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同，你疯了吗？”
苏梓由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隔着一张桌子厉声问道。
“对，我是疯了，我早疯了！”他坐在椅子里，抬头看他，“我如今就要试试，到底能不能穿！”
两个男人隔着一张办公桌，苏梓由居高临下，可是沈君同眼里冒出的两簇火，像要把一切都给烧了。
房间里久久安静，两个人看着对方，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苏梓由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这么激进的人。”
“我激进？”他豁然起身，指着房间外，“你试试言昕姐在那躺个三五年，只怕你比我还激进！”
“你他妈混蛋！”苏梓由一把拎过他的领子，挥起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
“你也见过阿聆生气勃勃的样子，你再看看她现在，”他躲也没躲，仰着一张妖孽的脸，“她躺在床上十五年了，十五年了……你想打就打，打完你就帮我建一个通道好不好，她小时候好歹叫过你一声‘梓由哥’。”
“沈君同，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
“疯子哪来什么良心。”他冷笑道，眼眶却有一些湿润。
苏梓由慢慢松开他的领口：“我就问你，你想过没有，失败了会怎样？”
“能怎样？我是会引起瘟疫还是会引起地震，我们都测算过，根本不会有时空紊乱和量子态污染。”
“那你呢？”苏梓由问道，“你的身体呢？你这个人呢？”
他弯了弯嘴角：“我不在乎。”
“呵，”苏梓由笑出声来，“行，那我也把话撂在这，想拿【离物】当通道，没门。”
“没门就没门！你以为我造不出？我只是等不起！”沈君同怒吼道，夺门而出的那一刻，他回过头，咬着牙，“苏梓由，你记住，早晚有你发疯的一天！”
说完，摔门而去。
他出来的时候，正撞上门外的言昕，他停住脚步，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走了。
苏梓由缓缓走出来，他双手无力地垂着身体两侧，看向言昕，问自己的爱人：“我是不是错了？”
言昕摇了摇头，轻轻抱住他。
他俯身搂住言昕，头埋在她的颈窝：“他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们已经在努力了。”
“医生说，阿聆等不起了……”
一片沉寂中，苏梓由缓缓抬起头，眼里是说不出的诧异。
言昕点点头：“我也是刚知道，就赶过来……”
走廊尽头，沈君同看了眼相拥的两个身影，转身走了，他刷了门禁，进了玻璃隔间，来到隔间的一扇门前。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很久，就这样隔着一道门，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可是推门而入的霎那，仿佛真有一个轻盈的身影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银铃般的笑声就在耳边：“哥哥你回来了！你累不累？我又学了首新曲子，我拉给你听好不好？”
当初为什么要甩开她的手呢。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只看见有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洒进来，落在床头，落在女孩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不同于外面的实验室和办公室，乍一看，这里很像是一间温馨的居家卧室。
如果卧室里的床旁边，没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医疗设备，如果躺在床上的女孩身上，没有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
寂静的特护病房，没有叫声，也没有笑声，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格外清晰。
他坐在她的床边，握住她的手，整张脸埋在她的掌心。
“阿聆，再等等我好吗？你看，现在我不会甩开你的手了，你再等等我，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可是她只是闭着眼睛，就这么，安静地躺着，没有回应。
耳边传来开门声，有人进来。
他没有抬头。
很熟悉的脚步声，走到身后就停了，接着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掌心温热，不像阿聆的手这么凉。
那只手拍了拍他：“打起精神来。”
他回头看向她：“言昕姐……”
“不是说还有一年半吗？来得及，我们一定能救阿聆。”言昕眸色清澈如水，“我等她醒了，也喊我一声姐。”
他们四目相对，他紧了紧手中那只冰凉的小手，眼眶温热。
可是谁都没料到，沈君同气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一语成谶。
“苏梓由，早晚有你发疯的一天！”
这一天没让人等太久，三个月后苏梓由诊断出了癌症，脑癌，病情恶化得很快，如同山崩海啸。
明明体检都没问题，明明有那么多精密的仪器，可是偏偏查不出来，在疾病面前，人类好似一只小蚂蚁，面前是一座高山，怎么也无法攀越。
谁都没想到“蕉鹿计划”是沈君同发起的，是言昕命名的，最终提出穿越的却是苏梓由。
他的理由很简单，他不想让沈君同冒险，而他，反正时日无多。
——
2024年10月16日，星期三。
东北长白郡，溯研生物技术公司的顶楼。
言昕疑惑道：“你是说，这家公司是我和苏梓由共同创办的？”
经过漫长的岁月，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沈君同的神思刚刚飞到很远，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才慢慢回过神：“是的，苏言，溯研。”
他凝视了言昕一会儿，低声说道：“苏言，也是你家老大的名字。”
“老大？……老大！”林孟桉匆忙拿出手机，指着相册里的素描问道，“是这个小男孩吗？”
沈君同看了眼，微微诧异：“苏梓由的画？你们哪来的？”
林孟桉：“无意间打开了苏梓由的Q Q空间，那里面看到的。”
沈君同轻叹一声：“是的，这是你们一家三口。”
言昕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开口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他敛了笑容，眼里闪过一丝波澜，“苏梓由，穿越过三次。”
言昕紧紧地抿着嘴巴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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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得极快。
身旁的人各个神色冷峻，面无表情。
他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放下。
言昕开口道：“你说说看。”
“你想听哪部分？”
“能先说说你们原本的时空吗？”
“那也是你原本的时空，言昕姐。”他说这句话时，能看到他很真诚地笑了一下，“我所知道的是，苏梓由一直很喜欢你，我们上大学没多久，我就听他提过你，说你考来了北都。然后……2004年5月1号和19号都是你们的纪念日。”
言昕：“纪念日？”
“嗯，你们之前一直是网友对吗？据说1号你们见面，19号他表白成功。具体怎么回事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两天你俩雷打不动要一起吃晚饭，什么项目都拖不住你俩。”沈君同凝神思索，“对了，你的衣柜里，还有一件珍藏的裙子，说是当初约会时穿的。”
言昕：“裙子？”
沈君同：“一条蓝色的裙子。”
林孟桉和鹿南面面相觑，言昕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保送来华大后，就和你一直在网上聊，他一直找机会和你见面，但你好像都在躲着他，因为这个他当时蛮苦恼。04年他有个机会要出国深造，在那之前，他终于见到了你。你们定下关系后，他才去的美国，一年后，你获得了国家公派留学资格，赴海外实验室完成博士课题，归国后提前一年博士毕业。”
林孟桉感叹道：“哇，姐，你这么厉害啊！”
言昕垂眸：“那不是我。”
沈君同：“不，那就是你！你很厉害言昕姐。”
他的手腕搭在桌子边沿，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继续说道：“没几年，你在神经调控和神经环路领域已经颇有建树，和苏梓由的研究领域也互有交叉。我一直对你们的研究项目很感兴趣，于是，我们共同成立了‘溯研生物’。当然主要还是你俩，我只是出资。
“你们一直专心科研，结婚后并没有生孩子，直到16年，才生了苏言。”
“后来，苏梓由不幸查出了脑癌……那时你已经怀了老二。”沈君同顿了顿，“我们很早就在研究虫洞和穿越，但技术并不成熟和完善，大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苏梓由临死之前，就尝试穿越了。”
“他第一次穿越，正巧穿到2004年5月1日，你们的见面纪念日，当时他没选择跟你表白，而是拒绝你，他不想拖累你，想着你们不在一起是不是会对你好很多。那时候我正在监狱服刑，他找到我，和我商量，后来我们三个又成立了‘溯研生物’……”
“等等，我们三个？”
“对，你我他。”
“还有我？”言昕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他第一次穿越时，忍了几年实在没忍住，就去抢了亲，”沈君同说道，“而且，居然还被他抢成功了。所以那一次，你并没有和那个姓曹的结婚。但是……
“尽管从04年开始苏梓由每年都会体检，仍旧不可避免的，在2009年他查出了脑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