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绿意中，女人缓缓走上前的身影，像是被阳光披上一层极薄的头纱。
偏偏她正好低下头，去遮挡那刺目的太阳。
却在这样的光下镀上一层柔柔的光，于是连人也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柔软了。
多年后。
衡旭每次想起女孩往自己方向走去的这一幕，都仿佛在心里哽住了千万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唯有紧紧盯着眼前这一切，连视线都不敢挪开。
生怕在这一刻，如果他闭上眼睛，一场美梦就会变成随意能戳破的泡沫。
王金林和608宿舍的另外两个女人都陪在燕雪融的身边。
燕雪融同样也很紧张。
即使之前曾经陷入过几次争议中，但正常带着口罩行走在校园里，都能阻挡一部分看过来的视线。
不像如今。
是燕雪融主动，穿着一身精心打扮过的白色连衣裙前来。
头顶上的发饰在阳光的照样下闪闪发光。
衡旭瞬间就认出来了。
是他当时在拍卖场拿下来的其中一款发饰。
还穿上了之前衡旭偶然路过合作方楼下商场看到的鞋子，当时的燕雪融觉得好看但不太方便，从未穿过出门。
有一天晚上，燕雪融不仅一次从旁边拿过两个发饰让衡旭来挑选。
衡旭也从不断的追问中回过头来看。
原来是这一层意味。
是为了……
等在这一天，将它戴上。
女人的脸庞挂着笑容，微微上翘的唇，唇珠润着淡淡的渐变口红，像春季刚剩下的桃花色，晕着眼尾旁轻微的粉色。
燕雪融平日里为了方便跑兼职，都是素面朝天。
今天难得画了一个淡妆，让衡旭无端想起小时候别墅花园外，和妈妈一起浇灌过的桃花。
女孩一步一步走到衡旭的面前。
手上还拿着一大捧的鲜花花束，带着一阵阵的花香。
在大学毕业典礼上，光是能看见哪个同学的男/女朋友出来送花束，就已经能成为周围同学们关注的焦点。
毕竟谁都爱吃瓜。
更别说这次的主人公，竟然是校园里一向瞩目的衡旭。
衡旭跟着女朋友到处蹭课的事情，早就已经在校园墙出现了不少帖子，连很多老师都有所耳闻。
但实际上排除这些明显衡旭找女朋友贴贴的行为，作为主人公之一的燕雪融，却在校园里相当低调。
连校园寝室也不怎么来往，就算偶尔有同学看见她的身影，也是从校园门口附近出入。
或者和衡旭两人并肩一起出现在北门公寓附近。
其余时间，大部分她都只是安静地在图书馆学习，或者和所有在校园里想攒钱的同学一样四处找兼职打工，或者刷志愿者学分。
唯有这次。
是燕雪融最为高调的一次。
白嘉楠这个时候才哈哈大笑，说着“你们都被本小姐骗了吧”，一边回到自己三位室友的身边，从身后一起簇拥着燕雪融的身影出来。
“好看吧？挪不开眼吧？”
燕雪融脸上赧然，明显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是非常不习惯的。
但她还是眨眨眼睛，将手中的捧花举到了衡旭的面前。
周围的同学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满脸都是嗑上CP和吃到现场的兴奋。
“衡旭，毕业快乐。”
衡旭站在她的面前。
落在脖子中央的喉结随着滚动，男人伸手接过手上的捧花。
很重，很大的一扎。
中央的主花配合旁边如同阳光散开一般四周外扩的草花，颜色配合恰到好处又不会过于繁复。
可是又如此张扬，活脱脱就像衡旭桀骜不拘的风格。
白嘉楠在旁边适时开口：
“花也是燕雪融专门拜托我们找合适的店铺，绒绒自己专门纠结了好几天挑的颜色搭配哦~”
608宿舍里的几个女孩子比王金林更熟悉衡旭等人，听到这话，大家眼底都是揶揄的笑意。
王金林则像是一个温柔的大姐姐，在旁边开心地笑着见证一切。
只见男人将花束稳稳地落在臂膀怀里，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燕雪融的手心。
“这么重，抱它过来用了多久？”
燕雪融愣了愣：“也还好……？”
衡旭笑了笑，指腹在她手心里用了点力，给她按摩。
白嘉楠直接带头就开始起哄。
周围的同学也觉得很新鲜。
“以前都是看见男朋友去女朋友毕业典礼的时候是这个流程，没想到这次是直接反过来了。”
“你还别说，就算反过来也还是感觉衡旭一脸Bking样哈哈哈哈哈……”
“嘿嘿，现场嗑CP，好玩。爱看，多来点。”
“你还别说，我之前在图书馆真见过衡旭跟他女朋友在图书馆，完全就是一个美女和她英俊的黏人大狗……”
“真的假的？那这个送花站位很合理了。”
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断传来。
王书琴从旁边扫过一眼，笑眯眯的看着燕雪融的裙子和下面的鞋子。
“这段时间，燕雪融都忙着来找我们几个帮忙，她说以前没有怎么留意自己穿的衣服，但是今天的日子对衡旭来说很重要，想要为他庆祝。”
“让我们帮忙挑裙子呢。”
“当然啦，妆容也是我们几个精心帮忙的！好看吧！”
男人这才忽然想起。
前段时间燕雪融晚上拒绝两人的“玩耍”。
原来不是因为嫌弃他。
而是有另外的原因……
原来是真的忙碌，但燕雪融这段时间的准备却是为了他……
落在手心上的指腹似乎开始用力了。
还没等燕雪融低头查看，衡旭已经紧紧腾出一只手来牵着她。
“要不要过来一起看典礼？”
燕雪融瞪大眼睛。
“我们只能旁观的啦，怎么和你一起看？”
“我就是过来庆祝一下……”
“大不了坐我腿上。”
燕雪融：“？”
她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咬牙开口：“你在胡说什么……才不要！”
“我就正常在后面跟着就好啦。”
燕雪融侧目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也已经陆陆续续恢复到了正常秩序当中，其中也有不少家长趁着孩子在外面上找人合照。
男人今天的打扮很正经。
燕雪融很少见他这样正经打扮的模样。
总有种别样的……悸动。
似乎看哪哪都觉得新鲜。
偏偏这个时候的衡旭还要贴在自己的身上，就连学士帽上垂落下来的流苏，在燕雪融的肩膀上也变得缱绻绵长了起来。
男人沉沉的气息从旁边吹拂。
燕雪融却从旁边炸了眨眼睛。
“衡旭，你不高兴吗？”
男人眼神落下来。
燕雪融和他还距离着一段身高差，每次想要聊天说话的时候都需要抬头看向他。
男人看过来的视线中能正好看见燕雪融启闭的唇瓣。
燕雪融忽然这么听见衡旭问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只是觉得……”
感觉衡旭似乎比自己预想中的更加冷静。
燕雪融其实也非常忐忑。
这是她第一次为衡旭做一些有仪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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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
即使是当初，她忍不住向衡旭表白两人关系的心声，也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下，由冲动的大脑，与不断上升的肾上腺素激励下说出口。
那个医院里冲动的亲吻。
和如今经过好几天的筹备……是不一样的。
燕雪融其实不太确定衡旭喜不喜欢她做这些事情，燕雪融准备途中也曾经想过。
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仪式感”。
但此时亲眼看见衡旭起伏微弱的表情，她似乎心里也闪过了一丝不该有的、微小的失落……
“不要多心。”
惊呼一声，燕雪融被人抱了过来。
随着耳边的起哄声音，衡旭在所有人面前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燕雪融听见男人兀自在耳边开口：“你不知道我高兴疯了。”
“你给了我多大的惊喜……”
“我乐疯了，又觉得像是在做梦，但又害怕我快乐的表情太过明显，反而给了你压力。”
“其实只要你在这一天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已经足够成为我今天最好的一个毕业典礼。”
“剩下的一切，只要是和你相关，我都高兴。”
燕雪融本来只是预想衡旭今天应该能多开心些。
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甚至比燕雪融的预料中，被更加珍重地放在心上。
她被牵着手走到了学院典礼的礼堂面前。
燕雪融不方便跟着前去。
她和其他亲朋好友一样，只能在礼堂的最后位置上旁观。
就在衡旭快要进去之前。
燕雪融忽然踮起脚尖，在衡旭耳边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其实，我还有一个惊喜。”
男人往前的动作瞬间停顿了下来。
回头。
燕雪融明显感受到衡旭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仿佛能将她穿透。
……不。
燕雪融有一种更加诡异的……本能的危机感。
是一种恨不得将她扒干净的视线。
男人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微微眯了眯眼睛。
就在往前踏向礼堂的上一步前，在燕雪融的掌心里很轻地捏了捏。
像是在控诉燕雪融挡着话的调皮。
衡旭松开之前，她听见男人声线中带着一丝沙哑地兀自开口：“——我很期待。”
衡旭跟着所有人的方向走了进去。
白嘉楠从身后上前，挤过来搂住了燕雪融的臂弯：
“他们都要开始进去啦，要不我们也趁早挤进去找个好一点的位置？”
“——绒绒？”
白嘉楠问她：“你怎么啦？脸看上去很红哦。”
燕雪融怔了怔，想办法收敛住了思绪，在好友面前露出了笑容：“没什么事情啦。”
刚刚衡旭说话的语气……
就像他们两人无数个晚上，被衡旭翻来覆去时，会被衡旭想听她撒娇的引诱语气……很像。
燕雪融乱七八糟地想着。
又忍不住控诉自己是不是那件事的提议近在咫尺，让她越来越馋衡旭的身子了。
她跟着白嘉楠的方向走去。
也正好就在这个时候。
燕雪融微微一抬头，忽然在台上看到了一个身影。
对方的视线同样也在这个时候扫了过来。
他们就这么对上了视线。
衡旭的爸爸——衡继雍也来了。
“那个女孩。”
衡继雍皱了皱眉，已经从照片和上次见面中见过，他面色一沉。
话音未落，一只手将他拦了下来。
“梦晴，你知道就是那个女的，让我那个逆子——”
“我知道。”
孙梦晴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