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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003

作者:绍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数里之外的小院中,许莺莺简单用了些饭菜,正弯腰收拾着桌面,准备待会儿将碗筷碟子抱去水井旁刷洗干净。


    院中无人侍奉,所有事物都要许莺莺自己料理。


    放下手中最后一只盘子,木桶也恰好装满,许莺莺直起身子锤了锤发酸的腰,顺带望了眼支摘窗外。


    陈年未有人使用,只能推开一半的支摘窗外,天阴沉沉的。


    冬日天黑的早,但今日乌云压顶,黑漆漆的雨积云铺了漫天,瞧着快有一场大雨。


    许莺莺抿了抿唇,抱紧了怀中沉甸甸的木桶,加快了步子往屋外走去。


    风渐渐刮得大了。


    疾风狂卷,院门被风吹的咯吱作响,宛如濒死的伯劳鸟,在疾风骤雨将至的天里,透着毛骨悚然的恐怖。


    已经走到院中的许莺莺拧起秀眉,望向吵人的大门。


    在她目光投落的瞬间,到了极限的门栓“砰”地一声折中断开,腐朽但依旧沉重的松木门重重砸向内院墙壁,霎时间粉身碎骨。


    木屑满天。


    许莺莺抱着木桶站在水井旁,檀口微张,无措地看着地上碎成几十片的大门,和沉重一击过后隐隐显出巨大裂纹的内墙,脑中一片空白。


    水井正是位于内面墙边。


    仅仅差那么一点,如果她方才再多走两步,大门就会砸在她的身上。


    “就是这里——”


    院外忽然喧哗起来,像是有许多人在外这边来。


    领命而来的徐公公一马当先,气喘吁吁的出现在荒园门口,望见院里满地狼藉后骇然的瞪大了眼,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知道这位是封岐身边的近侍,见他四处打量个不停,许莺莺默默抱紧怀中的桶,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还未等她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徐公公已经看见了站在水井旁神情不安的许莺莺。


    眼睛骤然亮起,徐公公伸手一挥,身后恭敬站着的丫鬟们便立刻齐齐向许莺莺涌了过去。


    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位丫鬟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


    装满碗碟的木桶被人从怀中取走,一位额生白发的嬷嬷喜气洋洋的笑着迎了上来,推着不安的许莺莺往屋里走,一边走一遍贺喜道:


    “许孺人大喜,殿下今晚召您相伴呢。”


    许莺莺脚步猛地顿住。


    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徐公公,见徐公公也喜笑颜开,许莺莺神情微僵,登时动作不自然起来。


    可惜这里没人在意她的不自在。


    嬷嬷有力的大掌牢牢钳住许莺莺的肩膀,不由分说的将她推进卧房。


    屋里顿时热闹起来,侍女们带着股必定要让她一鸣惊人的气势,井然有序的开始运转。


    逼仄的内屋乍然涌入这么多的人,一时间显得更加拥挤。


    空气仿佛变得浑浊难忍起来,许莺莺抚着胸口望向角落中正袅袅冒着白雾的楠木浴桶,眉头紧锁,喜色全无。


    看她死死抓着胸前衣襟不放,好好的衣裳被揉成一块破布,一直候在一旁含笑看着众人忙碌的教引嬷嬷眼神微动,而后清了清嗓子,吩咐侍女们道:


    “我有几句话要嘱咐给许孺人,你们暂且先出去。”


    侍女们恭敬地退了出去,屋里刹那间空了下来。


    没了周围甜腻到发晕的花香,许莺莺揪着衣襟得救般的长出一口气,明眸浮起几分盈盈水光。


    教引嬷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娇怯非凡,连她都忍不住怜惜的美妾,心中忽地生出几分喟叹:


    这样美的样貌,落在这深宫宅邸里也不知是福是祸。


    好歹是皇子孺人,哪里轮得到她怜惜。


    淡淡的感叹在嬷嬷心头绕了一圈便消失无踪,见外面天色已经暗下,她抓紧时间和许莺莺单刀直入:


    “不知许孺人入府前,可有嬷嬷教导过孺人应当如何伺候殿下?”


    霎时间红霞漫天。


    许莺莺娇靥瞬间绯红,火烧火燎般滚烫的惊人。


    教引嬷嬷目如铜钟似的盯着她,一副她不说便不肯放过的模样。


    眼看着实在躲不过去,许莺莺捂住脸,忍着羞怯声若蚊蝇的答道:


    “有。”


    这话不假,确实是有。


    离宫前,向来格外照顾她的嬷嬷趁着夜色偷偷寻了过来,往她枕下塞了本薄薄的画本,交代她没人的时候偷偷看,千万别被人发现。


    当晚,许莺莺好奇心起,躲在被子里偷摸着翻完了那画本。


    然后她一夜没睡着。


    也不知道嬷嬷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玩意,画册里的图工笔极好,笔触纤细,将那些不堪入目的事儿画的明明白白,闹得许莺莺顶着张大红脸,差点把自己活活憋死在被子里。


    见许莺莺看起来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教引嬷嬷便知道她确实心中有数。


    拍了拍她的肩膀,教引嬷嬷轻声安慰:


    “许孺人不必害怕,阴阳交合乃是天道所归,世上女子成婚后都要经历这一遭。只有一点,还需特地交代孺人,我们殿下......夜里头不大好伺候,还望孺人多注意些。”


    嬷嬷话说的意味深长,落到许莺莺耳中便成了催命符一般。


    脑海中浮现白日梅林中的画面。


    男人冷漠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地,刹那间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像碾碎一只蚂蚁一般。


    若是今夜她伺候的不好,会是个什么下场?


    许莺莺缩在袖中的手逐渐颤抖起来,在嬷嬷鼓励的眼神中,面色一点点白了下来。


    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见状嬷嬷抓紧时间又简单嘱咐了几句,很快便将候在外面的丫鬟们又唤了回来,继续方才没有完成的梳洗。


    许莺莺全程端坐在镜前由人摆弄,两眼空茫茫的出神。


    大半个时辰过去。


    装扮一新的许莺莺被丫鬟簇拥着,小心翼翼地扶出了小院。


    徐公公已经在院外候了许久,听见教引嬷嬷暗藏炫耀的声音后缓缓转过头去。


    即使宫中从不缺姿容惊艳的美人,阅美无数徐公公甫一看见许莺莺,依旧眼前一亮。


    臻首娥眉,美目顾盼,能被文丽妃选中又特意送来,许莺莺相貌自然是无可挑剔。


    但最惹眼还要数她一身肌肤,在泛着灰的夜色里好似白贝珍珠一般,莹光摄人。


    许莺莺似乎是被众人的目光看的害羞,垂下了脑袋不肯抬起。


    徐公公笑吟吟地收回目光不再继续看她,心中却满意的不行。


    至少在相貌上,这位许孺人和他们殿下在伯仲之间。


    倒是般配。


    教引嬷嬷扶着许莺莺出门,对她打扮完的模样亦是骄傲,说话的语气都放柔了几分:


    “这处院子离正院太远,所以请孺人坐软轿过去。”


    许莺莺脚下新换了双湖色缎绣菱花纹绣鞋,确实不方便走路,听罢便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避过足边无处不在的泥,任由侍女扶着上了软轿。


    泥路颠簸,许莺莺坐在软轿上一步三晃,本就不甚清醒的脑袋被晃得越发混沌,甚至生出了些困意。


    等软轿停下,有丫鬟轻声唤她下车时她才猛地惊醒,发觉自己竟是已经到了正院外。


    三皇子所住的正院和安置她的荒园,虽然同在一府,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跟着带路的徐公公往深处去,许莺莺下意识用余光留意抄手游廊里的景致,却发现仅仅是眼下能看见的几处陈设,就比向来精致的文丽妃宫中还要考究。


    意识到这点后,许莺莺立时垂头,捏紧了手安分守己的不敢再看。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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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布局曲折。


    过了游廊又有花园,花园后再过一道穿堂,转过大插屏,便是封岐日常办公居住的小院。


    四周似乎有隐隐约约的花香浮动,许莺莺微垂着眼,鼻翼翕动,很轻易的便分辨出合欢花特有的辛甜味道。


    越靠近封岐的住所,香味越浓。


    等许莺莺立在正房门外等徐公公通传时,面前的门已经完全隔绝不住合欢花冲天的香气。


    近似腐烂的荼蘼芬芳宛如跗骨之蛆,从门缝、窗缝中丝丝缕缕的渗出,缠绕在她身上。


    香气实在太过。


    许莺莺秀眉微蹙,忍下反上喉咙的恶心,仿佛一尊僵硬的石像,恭敬的等在门外。


    “许娘子,殿下唤你进去。”


    徐公公探出头,笑意和煦的唤她。


    许莺莺手捏的已经泛白,闻言沉默着朝徐公公屈膝行礼,而后轻巧地提起裙摆跨过门阈,踏进烛灯昏黄的屋里。


    脚步踟蹰着没走几步,背后便传来一声闷响。


    转身看了眼关闭的门扉,许莺莺抿了抿唇,抬脚继续往深处走去。


    屋里静悄悄的,像是空无一人。


    数只跳跃的油灯挂在门厅四角,将屋里各种奇珍异宝照的清晰。


    一人高的红玉珊瑚树被随意的放在角落里,博古架上满满当当的,按大小种类齐整的放着各色摆件。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尊景泰蓝掐丝兽衔双耳瓶,许莺莺在狰兽双眼上一对拇指盖大小的蓝宝石上停留了片刻,对三皇子的豪富又有了新的认知。


    脚步不停,许莺莺继续往前。


    越往里走碳火越旺,又闷又热仿佛身处炎夏。


    许莺莺穿着身银灰鼠皮织金大袄,走到里卧门外时脖子后面已经隐隐渗出了汗。


    香味浓得人脑子一阵阵发晕。


    到了卧房外许莺莺才知道,方才的合欢花香竟然只是开胃小菜。


    猛烈的香气混着热气袭来,生生把她逼退了一步。


    知道封岐就在卧房里等着,许莺莺握着拳头惊魂未定的瞧着流光溢彩的珠帘,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进来。”


    冷漠的男声从屋里传出,打断了许莺莺的纠结。


    三殿下似乎心情不佳。


    听着那道比白天更阴郁的声音,许莺莺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拨开门帘踏了进去。


    卧房里的光要比外面暗上几分,她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缓了一息后才看清房里的陈设。


    金莲雕花的支摘窗下落着一方檀木软榻,软榻的矮几上摆着几本线装古籍,古籍旁的茶盏热意尚存,袅袅升起白烟。


    屏风橱窗无不设计华美,秩序井然的摆放在房中,教人窥见几分主人严谨的性格。


    许莺莺最后才将眼神落在床榻上。


    巨大的雕花罗汉床占据了卧房半数,灯火不太能照到床榻,因此它便安静的隐在暗色中,静悄悄的等着来人投去目光。


    许莺莺毫无防备的望了过去,只那一眼便叫她毛骨悚然地低下脑袋:


    “妾身许氏,给殿下请安。”


    能睡下三四人的床榻之上,有一身穿靛青色寝衣的青年斜倚在床头。


    他应当刚沐浴结束不久,尚且带着水汽的乌发松松的束着,线条紧实的胸膛在半敞的衣间若隐若现,丝绸包裹下的长腿随意的支起,凹出腰间刀削斧凿般的利落弧度。


    乍一看是一副英气勃勃、龙章凤姿的好样貌。


    可青年双眼中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血丝,眼白被猩红之色替代,形状姣好的凤眼中满是疯狂。


    许莺莺后背一瞬间被冷汗浸湿。


    她真的害怕极了。


    封岐双眼微阖,懒得看许莺莺恐惧到站不住的模样,扔开手里握着的书冷声道:


    “现在,把衣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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