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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技术进步

作者:顾景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兽王下意识看向祭司,但又很快收回视线,对任若星道:“不要制造没有意义的伤亡。”


    任若星坚持道:“我会对他们的安全负责。”


    “你答应过我。”祭司突然插言道,“在我回来之前,不会让人离开部落。”


    任若星辩解道:“现在所有人都在部落里,一个也没少。而且我们带回了更多食物,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一旁的虎艳轻嗤一声:“小部落的人就是这么不懂规矩。”


    任若星毫不退让:“请问规矩是什么?我以为兽神的旨意才是不可违背的规矩。”


    虎艳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搬出兽神来压人。


    这时,狮灵英接话道:“你的意思是,是兽神让你这么做的?”


    与大熊猫对话过后,任若星已经推断出祭司与兽神之间没有联系,因为他从未否认过部众传言中大熊猫的兽神身份。


    此时她搬出兽神说话,并不担心祭司会给出有力的反驳。


    任若星:“没错,兽神言明:大熊部落要想变得更加强大,就需要普通人发挥力量。”她略微停顿,转而看向祭司,“相信祭司大人也收到兽神的指示了吧?”


    祭司眼神平静,眸中似有化不开的浓雾,让人无法辨别他的情绪。


    但他果然没有反驳:“食物之增,是兽神赐福。”


    关于让普通人正式加入狩猎的提议,就这样通过了。


    任若星回到小木屋时,晚饭已经备好,阳野也坐在院子里等她。


    她内心有点感慨:现在等着她回家的不再只有空荡荡的屋子和冷冰冰的炉灶了,这就是令人向往的婚后生活吗?


    思绪一顿,她冷不丁打个寒颤,惊觉刚才那一瞬间竟然长出了恋爱脑,简直是女性生存法则中最大的忌讳。


    阳野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黏黏糊糊地握住她的手:“有没有想我?”


    这话听着肉麻,任若星按平一身躁动的鸡皮疙瘩,问道:“祭司找你帮什么忙?”


    “没什么,一些杂事。”阳野牵着她走到石锅边坐下,若无其事地补充道,“对了,熊海波回不来了。”


    任若星一愣:“他怎么了?”


    阳野解释道:“他被兽神大人带走了。”


    这话一听就很假,其真实意味更像是在说一个人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如果兽神是谎言,那么熊海波……失踪了?死了?为什么?


    她还在沉思,一旁的阳野又开口道:“这是兽人的荣幸,他的家人会为他感到高兴的。”


    多奇怪,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了,却不会让家人恐慌,反而被说成是件喜事。


    任若星不知道熊海波的伴侣会不会觉得解脱,她只莫名感到一丝不寒而栗,追问道:“为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介意在阳野面前显露自己常识上的无知,阳野也不再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她,二人之间仿佛达成了什么心照不宣的共识。


    阳野很有耐心地向她解释:“每年兽人的躁动期都是兽神在选拔合适的兽人前往神界。前往神界的兽人不再受苦,只需陪兽神享乐。据说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会被选中,当然是荣幸。”


    不再受苦,只需享乐……不管在哪个时代,人们都向往这样的生活。


    但任若星不信兽神,她只觉得这种说法纯属精神麻药,让人缓解现实生活中遭遇的痛苦罢了。


    许多宗教信仰都是这样:请以平常心面对痛苦,死后自会前往极乐。


    她认为大熊部落的兽神信仰同属此类。


    “对了。”任若星想起那只熊猫,“你回来有看到一只熊猫吗?”


    “你是说之前虫潮时出现过的兽神?”阳野摇头,“没见到。”


    “不是。”任若星用手比划道,“它比兽神要小一些。”


    阳野还是摇头。


    好吧,大概是离开了。


    任若星没想到它这么配合她的说法,真的只在躁动期兽人离开部落的这段时间里出现,仿佛真的是兽神临时派来的守护使者。


    一夜过去,新的一天人们依然为食物奔波,与以往没什么不同——除去狩猎队人数骤然翻了三倍。


    按理说人类文明的发展是从狩猎走向农业,任若星却鼓励更多人开始狩猎,一时有种让历史倒退的错位感。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加入狩猎的普通人逐渐学会积极思考,探索利用工具和陷阱捕杀巨虫的各种新方式。他们进步神速,很快就不再需要任若星为他们保驾护航。


    这几天里,任若星利用空闲时间做出了织布机的雏型——用于固定经线的矩形木框平行于地面,中间挂着两个垂直于地面的木框交错拉动经线,一把飞梭引导纬线来回穿梭其间,再用一把木尺推动纬线紧密排布。


    以前任若星也网购过许多需要自己组装的家具,但那些东西都是使用别人打磨好的模板和制作好的图纸,一切准备就绪,她只需按图索骥即可。


    离开图纸从零开始的创造就如同与平地起高楼,难度系数实属天差地别。


    从零到一做出织布机的那一刻,她完成了复刻人类文明里程碑的第一步,也意识到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实现从原始社会到工业社会的飞跃。


    她能力有限,仅仅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引路人。只要人们看到技术发展带来的好处,自然而然就会走上发明创新的道路。


    任若星用麻婶制好的一批麻线做试验,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织成了一匹麻布。纹理横平竖直,触感略微粗糙,却比普通树叶坚韧得多。


    她欣喜的同时,心里暗自生出一丝委屈:她都快忘了有各种漂亮衣服穿是什么样的感受。


    为了支撑活下去的信念,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压抑负面情绪,让大脑冷静思考,让身心适应现状。


    但被压抑的情绪从来不会消失,只是在隐蔽的角落里点点滴滴地累积,直到堆成无法忽视的能量爆发出来。


    真正织出麻布的这一刻,任若星险些掉出眼泪。


    麻婶却只有发自内心的喜悦。学会使用织布机后,她的兴奋肉眼可见,对织布机爱不释手,几乎想要不眠不休地研究这个新工具。


    任若星把这第一台织布机送给了麻婶,并决定再多做几台增加麻布产量。


    但没过多久就有人好奇地向她询问织布机的构造,她细心地为他们讲解,很快便有人自发开始模仿制作。


    最终任若星自己只多做了一台放在家里自用,没必要再去居民区推销宣传。


    几天后,任若星收到了麻婶制作的一条麻裤。


    这是大熊部落有史以来第一条裤子,任若星也成为第一个拥有裤子的人!


    很多时候,人只有在失去时才懂得珍惜。以往任若星何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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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过,拥有能正常活动不走光的衣服会这么困难。


    没过多久,在任若星和麻婶的带领下,普通居民们纷纷穿上裤子,还设计出好几种不同款式的上衣。


    给阳野套上短袖上衣的那一刻,任若星难得产生一丝遗憾:以后不能从早到晚欣赏漂亮的肌肉线条了。


    阳野一开始有些迟疑:“我也要穿这个吗?”他对裤子接受良好,但部落里的男人从来都不穿上衣。


    “当然。”任若星抬眼露出警告的眼神,给出一个难以反驳的理由,“以后你的身体只有我才能看。”


    阳野闷闷地笑了几声,不再抗拒,从善如流地穿上整套麻布衣裳。


    提高织布效率后,几乎每一个普通人都爱上了麻布衣裳。


    兽人却相反,他们认为这种衣服的穿脱太麻烦,影响人形与兽形之间的转化效率。不过,也有很多兽人选择在狩猎完回到部落之后穿上麻布做的衣服——兽王一家就是如此。


    其实,除了普通人以外,最先支持麻布的是祭司。


    现在的祭司每天都穿着宽大的阔腿裤和层层叠叠的上衣斗篷,与任若星曾经想象中的祭司形象更接近了,依旧是整个部落里穿着最复杂且与众不同的人。


    自从兽人躁动期之后,任若星的部落地位几乎比肩祭司,所有人都默认她也是兽神的代言人。


    就连之前在她面前颇为傲慢的虎艳和虎杰姐弟俩都收敛了态度,不再恶言相向。


    另任若星意外的是,她预料中祭司可能会产生的敌对意图似乎并没有出现。相反,祭司对她的态度甚至可以说得上友好且支持。


    任若星不明白为什么,暂且权当祭司是个好人,不仅不会因为地位与权势的利益与她计较,还欣慰地看着她这个后辈茁壮成长。


    与此同时,任若星对于皂角的使用也得到推广普及。现在采集队每天进山不仅会收集食物,还会采摘皂角用于熬制清洁剂。


    所以任若星这段时间的生活特别顺心,只除了一件事——食物分配。


    从普通居民们正式开始参加狩猎的第一天起,任若星就向兽王提议让他们享有与部落勇士同等的食物份额。但兽王至今仍未同意,祭司则表示他不参与讨论这类俗务。


    兽王给出的理由是,虽然普通居民们也参与狩猎,但他们的平均收获无法和勇士们相提并论,自然不能领取同等的食物份额。


    任若星提出居民们除了狩猎以外还要负责种田、分割猎物等工作,对部落的贡献不比勇士们少。兽王却认为那些工作根本不值一提,不能成为多分食物的理由。


    既然无法说服兽王,任若星就想让兽王意识到那些他看不起的工作究竟有多重要,于是向部落居民们提议罢工示威。


    有部分人支持她,但大多数居民们都犹犹豫豫的。


    他们既不愿意为了多得一点食物跟兽王和勇士们闹翻,也不愿意违背任若星这个兽神使者的意志。任若星看出这一点,只好暂时妥协,思考如何用更温和的手段解决食物分配不均的问题。


    否则,一旦不平等的分工和收获长期持续,矛盾冲突迟早会爆发。


    但在她想出办法之前,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那天早晨,本应留在家里或是跟着母亲狮灵英上山采集的彩云,突然出现在任若星和阳野的小木屋前,对任若星道:“若星姐姐,你带我一起去狩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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