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小区旁边的一家小诊所内。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身穿白大褂的老中医正拿着长长的银针在祁佑白脖子后面扎针。
小吕捂着嘴抹着眼泪,站在一旁给小汪助理发消息:总裁的脖子歪了!第一次单独送总裁回家就出了意外,汪助,你快救救我,我该怎么办啊?
小汪助理此时正在休假,跟女朋友甜蜜蜜去了,当然看不见小吕发的信息。
“好了小伙子。”老中医把密密麻麻的银针拔下来,说道:“针灸能改善气血流通,使经络通畅,你回去歇息一晚,第二天保证脖子恢复健康。不过记得别受凉,可以的话往脖子上面围条东西,保暖。”
“哎,我有啊,我有丝巾。”
盛夏立马从包里翻出条花里胡哨的红色丝巾,这是她拿来搭配衬衫的。
祁佑白歪着脖子,看一眼她手中红丝巾上面的大花图案,咬牙切齿地闭了闭眼睛。
这是拒绝的意思。
但是盛军一向是个没眼力劲儿的人,抽出盛夏手中的丝巾就要往祁佑白脖子上戴,还一副关心的语气:“没事的小祁,不丢人,脖子总比面子重要吧?来,大哥给你戴上。”
祁佑白现在真是怕了他了,看见盛军就有应激反应,他慌张地往后一退,脖子不小心闪了一下,捂着脖子痛呼出声:“啊!”
“慢着!你别过来!”小吕喊住他,自觉地挡在自家老板身前。
盛夏也眼疾手快地抓住盛军的后衣领,虽然他长得又高又壮,她拽不动他,但是好歹止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盛军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伤透了心,委屈道:“我只是想将功补过,关心关心小祁,你看你们俩的样子,跟我要害他一样。”
小吕心道,你可不就是要害他吗,不仅要害他还想害我,害我年纪轻轻就丢了工作。
其他人也许不信盛军说的话,但盛夏相信,当初她和祁佑白分手,伤心的时间最长的人不是她,而是盛军。哪怕是多年以后,她早就把祁佑白抛到了脑后,盛军时不时地还是在她耳边念叨着当初的小祁。
她拉着盛军的胳膊把人拽到一旁,悄声说道:“我的好哥哥,你理解一下,这是我领导,领导啊!我目前的工作还得指望他这个财神爷呢,算你妹我求你,你稍微对他有点距离感,别那么热络,好不好?”
盛军不发一言,他不开心,委委屈屈的样子看起来怪让人可怜的。
这时,祁佑白清咳一声,扶着歪掉的脖子:“咳……那就……那我就戴一下?”
盛夏和小吕睁着两双不可置信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祁佑白,尤其是小吕,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祁佑白蛮不自在的,鬼他妈知道他为什么看不得盛军受委屈的样子。
盛军转眼开心起来,把小吕拨开推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他这辈子最温柔的力度把丝巾围到祁佑白脖子上,还给他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他系完本想着拍拍小祁的肩膀的,可是又怕自己这个大老粗弄疼他,手挥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交完费用,一行人结伴往外走,盛军跟在祁佑白身边,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医生说你脖子不能受凉,回去最好穿个带领子的衣服,半夜睡觉注意别踢被子,今天夜里好像还有雨,记得盖厚一点……”
小吕和盛夏走在二人身后,小吕挤眉弄眼,指指总裁又指指盛军,用眼神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盛夏耸耸肩,两手一摊,同样用眼神回复:谁知道呢,你习惯就好。
毕竟他们两个五年前就有这样的发展迹象,那个时候的祁佑白还稍微抗拒抗拒,盛军也还看在她的面子上稍微克制着一点,但自从她和祁佑白分手以后,盛军狠狠伤心了一通,现在再遇祁佑白,盛军对他的感情就完全克制不住了,而且祁佑白好像还蛮享受的。
小吕眼皮子直抽抽,他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们家总裁到底是喜欢盛小姐还是打着喜欢盛小姐的名义暗恋的却另有其人啊?
他突然被自己这个混账的想法给吓到,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放肆!他怎么可以有这么可怕的念头!他该死!
盛夏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被身旁传来的清晰的巴掌声给吓了一跳,只见小吕司机神情凝重,遥遥望着祁佑白的背影,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神色。
啧,她摸着下巴停在原地,心想:祁佑白就这么招人稀罕吗?一个两个的,她一个漂亮的大美女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她受伤了也没见哪个男人内疚扇自己巴掌啊,啧啧啧啧,现在这个社会怎么回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此时天空中的大雨已经变成了牛毛细雨,不过盛军还是用手给祁佑白遮着头顶,小心翼翼无微不至精心呵护着他上了车。
“小祁,你注意脖子啊,这次是我太莽撞了,主要是好久不见你我太激动了。”
祁佑白坐在后排,顶着一个歪脖子,说道:“没事,大哥你快回去吧。”
二人告完别,小吕给总裁关上车门,他已经知晓了盛军的身份,说道:“盛小姐,盛先生,不用送了,二位快回去吧,还下着雨呢。”
小吕上了车,盛夏和盛军站在中医诊所门外,却见黑色的迈巴赫迟迟没有离开。
祁佑白降下车窗,他脖子不能动,隔着一段距离,盛夏也看不清他的嘴型。
“什么?”盛夏问道。
她隐约听到了祁佑白叫她的名字。
小吕这时降下车窗贴心地当起了传话筒,伸出脖子对着她大喊:“盛小姐,总裁说你脱下来的衬衫还在他办公室里放着呢,下周你记得过来拿一下!”
盛夏:“……”
迈巴赫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盛军惊讶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大鸡蛋了,他手动合起来,用手指着盛夏:“你你你你你……”
“别乱想!”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啊。”盛军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盛夏,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原来你和小祁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你却还不让我跟他热络一点。”
盛夏皱着眉头给他一拳:“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他现在就是我们公司的财神爷,算我半个领导。”
“呦呦呦,还半个领导,什么样的领导和员工能在办公室里脱衣服啊?”
盛夏听了这胡话一急,气得想飞起来给盛军一脚,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可盛军反应快,预判到她的行动,人早已经往前方跑远了。
“盛军!你再敢瞎说我把你的嘴给你撕烂!”
“你来啊,你来撕啊。”盛军欠儿欠儿的,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又撅起屁股拍了拍臀部:“你来踢我啊,你那小短腿又追不上我,你来啊你来啊!”
盛夏气得要发疯了:“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这个智障玩意儿!”
“你来啊,来杀啊!”
“你别忘了,我在C市演戏的工资你还没付呢,还有没有信誉可言了?你还人民警察呢,我看是人民的祸害吧!”
盛军笑嘻嘻地讨价还价:“我能给你钱,不过你得给我减去一半儿,你拿的太多了,我有个什么事儿都应不了急,去医院都交不起医药费。”
“谁管你能不能交得起医药费啊!交不起更好,自生自灭吧你!”
“那可不行,你不答应的话我就告诉爸妈,就说你的衬衫脱小祁办公室了。”
“盛军你敢!”
“我又没瞎说,我说的是事实!”
……
两兄妹在雨中追逐打闹,一个发疯一个挑衅,遇到的路人没有一个不围观的,毕竟二十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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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三十岁这么大的人了,在雨中疯疯癫癫跑来跑去的并不多见。
盛夏本来在回来的路上就淋了雨,后来盛军把祁佑白的脖子折腾歪,一行人紧张地陪着去了诊所,好不容易送走他又气得盛夏在雨中追着盛军跑了半个多小时,她根本没时间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这么一来的后果就是,当晚,她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发起了高烧。
她是被冯知笑的电话给吵醒的。
冯知笑是她的高中同学,因为家住在同一个城市,所以这么多年断断续续地都有联系。
她接起电话,嗓子沙哑,第一个“喂”字居然发不出音来,盛夏扭头到一边,咳了好几下,这才又将手机放到耳边接听。
谁曾想,话筒中传来冯知笑的哭泣声。
盛夏心一沉,顿时紧张起来:“笑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怪她想歪,深更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家痛哭流涕,她实在是不能遏止地去想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说话呀笑笑,你先别哭,你人是安全的吗?”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害怕,你先冷静下来,你在哪里?你在家吗?”
那头没回应,直到听到话筒里传来冯知笑那句“呜呜呜……夏夏,我失恋了。”
盛夏的心瞬间落地,她松了一口气,道:“哦,失恋了啊?幸好幸好。”
“盛夏!你说什么呢!呜呜呜……”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盛夏解释起来:“比起你的安全而言,失恋算个什么啊?别哭别哭,男人多得是。”
“我也不想哭啊呜呜呜……我也知道男人多的是,我也知道他一个渣男不值得我哭,大道理我都懂,可是夏夏,为什么我就这么难受呢?我真的心脏好疼啊呜呜呜……”
“我原来,”冯知笑在电话中打了个哭嗝儿,哽咽道:“我原来,以为小说里写的心痛都是骗人的,可是现在我发现,原来人的心脏真的会疼。”
“夏夏,你分手的时候也像我现在一样这么难受吗?你当初是怎么走出来的啊?”
盛夏久久没有回答,冯知笑的这句话把她拉入了过往的回忆里,她转头看向窗外漆黑寂静的深夜,悄然无声,像藏着数只吞噬人心的魑魅魍魉。
刚分手的那段时间里,她的梦里都是祁佑白,梦里的他们在拥抱接吻,醒来却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再后来,她经常梦到他跟各种女人在一起的画面,梦到他说:盛夏,我不爱你了,我要走了。
然后他就真的走了。她一个人留在他们曾经待过的房间里,躺在他们曾经睡过的大床上,她一个人守着他们过去的回忆看着他毫无留恋离去的背影,孤独心碎的感觉从梦中蔓延到现实世界。
醒来以后还是深夜,枕头湿了一大片,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又怕吵醒家人,于是凌晨三点出了家门。
她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痛哭流涕,宛若一个疯子。
在没有尝过情爱滋味的时候,她看到偶像剧里的女主因为与男主角分手,难过的去酒吧痛饮买醉,甚至还哭着跳江闹自|杀的,她觉得编剧简直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编排这种弱智情节。
不就是失个恋吗有那么痛苦吗?可后来她亲自体验了一回,方知什么叫做青春疼痛电影中“丢了半条命”、“心痛”、“刻骨铭心”的感觉。
自打那以后,她再也没看不起过任何一个失恋发疯的人。
因为那些都是善良单纯的人,因为相信爱、付出爱,最后失去了自己,所以才会情难自抑。
人类因为趋利弊害的本性,天生就会远离一切伤害过自身的东西,每当有女性朋友理性地跟她鄙夷爱情,其他小女生都会夸奖这个朋友好酷、好帅气、好清醒,然而盛夏看到的,却是一颗颗被伤害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