明珩咽喉。
纪明珩刚穿越至此,虽有原主深厚内力,却不懂半点招式,只能凭肌肉记忆狼狈躲闪。
宫女显然察觉纪明珩的异样,攻势愈发凌厉,剑剑致命。
纪明珩抓起檀木案几格挡,剑光闪过,木案竟被生生劈成两半。
宫女旋身再刺,剑锋直取她心口。
纪明珩退无可退,下意识闭眼。
……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她睁眼,只见宫女胸口透出一截染血剑尖,软剑“当啷”落地。
身后,玄甲将军单膝跪地,剑尖滴血。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
殿内重归寂静。
宫人们垂首敛目,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碎裂的案几,清扫染血的地毯。
听宫人们称呼,这位玄甲将军名叫陆凛风,乃是龙腾卫的首领。
龙腾卫,直属皇帝,规模庞大,麾下坐拥数万精兵。
龙腾卫兵士,皆是从万千人中层层遴选而出,个个武艺高强,对皇室忠心耿耿。
陆凛风如一柄出鞘的玄铁重剑立在殿中,周身弥漫着肃杀之气。
玄色披风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其上还沾着细密的夜露。
宫女被陆凛风一剑刺中要害,却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猛地咬向舌根,当场气绝身亡。
陆凛风面无表情地听完下属禀报。这名宫女一个月前才通过遴选入宫,身家背景清白,无亲无故。入宫时内廷署曾按例进行全身搜查,按理说绝无可能私藏兵器。
除非宫中有她的同伙。
江太医小心翼翼地为纪明珩包扎伤口,又为她把脉检查身体是否有其他异常。
苍老的手指搭在纪明珩的腕间,指尖下的脉象让他面色微变。
纪明珩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挥挥手,遣散了殿内众人。
偌大的宫殿内,仅剩下纪明珩、陆凛风,以及江太医三人。
江太医伏跪在地:“陛下内力雄浑,刺客袖箭上所淬的‘断肠散’,本不足为惧。但老臣在诊脉时发现,陛下体内竟还残留着‘鸯尾肠’与‘离相思’的药力。”
“会如何?”纪明珩指尖一顿。
“万幸药力所剩无多。只会如春蚕食叶般,慢慢损耗内力,使人日渐虚弱。只要在此之前找到解药,便可转危为安。”
“若药量再多三分,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江太医微微躬身,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
陆凛风玄铁护腕下的手攥紧。
难怪陛下方才对付刺客时显得力不从心,身手远不及往日。
纪明珩道:“如何解毒?”
江太医嗫嚅道:“此毒太过罕见,下官需回太医院,查阅典籍,细细钻研。”
纪明珩平静道:“知道了。”
江太医擦了擦冷汗,这日这般大事,陛下竟未动怒。要搁往常,稍有差池,雷霆之怒怕是早就降下了。
纪明珩道:“江太医,此事干系重大,你务必对外严守机密,不得走漏半分风声。”
“老臣明白,绝不让消息有丝毫泄露。”江太医叩首道。
待江太医躬身退下,陆凛风突然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声如金石相击。
“臣此番进宫,实有要事禀报。”
“说。”
“龙腾卫密探来报,靖关将军楚景尘暗中勾结各地郡守,夺取兵权,意图谋逆,三十万渊武军已过寒谷关。”
纪明珩拧了拧眉心,原主这皇帝当的够失败的,刺杀、谋反、下毒接连不断。
纪明珩道:“楚景尘可有亲眷在云京?”
陆凛风听了纪明珩的话,面色陡然间变得有些古怪。
“陛下不记得了吗,楚将军的父亲当朝一品忠勇侯楚明远,母亲楚林氏是已故镇北王的嫡女,是陛下的小姨,另有一幼弟楚景瑜,年方十六,在太学就读。他们都在云京内。”
纪明珩暗自思忖,若陆凛风有异心,刚刚决然不会出手救自己,此人倒是可以信任几分的。
或许,可以将失忆之事告知于他。
这般想着,纪明珩抬手轻轻扶住额头,面上露出些许疲惫之色。
“许是那毒药作祟,这两日身体虚弱,许多前尘往事都记不清了。连武功也因为记忆有损收到了影响。”
她微微一顿。
“刚才要不是陆将军,朕恐怕已是那刺客的剑下亡魂了。”
陆凛风她这般模样,神色坚定道:“陛下切莫忧心,微臣定当全力护陛下周全。若有遗忘之事,微臣知无不言。”
纪明珩笑道:“有陆将军在侧,朕心甚安。”
也许因为家人在京都,楚景尘才未敢大张旗鼓,但还是被龙腾卫的密探察觉到了异常。
纪明珩若有所思道:“既然楚景尘的家眷还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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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话音未落,忽而抬眸:“来人。”
殿门轻启,掌印太监王德碎步入内,拂尘一甩:“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传朕口谕。锦华园的金菊开得正好,邀忠勇侯一家明日未时入宫赏菊。”
说着她转向陆凛风,道:“派一队龙腾卫跟着去。
“务必要把侯爷一家完完整整的请进宫来。”
陆凛风道:“臣,领旨。”
*
翌日
用完早膳后,纪明珩又召来陆凛风。
昨日的那场刺杀,让纪明珩真切感受到武功的重要性。
既然陆凛风已知她失忆之事,她便无需再做伪装。
她打算将这员得力大将充分利用起来,让他教自己武功。
皇帝失忆,忘了武功,这件事一旦走漏风声,必将引发朝堂动荡,让心怀叵测之人有机可乘。
待陆凛风踏入殿内,纪明珩便屏退左右,将殿门缓缓合上。
她让陆凛风先从轻功与防守之术教起。
凭借原身的武学根基,她领悟极快,身形很快在殿内轻盈穿梭。
“歇会儿吧。”
纪明珩反手收剑入鞘,剑刃与剑鞘相触时发出清越的铮鸣。
她接过陆凛风双手奉上的素锦汗巾。
陆凛风又沏了一盏清茶,纪明珩接过茶盏,轻抿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漫开。
她打探起楚景尘。
“朕与楚景尘,可有什么旧怨?”
“这……”陆凛风迟疑道,“三年前,陛下曾强行纳楚将军胞兄楚景越为贵君,楚景越拼死抗拒,不愿从命。”
“后来呢?”
陆凛风道:“后来陛下命人将他扔进了豢养北境雪狼的兽苑。”
……
陆凛风继续道:“楚将军的大伯,礼部侍郎楚百德,在朝堂上骂您暴虐无道,您将他凌迟处死,全家抄斩。”
这怪不得人家要反啊。
纪明珩道:“可有他们一家人的画像?”
陆凛风道:“龙腾卫的密档中应有留存,微臣一会就去调阅。”
龙腾卫里设有负责收集各方情报、管理机要档案的下属机构,留存各个官员及其他重要人物的画像。
纪明珩点点头,让陆凛风再讲讲其他的。
她继续问道:“民间百姓呢?他们对朕有何评价?”
陆凛风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还是如实答道:“民间怨声载道,各地已有起义军揭竿而起,不少加入了楚将军的渊武军中。”
陆凛风讲的越多,她的心越往下沉。
即便陆凛风字斟句酌,将那些血淋淋的往事裹上委婉的外衣。
纪明珩仍能从那些刻意模糊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令人胆寒的暴君形象。
原主自登基以来,不理朝政,每天的日常就是欺男霸男,虐杀臣子。
行事残忍嗜杀,肆意妄为,全然不担心这样的行径是否会激起众人的愤怒。
不过确实也不需要担心啊,原主因种种恶行而招致的漫天众怒,如今都丢给她承担了。
呵呵。
“启禀陛下,忠勇侯与夫人已在语华宫偏殿候着了。”老太监佝偻着腰进来禀报。
纪明珩对陆凛风说道:“倒是来得快。”
她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龙纹泛着冷光,“走吧,去看看朕的小姨、小姨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