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融握紧了手。
忽然从旁边起身，把白嘉楠和王书琴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
燕雪融咬牙：“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衡旭。”
话还没说完，女孩的背影小跑着离开，背后已经留长了一点点的头发，在小跑的跳跃中卷翘翻飞。
像一只小蝴蝶。
白嘉楠张了张嘴：“平时除了赶去做兼职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走得这么快——”
“人家这是去接男朋友呢，赚钱和谈对象那能一样吗？”
王书琴拍了一下朋友的头：“你不用去找程飞白？”
“哦哦，对哦！”
白嘉楠反应过来：“他们肯定还要去庆祝！我又能去找程飞白免费吃一顿大餐了！”
“……”
王书琴一点点仰头，看向比赛场地的天花板。
这里有个更难攻略的人啊……
在某种不一样的程度上。
可不像现在的这一对，大概率可真要从暧昧转为真正的情侣了。
·
燕雪融之前进门的时候是从后门进来的。
衡旭当时还揣着参赛人员的门牌，保安看到之后也吓了一跳连忙放人进去。
因此燕雪融没有从比赛会场走而是先从观众席位置离席，绕到后台拿了瓶找到那个保安。
也许因为两人当时过来的时候，衡旭身上的情况也让保安印象深刻。
燕雪融走过来时果然被认出：“小姑娘，你们组比赛完了？”
“对，我……”
燕雪融正想找借口溜进去，却发现一个身影比她更早地从里面走出来。
她就这么跟衡旭对上双眼。
他上前走路的步伐都还不稳。
因为临时处理的应急措施，衡旭手上没有拐杖，扶着墙壁跳过来甚至还有些诡异的萌感。
衡旭微微半垂的眼睛里，被那又浓密又长的眼睫毛刷出一大片参差不齐的阴影。
燕雪融看不见他此时眼底的情绪。
有些忐忑，往前走了半步：“衡……”
燕雪融一点点瞪大眼睛。
为了整个会场上的人员分流，不管是观众席还是后台的比赛人员。
在入口处和后台处都有分流队伍。
在燕雪融往前走的时候，衡旭的速度却比她还快。
拖着燕雪融不知伤情的腿，两人隔着一条细细的回形分流拉线，衡旭站在燕雪融面前。
然后她的月匈口就多出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衡旭将他比赛的奖牌挂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是大学生的比赛，但现在各行各业包括全世界范围内，机器人行业的多方位渗入和各项项目都是被关注的常态。
光是看这次比赛的规模，燕雪融就能猜到拿了不少的赞助。
连这个奖牌都是沉沉的。
有明显的重量。
这该不会还真的是金的……吧。
她忽然感觉奖牌贴紧的那个位置上，有一团火，从微弱的火苗开始不断腾升。
一阵酥麻的感触从里面逐渐侵蚀。
人会因为这股内心奇怪的麻痹感，在隔壁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接着火苗就会一点点扩大成连绵不绝的烈火，烧得燕雪融昏昏沉沉。
眼前的景色都变得有些模糊。
喉咙也似乎因为这团火被烧得干涸，难以发出一句完整的语言。
燕雪融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太沉重。
她没有办法去构思，自己没有来到学校之前，衡旭为了这个专业、为了自己喜欢的项目不断思考、研发、讨论……
她是从这个比赛上直观感受到衡旭带来的成果。
“你，为什么……”
燕雪融感觉奖牌烫伤她。
连忙想取下来，可比她动作更快的，是衡旭队友的到来。
最先过来的当然是程飞白。
他看见衡旭的背影还以为对方被什么小迷妹缠住了，连忙上前走了两步。
却发现了衡旭对面的燕雪融身影。
“学妹啊？”
程飞白一眼就扫到了燕雪融挂上去的奖牌，瞳孔微微一缩，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挪了回去。
背后陆陆续续也有队友走过来，大家都看见了燕雪融身上的东西。
一帮子大学生起哄得天都要震下来。
保安都频频回头。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有这么甜的一幕！”
“等下庆功宴你俩要是不喝一杯当份子钱都是对不起我们这帮啊！”
燕雪融：“……”
她是跟衡旭的机器人比赛团队有什么天注定的过节吗？
上次在图书馆也是，这次也是。
燕雪融连忙摇头：“我可能还有事情要忙……”
“啥事儿啊？”
一个陌生的学长脸上还残留比赛得奖后的雀跃，即使是看见一个并不熟悉的学妹，脸上也是笑嘻嘻的。
而且他们比赛组里早就知道衡旭这个万年单身狗有女朋友了。
还有这个学妹身上的奖牌和她略微有些局促的眼神。
别的不知道，他们这些已经和衡旭从大一组建团队以来就认识的伙伴而言，几乎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个奖牌是衡旭主动给出去的。
“学妹的事情着急吗？多一些人就多一些热闹嘛！”
“反正程飞白也要带一个学妹来！”
周围也连忙附和：“对啊对啊，一起吃吧？来沾沾喜气，保佑学妹的期末考试都不挂科！”
燕雪融愣了愣：“衡旭的身体没关系吗？”
话音未落，衡旭直接压过了燕雪融的手腕，眼神示意了一下，回头。
“不就扭崴脚而已。”
“去哪儿吃？”
没察觉到异样的队友这才欢呼雀跃在讨论吃饭地点。
背后缓缓走来两名老师，似乎是刚和赛制组那边说完什么。
从走廊里出来时还能看见两人在商议一些事情。
两位老师的脸上也能够看出明显的笑意。
整个团队都是喜气洋洋的。
燕雪融受宠若惊。
老师探出头来：“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搁这不走了？”
几个男大学生叽叽喳喳说完现状，老师很快就梳理好了主要情况，笑着点点头说多一点人也没关系。
“反正刚刚学校就已经来电话了，到时候学校还有额外会发一笔奖学金！”
众人欢呼！
燕雪融站在他们对面，也逐渐被这样欣喜的氛围中沉浸了起来，原本想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一点点笑了起来。
跟衡旭对视了一眼，她怔住。
衡旭的眼睛忽然变得非常温柔。
只是这个表情一瞬即逝，像是错觉，他很快又换回了原本玩世不恭又多几分厌世的模样，懒散地转个身慢悠悠走过来。
在和停滞不前的燕雪融擦肩而过时，用手腕碰了碰女孩的小臂。
“走吧。”
衡旭停下来，声音轻了一些，像是半哄半试探地问：“去吃饭？”
燕雪融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并且还在会场门口的时候再次和白嘉楠回合。
不过王书琴最后怎么都不答应一起吃饭。
“一个是名正言顺的‘家属’，一个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
“让陌生人跟着你们去吃饭也不好。”
王书琴摇摇头。
“你们先去吃，我也想回宿舍一趟，问问孙晶晶她那个前男友的事……”王书琴略微沉思。
“我总觉得不对劲。”
话音刚落，众人就刚好看见了从后台缓缓走出来的其他队伍。
其中有一个队伍走出来的瞬间，燕雪融就很明显感受到周围大家的神情都变得奇怪。
尤其是身旁并肩而立的衡旭。
仿佛瞬间就被冰寒的低沉气压裹挟。
燕雪融在旁边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跟着大家的视线转过头去看。
便看见其中一支队伍里面，就有燕雪融刚刚直觉看过去的人——吕轩。
但更加惊讶的是比起比赛现场时，吕轩脸上多了几块青紫色的淤伤。
燕雪融假装自己没看见，却私下把身形往旁边躲了躲，低头。
看向了衡旭垂放在大腿旁边的手。
队伍里最先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去，但很快就被自己的同伴拦了下来。
衡旭沉稳开口：“走。”
白嘉楠偷偷从旁边抓住燕雪融的手腕，悄声看了一眼同样脸色不好看的程飞白，难得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怎，怎么了……？”
燕雪融见状也摇摇头，没说：“没事。”
大家一起等的士的间隙，燕雪融在旁边纠结了很久，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忽然开口。
“等等。”
燕雪融扯住了衡旭的衣角。
她不敢碰衡旭的肢体接触，怕碰到哪里的伤口。
“你们先去吧？”
燕雪融鼓起勇气，但手心已经隐隐有些细微的汗：“我，我想带衡旭去一趟医院。”
众人一愣。
衡旭松松地立在旁边，有一只手为了支撑平衡是架在程飞白身后的。
“哪儿有这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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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不就是骨折，以前随便打打球都骨折过，没多大事。”
“吃完再去。”
燕雪融没说话，但是盯着他。
脸上满满地不认同。
倒是有队友也开始劝：“不如还是立刻去吧，骨折也分伤势严重，刚刚在比赛是没办法，要不咱们都一起先去医院？”
衡旭眼中一直倒映着女孩的身影。
眸光流转片刻，投降般两手举高：“行——我去医院。”
“你们先去吃，跟过来就没必要了——”
燕雪融瞪大眼睛看着衡旭身体一倾斜，整个人的重量都倚靠过来把燕雪融压得浑身向后仰了一下。
男人伸手搂过燕雪融的肩膀。
回眸一挑眉。
队友：“……行，你有女朋友你了不起。”
燕雪融：“……”
等等，真不是。
燕雪融最后还是拉着衡旭去医院了。
她觉得自己幸好去看了。
病情远比衡旭嘴上说的严重很多。
腿部的骨折情况拍片后认为需要住院打石膏，把第一次进大城市医院里的燕雪融吓得脸色发白。
她帮忙拿过手上那一堆奇怪的医院资料单时神情都在恍惚。
还是旁边的衡旭一把伸手将人抓过摁在座位上。
“我自己在手机上缴费，你就坐着。”
衡旭看着唇色苍白的燕雪融僵硬着身影，眼中软了两寸。
“没什么事。”
燕雪融低头，因为急诊病床已经满员，衡旭在女孩的强烈要求下去医院大厅里扫了个共享轮椅坐着。
她本想过怎么通知衡旭的比赛队员，可最后被衡旭拦了下来，说第二天他会自己和团队里的人说明。
燕雪融也没什么事干，中间还在等医院那边排队安排剩下来的几个检查和住院床位，等待期间干脆在附近的一家连锁店买了点吃的。
衡旭在隔壁咖啡店点了杯热乎乎的轻乳茶塞到燕雪融的手里。
燕雪融微微愣怔。
“你经期不是快到了？”
“……你还记得？”
对方抬头：“我天生记忆力好。”
燕雪融喝轻乳茶差点呛到。
“对了，”她伸手，将戴了小半天的奖牌取下来平放到衡旭的大腿上，“这个给你。”
燕雪融眼神认真：“这个东西有点太贵重了，这是你的荣耀和奖牌，我不是你们团队里的人，我不能收。”
夜晚的风轻拂过。
衡旭漫不经心地用两根手指勾起奖牌的挂脖绳带。
奖章在周围店铺的灯光反射下偶尔闪烁在眼底，带来一瞬间的刺目。
燕雪融忽然听见他开口：“这也不收，那也不收……”
“怎么我的东西全都是你不想要的。”
燕雪融站在原地。
她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有一点点不敢确定。
直到最后一刻都还会有些犹豫。
“好狠心的小松鼠。”
衡旭的声音一点点变得缥缈。
燕雪融一点点握紧拳头。
深呼吸。
“衡旭。”
猝不及防的一个开口。
男人没回身，视线还在奖牌上，只懒懒吱一声以做应答。
燕雪融走到衡旭的面前一点点蹲下来。
“那……恭喜你获奖。”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鼓起勇气的轻颤。
“我现在把礼物送你行不行？”
“我还有礼物？讲道理，除非你现在直接给名分不然什么礼物好像都一般b——”
话音未落。
脸颊上忽然多了一个温润湿软的触感。
像梦似的，一触即离。
燕雪融耳朵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不敢直视眼前的人，但脸上还在勉强保持神情镇定。
“这是第一份。”
“第二份……怎么办呢，上次你领养松松，我说要请你吃饭，但还没请。”
“加上这次，吃两顿？”
夜风似乎如此燥热。
闷得人心跳加速还喘不过气来。
夜深，周围已经没什么患者在医院的外购饮食区逗留。
燕雪融把衡旭推到本就人少的地方。
“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手猝不及防地被拉住。
燕雪融反应不过来地瞪大眼睛。
柔软的唇和瞬间猛烈的进攻如大火燃烧，铺天盖地侵蚀而来。
像是盛夏突然炸开盛放的烟花，在脑内“嗡”地一声——
燕雪融彻底懵了。