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灯一觉睡醒，昨天发的好友申请已经通过。
最新的会话列表全是迟曦的未读消息，足足数十条。
最新一条没有文字，只有聊表愤怒的满屏感叹号。
于是在感叹号的汪洋里，尹灯发去一个微笑的黄豆经典emoji。
[尹！！！灯！！！]
迟曦那边立刻噼里啪啦来了回复，[混蛋混蛋混蛋混蛋！！这三年你死哪去了？为什么删我推？为什么删我哥？为什么删我？？？！！！]
尹灯自三年前出走，就清空了飞信的联系人列表。
包括和他关系匪浅的迟家兄妹，尹灯也只是在删除时多犹豫了0.1秒。
因为那会儿迟曦她哥还欠他一杯咖啡钱。
此刻简单的一句质问，也体现出迟曦对几人的地位衡量。
她推＞她哥＞她。
尹灯想了想，逐句回复：
[你推是谁？你哥欠删。你是连坐。]
迟曦：[我要禀报我哥哥（微笑）]
尹灯笑了一下，没有再回复。
系统正想问他为什么不回答，就听尹灯数道：“……三、二、一。”
话音刚落，屏幕上弹出了迟曦的通话邀请。
她是心直口快的急性子，尹灯再了解不过。
越是钓她，迟曦越会主动出击。
“所以那场意外……真的不是我哥吧？”
听筒里传来迟曦压低的嗓音，她可能躲进了消防通道，尹灯甚至能听到回音。
迟曦的哥哥迟暮，正是当年带尹灯入行的经纪人。
迟暮曾效力于星造所，是一名相当出色的偶像。
但不知什么原因，他没几年就离开星造，加入点梦，而且转型幕后，为点梦所发掘了另一个光芒大盛的天才——银灯。
而后，银灯、前FLAME和迟暮都迎来了各自的巅峰时期。
直到银灯出走。
处理完前FLAME的遗留事务，迟暮也从点梦所辞职，创办了SUNRISE日出所。
“都说是意外了，和你哥有什么关系？”
得到尹灯的答复，迟曦明显松一口气。
银灯事件免不了各种阴谋论，在此事后貌似获益最大的迟暮常常处于风口浪尖。
身为妹妹，迟曦本该毫无疑问地信任迟暮，但是……
银灯还在时，这俩就是狼狈为奸的知名损友。
银灯不在了，她哥立马在损人榜上独占鳌头，短短三年以幕后人员的身份上过近百次热搜：
#老暮挑刺偶像A天赋超烂不努力#
#老暮蛐蛐偶像B粉丝低龄不理智#
#老暮拒签偶像C直言其没有星相#
#老暮挑衅两所：学院偶像没前途#
#理性讨论：银灯失踪真的不是老暮手笔吗#
都说黑红也是红，单靠这些阴谋论的热度，迟暮都快盖过日出所的职业偶像。
害得她都有些怀疑亲哥。
还好，尹灯已经证明了迟暮的清白。
迟曦轻松多了：“那你这三年只是去休假了？还想上台吗？我们日出所……哦不，别来日出所。”
“你们过得不好？”
“挺好的。”迟曦冷笑，“三年买了五套大别墅，七间CBD商铺，开个连锁咖啡店都给我哥干上地区销量前三了。”
就是偶像人气居低不上。
就连前FLAME时期人气仅次于银灯的季连殊来了日出所，都立马热度大跳水，组合人气差点掉到前十开外。
尹灯却兴致勃勃：“不考虑跳槽吗？”
“跳槽？我哥是老板啊。而且星造点梦都被他得罪了一圈，谁会接受……”
“我说的是姐姐你。”
原本还沉浸在吐槽状态的迟曦一下子回了神。
“姐姐”二字被尹灯说得迂回婉转、缠绵悱恻，咬字吐息都明显经过斟酌，一进耳朵就酥得她半边身子没了力气。
迟曦站直身体，脑袋里警铃大作。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无故营业的偶像。
特别是尹灯这种能旷工绝不请假的。
果然，尹灯低笑一声，循循善诱，仿佛恶魔的蛊惑：
“只有不了解姐姐的人，才会觉得SUNRISE的风光是靠迟暮。但我不是，我一直都很清楚姐姐的工作能力。”
“……”
“而且姐姐并不认可现在的迟暮吧？
“完全把偶像当作棋子，如果碍到他的路，无论什么天赋什么初衷什么交情，迟暮都会把人完全毁掉。”
迟曦的声音冷了下去：“尹灯，你到底想说什么？”
尹灯垂眼浏览着平板上有关“日出所”的各色新闻。
如他所料，日出所虽然风评非常两极分化，但话题度也相当之高。一般人就算不是日出所偶像的粉丝，也绝对会从各种渠道听说相关信息。
这不仅因为旗下偶像的风格新奇，更因为迟暮的经营理念——
热度至上。
然而，这种激进的捷径背后，是高昂的宣发成本、巨大的公关压力、繁复的运营手段……
承担这些职责的，一直都是迟曦。
“我想开一家偶像事务所。”尹灯说，“目标是超越三大所，养出明年的顶流组合。”
“哇，好大的口气。不过拥有银灯的队伍，也不是没有可能。”
尹灯笑道：“但我没打算让银灯回到舞台。”
“……哈？”迟曦的声音一瞬间拔高，“你认真的？！”
“当然了，我找姐姐就是为了挖角。”
尹灯道，“姐姐不是已经看到我家小偶像了吗？他叫苏雪枝，很有潜力，对吧？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我还能找一打。”
迟曦抽了一口冷气：“潜力归潜力，哪怕是FLAME人气登顶也花了一年多啊！”
“那比FLAME再优秀一倍就够了。”
“什么？？我才不会陪你发疯呢！你简直在说梦话！！”
尹灯吁了一声，倒没追究，而是换了个话题：“我还接到了安祈的电话。”
迟曦顿时安静了。
三年前她还是个大学生，只有假期才和前FLAME的大家共处一会儿，帮迟暮处理一些工作。但仅是如此，也足够她对前FLAME有些了解。
这支四人组合算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好氛围。
沉默寡言龟毛洁癖的Liar、敏感脆弱内向爱哭的安祈、嚣张跋扈个性恶劣的季连殊，三个聚则精神病院，分则社会隐患的小偶像，却在银灯的调教下共事愉快，形同家人。
所以当队伍没有了银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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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曦实在不忍回忆。
季连殊和Liar的请辞信接连递上，安祈的哭声像噩梦一样在宿舍萦绕。
但有一天，突然没有了安祈的动静。
她问迟暮，迟暮只说，安祈长大了。
她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天之后，安祈再没有回到大家住了两年的宿舍。
迟曦最后一次在非工作场合见到安祈，是他把拳头砸上迟暮的脸。
那天是迟暮的离职日。
迟暮被揍得接连后退也没还手，安祈则阴沉着脸：“不准诅咒银灯哥哥，他绝对不可能死。”
“……”
“FLAME不能解散，我一个人也要等他回来。”他红着眼咬牙切齿，“至于你们……你们，全都去死好了。”
回忆结束，迟曦发现自己沉默得有些久了。
她很佩服安祈的坚持，但是客观评价，迟曦一度觉得安祈有点失心疯。
就算现在尹灯真的回来了，迟曦也始终记得那天安祈布满血丝的瘆人的眼珠。
如果让安祈知道尹灯不打算回FLAME——
安祈绝对会疯。
“他直到现在还在给你打电话？”迟曦抖一抖，“真的，你最好还是回FLAME吧。”
“我挂断了。”
“那他肯定也能猜到你没死透。”停顿片刻，迟曦突然get了尹灯这话的深意，“等等，难道你想让我去摆平安祈？”
尹灯拖长尾音：“姐姐——你不会连续拒绝我两次吧？”
迟曦：“……”
她其实也迷恋过银灯，根本扛不住这种程度的营业。
再想想安祈那小子发疯的模样，迟曦也觉一阵心累。
“好吧，就当是帮你接风洗尘，安祈那边姐去搞定。”
迟曦揉揉眉心，“以后挖角的话不要提了，你要是真的开了事务所，咱们就是竞争关系……虽说我也很好奇你能打造出什么组合。”
尹灯道：“感激不尽，敬请期待。”
迟曦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她说：“不管怎么说，欢迎回来。没有银灯的偶像业，真是无聊透了。”
消防通道的应急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清亮的男声由远而近：“小曦曦，老暮要开紧急会议，派我来巡山咯……”
电话被挂断了。
尹灯听着听筒里回响的“嘟嘟”声，再看一眼聊天窗口来自迟曦的最后留言：
[我去开会。还有，我推是现役身价前五的顶级偶像江灼老师，不准忘记他！！！]
哦，江灼。
这回有点印象了，那个圈内出了名的脆皮炸子鸡。
天天躺医院的那种。
不过“脆皮”不是指向什么病弱人设，身体比江灼差的偶像比比皆是。
江灼挂的号都是外科。
因为他到处打架，但是天赋不在于此，经常打着打着自己摔个屁股墩儿，杀敌八百自损一万。
【宿主你从实招来，为什么会记住一个到处惹事的小流氓？】
尹灯摸摸鼻子：“我拿麻袋套了迟暮狂揍那晚，报的名字是江火勺。”
【？】
“后来江灼给我写了八百字亲笔信骂我文盲。”
【……】
【统觉得重点不该是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