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县。
封岐刚在医馆探视完最后一批病患,回到临时歇脚的县衙门,准备处理一会儿公务就睡。
说是一会儿,但也差不多要到丑时。
正如许莺莺所想,身边没了她和徐公公看着,封岐这段时间几乎夜夜忙到深夜。
但这也并非他所愿。
两个月前他刚来丰县时,情况远比现在糟糕的多。
黄守懿虽然率领禁军暂时稳住了丰县局势,但瘟疫依旧在以极快速度蔓延,等封岐他们抵达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感染。
一些人家买不起棺木又害怕被传染上,索性将尸身往路沟中一扔了事。
尸横遍野,不外如是。
好在出发前他便暗中网罗了周围郡县的药材,命心腹提前送到丰县,条件虽然艰苦了些,总归是不缺东西。
抵达的第一天太医院便紧锣密鼓的忙碌了起来。
封岐则带着六部官员一道,全盘接手了县衙的工作。
这一接手,就发现了一些东西。
大抵是急病而亡的关系,前任县令没能来得及处理县衙门中的痕迹,封岐书房一圈都没走完就发现了暗格,没花什么功夫就打开了它。
里面是几本册子。
随行的户部侍郎探头望了一眼,立刻表示这估计是县令藏起来的账本。
账本上的数字跟丰县今年报上去的税收完全不一致。
几位大臣都不用认真算,就能得出一个足够县令九族全没的数额。
除了总账外还有几本薄一点的账册,则是县令与丰县几家望族暗通款曲的记录,估计县令是想要用这几本账册为自己增添筹码,好和各大家族开口讨利。
若是平时,这种要命的东西绝不会被他们轻易找到。
可惜县令死的太快太急,手中的筹码反倒成了别人的催命符。
账册当晚就被百里加急送回了盛京,圣上见之大怒,当场下旨命禁军将账册上有姓名之人统统下狱,等到丰县情况好转后再行处置。
从那之后,他们在丰县再无阻挠。
按照现在的进度,至多再有半月封岐便能回京。
他快两个月没见到许莺莺了。
虽然这两个月他与许莺莺仍有书信往来,但碍于丰县人力物力严重匮乏,一封信常常需要三五天才能寄出去,从盛京一来一回就是半个月功夫。
算起来,上次收到回信已经是快十天前的事情。
封岐驻笔,不由的揣测起许莺莺眼下正在做的事情。
或许有好好听大夫的话早点上床休息,或许正兴致勃勃的读着她之前没看完的杂记,又或许执针在烛火下安静的穿针引线。
画面幻化在他眼前,每一幕都足够心动。
时间还是太久了。
封岐盯着桌上的公务,决定再鞭策一下众人,尽可能再快一点回京。
不知道远方的封岐已经快把他的同僚们逼上绝路,许莺莺这段时间倒是很少想起他。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是觉得很困,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仍觉得不够,做什么都觉得身上疲乏的厉害。
但往年春日她也如此,只是今年格外厉害了些。
只当自己是闹了春困,许莺莺没太当回事儿。
她心大的不像话,贴身伺候的桐心却心细如发。
将许莺莺的异常都看在眼里,桐心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她一连提了好几次寻大夫来看一下,许莺莺都说应该是春困的缘故,她也就只好把担忧压在心底,不再继续劝。
封岐即将回京的消息传到盛京时,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太阳正好,许莺莺正在午睡,正睡得香喷喷时忽地被桐心闯进卧房的脚步声惊醒。
桐心向来行事稳重,少有冒进,许莺莺撑起身子,疲倦的揉了揉眼睛:
“什么事情急急忙忙的?”
桐心声音比平时都要来的高昂,透着拦不住的愉快:
“娘子,方才徐公公派人过来,说殿下的车架后日便能抵达京城!”
困意一扫而空,许莺莺惊喜的睁大了眼:
“真的?之前不是说还要一个月吗?”
桐心点头:“是呢,也不知殿下是怎么做到的,外面都在议论呢。”
因为殿下本身就能力出众。
想到从前那些人看不上封岐的冷言冷语,许莺莺竟有种扬眉吐气的爽快。
但比起这些细枝末节,最要紧的还是封岐即将回京。
这几个月封岐不在,府上许多人都怠懒了不少,只说前院荷花池里的锦鲤,上次她路过就发现饿了好几日都没有人喂。
这样可不行。
不愿让封岐回来后生出分毫不悦,许莺莺登时掀开被子从床榻上下来,捞过衣服利落的换上:
“我去前院找一下徐公公,马上就回来。”
桐心忙拦:“娘子你都睡一天了,好歹吃点东西再出门。”
许莺莺头也不回:“我不饿,要不你帮我喂一下金风呢,它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桐心无奈,她只关心许莺莺吃没吃东西。
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许莺莺人已经跑的不见踪影,桐心见状叹了口气,认命的去给金风准备鸟食。
许莺莺飞快跑到了前院。
徐公公刚巧就在门口,正和下人叮嘱着什么,一抬头就看见许莺莺匆忙跑过来,吓了一跳的同时连忙迎了上来:
“许娘子怎么过来了,可是收到了殿下即将回来的消息?”
许莺莺撑着膝盖调整着呼吸,闻言刚想开口就不受控制的干呕了一声。
徐公公眉间飞快的一跳:“娘子是哪里不舒服?可要喊大夫来看看?”
许莺莺艰难地直起身子,秀眉难受的皱紧:“老毛病了,公公别担心。”
徐公公哪敢不担心。
许莺莺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怕封岐回来要活吃了他。
看徐公公俨然被她吓到,许莺莺不好意思的抿了抿红唇,心中却泛起一丝疑虑。
若说上次她吐是被叔父一家恶心到了,那这次是什么原因。
是她跑的太急了?
想到自己最近莫名困倦,许莺莺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徐公公见她缓了过来,顿了顿后问道:“娘子前来,所为何事?”
许莺莺犹豫着眨了眨眼。
方才徐公公似乎就是在给下人安排工作。
想来也是,徐公公在宫中伺候那么多年,管理内务比她在行不知道多少倍,哪里用的到她来操心。
她最近怎么总笨笨的。
原本的理由说出来也是徒增笑话,许莺莺急中生智随口编道:
“殿下走前让我教金风读诗,之前一直没想起来,现在殿下快回来了,总得临时抱佛脚一下。”
徐公公了然颔首:“原来娘子是来取书的,没问题。殿下临走前说了书房里的东西随您翻阅,直接去取就行。”
许莺莺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事。
她之前确实念叨过一次羡慕封岐的书房,没想到就那一次,他便将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得此良人,她的运气当真不错。
顶着徐公公调侃的目光,许莺莺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他都没告诉过我。那公公您先忙,我自己去取了就走。”
徐公公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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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自便即可。”
说完徐公公匆匆离开。
许莺莺在封岐书房挑挑拣拣拿回了一本《诗经》。
回到撷芳院时,金风已经吃饱喝足,欢快的在鸟笼里蹦来蹦去。
毕竟话已经说出口,许莺莺索性真拿着书站到了鸟笼前,准备教金风背诗。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别的样子。
许莺莺眼角眉梢漾起温柔的笑意,隔着笼子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鸟儿柔软的羽毛:
“金风你知道吗,他就快回来了。”
小鸟不知道人在开心什么。
金风歪了歪脑袋,一拍翅膀飞了起来,嘴里欢快的重复道: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为了迎接封岐回京,三皇子府上迎来了一场彻底的大扫除。
这两天许莺莺无论走到府上的哪一个角落,都能看见下人勤奋的身影,这些人许多都是从前梅妃身边伺候的,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中都对封岐很是喜爱。
许莺莺彻底放下了心。
封岐抵达盛京时已经过了晌午。
虽然丰县离盛京很近,但他们毕竟人多行李也多,一众人早上天刚亮就出发,依旧慢吞吞的行了三四个时辰才到。
这期间封岐无数次想甩掉大部队,独自骑马先走。
可两个月共事下来,封岐已经成了这些官员的主心骨,若是他提前走了,晚上就会有雪花般的信件送到府上,问他对他们究竟有何不满。
为了不让这些琐事影响他和许莺莺晚上相处,封岐忍了。
队伍行了很久,终于看见了外城门的轮廓。
作为四大主城门之一的英华门向来只允许官员同行,巍峨高耸的城墙足有百丈高,仿佛直达云端。
城墙脚下站着几个小小的人,一看便知是在等他们。
封岐行在最前,率先看见了来人面容。
先一步下马,他步行至来人面前,恭敬的俯身做辑:
“彭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面目慈祥的老公公笑眯眯的扶起了封岐:“殿下此番立了大功,圣上高兴呢,特意叫奴才在城门处迎接殿下班师回朝。”
封岐低下头:“当不起圣上盛赞,臣惭愧。”
彭公公亲昵的拍了拍封岐:“依奴才看,圣上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若是梅妃娘娘还在定然也会为殿下骄傲。”
宫中少有人知道,圣上身边最受宠信的掌印太监和早逝的梅妃是同乡。
两人同出平江府,彭公公在即将饿死街头时受了梅老太爷一饭之恩才顺利活了下来,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
梅妃刚进宫那几年,彭公公私下帮衬了许多。
诸大臣坐在马车上落后封岐许多,此时终于看见了彭公公,纷纷下车问候。
二人见状默契的拉开距离,不再闲话家常。
面前人群越聚越多。
见此番前往丰县的六部官员俱已到齐,彭公公笑眯眯的道出另一个消息:“另外圣上还有口谕,诸位舟车劳顿,今日就不必进宫了。各自回府修整一日,明日早朝皆有封赏。”
说完彭公公下意识看了眼封岐,眼中担忧之色一闪而过。
本来圣上是准备今天见封岐的。
但他临出发前丽妃娘娘突然前来,不知二人在里面说了什么,之后圣上便忽然改了主意。
也不知道这番变故是否与三殿下有关?
周围人多眼杂,彭公公不好现在告诉封岐,只好压下心中的担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众人告别。
但不用进宫恰合了封岐心意。
归心似箭,封岐不等周围人反应直接跨上了马背,往皇子府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